第8章 阴谋
十日后皇城天牢
覃霜放下绳索，一点点下落。
牢狱中静得令人生畏。她听见自己紊乱的呼吸。
囚犯们垂着头，像是已经死去，毫无生气。越往里面探巡视的侍卫也越来越多。戒备越来越严。黑暗的牢房深处，有一间巨大的牢房。
犯人一袭黑衣，背靠着墙，根本看不清容貌。她试着往前挪动，可是脚底却像灌了铅一般，寸步难移。
“森。“她试着去扶起前面的男人。当看到这人脸的那一刻，她吓得直接松了手。
这个人他怎么可能是森？那张脸上密密麻麻的血痕，像是一坨看不出形状的烂肉！根本看不出五官的模样，恐怖像是孤魂野鬼！
覃霜颤着往后，全身都在哆嗦。
“嚓！”刹那间，火光照亮了整个囚室。
眼前一片模糊的白光之后，她才适应这光线。原本空旷的地牢，现在围满了人。里里外外三层的侍卫，将这不透风的牢狱围得严严实实。这些人手中都亮着兵器，对着她。
这时，牢房门口缓缓走进来一个人。
男人身形高大，在光亮之中走近，再近了些，直到近的就在眼前。引入眼帘的先是绘着祥云和龙的长袍，那冰冷强大的气场几乎要将她吞没。还有，那双毒蛇般的眼睛。
“我说呢，于洛怎么可能又跑进我这精心准备的鸟笼子。”
当朝太子。魏封临。
男人嘴角噙着笑，深褐色的眸子折射出精明的光：“被我逮到一只小狐狸。”
覃霜恼怒，反手拔剑，这个男人速度竟然比她更快，手腕被先发制人地折起，她的剑顺势被夺入他手中。男人已牢牢锁住了她的双手。
周围没有一个人上前。覃霜忍住心慌，抬腿，踩了他一脚，趁他不备，一掌直接击向他胸口。瞬间，一片阴冷的拔刀声。
而这掌并没有击中，她的手被魏封临捉住，再次狠狠一折。只听得咔擦一声，覃霜倒吸了口气。
“想被挑断手脚筋，是吗？”
覃霜第一次觉得这般不堪，紧咬住牙关不做声。
魏封临轻笑：“你这小子也是有趣，刚才不是看到你们的人了吗？”他又是狠狠一掰，覃霜忍不住痛呼出声，冷笑就近在耳畔，“怎么不敢认？”
覃霜看向角落里那个男人，又看了看眼前这个人。
森被折磨成这副模样，她竟没有勇气，去认他。
“哭了？”他的刀移到了覃霜脸上，冷冰冰的刀锋贴着她的侧脸：“你要不要也试试看，被一片片割掉皮肉的滋味？”
只轻轻一扯，面罩便被扯落。魏封临看到眼前人的脸，不由得一愣。女人？这个于洛，看来真是疯了。竟派个女人来救人。
“有意思。”魏封临掐着她的脸仔细仔细的端详。
覃霜迎上他的目光，眸子里闪烁着毫不畏惧的光芒：“有种就杀了我。”
面对覃霜的挑衅，魏封临的刀又逼近半分：“你以为我不敢吗？”
刀锋割裂了她雪白的皮肤，伤口渗出了猩红的鲜血。魏封临的目光紧盯着她，在她的脸上游移。
这个女人好生面熟。他思索了片刻，厉声道：“把她带下去，严加看管。”
“是。”几名侍卫押过覃霜，给她拷上了重重铁链。侍卫将她押送进隔壁的牢房内，她甚至可以透过铁门看到森。
已经被虐待得没了人形的森。她无法想象自己接下来会遭遇什么……
接连几日被关押，覃霜的体力已经濒临崩溃，她感觉到寒疾似乎在一点点侵蚀到五脏六腑，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冰冷而死寂的牢房，忽然有了声响。
她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人进了牢房，她被人架了起来，拖行了很久。一阵猛烈的光线照耀进眼里，她一时之间看不清任何事物，只有一片白茫茫的光。
“把她装进去。”
她强撑着自己的意志，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等到重新看到了光亮，一盆凉水也从天而降。她身子哆嗦得厉害。但心中也多谢这盆水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
她抬起自己脸，恰好对上了魏封临的眼睛。她下意识地往后缩。谁料男人的手掌已经伸手缚住了她：“放开我！”
感觉到这个人身上传递出来的危险的气息，覃霜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孤说怎么这么面熟呢，原来你就是覃霜。”魏封临调笑着掰过她的脸，强迫她与自己对视，“你可叫孤想了好些时日，啧啧……这眉眼，跟当年那覃家美人可真是像。”说着他的唇便压了下来。
覃霜失声尖叫，可是浑身都没有力气。她有惊无险躲过了这一次的吻。
但是魏封临的笑意更深了，似乎是找到了不一样的乐趣一般。他从地上一把拽起她的衣领，掐着她的嘴巴给她喂了几口水。
覃霜伏倒在地。看清漆黑的地上，碗里还摆放着的干粮的时候却忍不住干呕起来。
“小美人可不要怕，孤不会杀你的。”他蹲在她身旁，笑着继续道：“孤不打算动你。可你要好好侍候孤的好弟弟”
覃霜抬起眼。目光空洞。
这个男人是太子。黑色的缎袍底下是五爪龙纹长靴，腰间配着金镶玉的蛟龙腰带，乌发一丝不苟地紧束在瓣形簪纽粱冠之中。可他的嘴脸却如此的丑陋。令人作呕。
他背后更是那个昏君。是杀害他们全家的仇人。
谁来救救森、救救她。她不断地平复自己的心情，才扯开了自己的喉咙：“你想怎么样。”
魏封临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覃姑娘冰雪聪明，怎么会不知道？”他眸子里满是冰凉：“端王魏信。我要你好生服侍他。”他一边说一边又蹲下身，凑近她低语道，“你这个模样七弟定然爱护你。到时你只需安安静静地在他身边，当好孤的线人。孤定然不会要了你的性命。”
利用了自己的模样，把自己送给端王？
好一个一箭双雕。
“你以为我会乖乖当你的棋子？”覃霜啐了他一口，道，“你休想！”
他不怒反笑：“就凭一个人。于洛，于少主。”
覃霜浑身一怔。
“只要他在我手中一日。你就得听命于我。他身中蛊毒，若不是我拿丹药给他续命，早就暴毙而死。”他直接用了“我”，语气也难掩兴奋。
“哈哈哈哈哈……”覃霜的笑声凄厉又悲凉，在空荡的囚室之中回荡。
“你笑什么？”听到她的笑声，魏封临的眉头一锁，“难道你不信？”他从怀中取出一个东西，扔到她面前。
一枚白色的玉，上面刻着“洛”字。是于洛的玉佩。这枚玉佩他从不离身。此时此刻，覃霜再也无法忍住眼底的泪水，破口大骂道：“魏封临你不得好死！”
“这世上没人能阻止我登上皇位！魏信他自作聪明，几次三番坏我的好事。这次你可要牢牢抓住机会，帮孤抓到他私联重臣的把柄。”
这不是她该听的。但他既然敢这么说，她已经没有后路可退。
他话锋一转，声音也冷下来，“你跟的这个人，身为堂堂北境少主却做不到绝情绝爱，终究是依靠不得。北门雪莲如今落到孤的手中也算是天意。其他几样孤也势在必得。你天资不错长得也出挑，若愿意从今日起当了孤的人，孤也可保你后半生无忧。”
她冷笑了一声，盯着他道：“覃霜身是漠谷的人，死是漠谷的鬼。”
魏封临轻蔑地看了她一眼，起身拍了拍衣袍：“哼。养了这么一条忠心的母狗，真没意思。”他转过身，背影对着她又道，“趁着现在留你一命，你也要记得别在孤跟前碍事。你少主的命，可是捏在你自己手中的。”
听他的意思，他极度想要得到四大宝器。可宝器一向是武林人争得头破血流的东西。为何连天潢贵胄也想来分一杯羹？言外之意自己一时却悟不透：“你想要四大宝器？”
“怎么？你还有其他线索？”
“我曾经抢过九龙玉。当时都在传九龙玉在花老六的手里。”
“哦？”他若有所思地端详起她来，“后来呢？”
“没有得手。差点丢了性命。”
那一次覃霜想忘都忘不掉。
十二岁那年，听闻蝴蝶帮的花老六偷了四大珍宝中最负盛名的七星阁九龙玉，七星阁集结名门正派联名发出了追缉令，万金悬赏只为夺回九龙玉顺带取了那老东西的狗命。谁知当晚得知花老六行踪想要动手的覃霜被带路不明的黑衣人一掌劈了出去。
那人武功远在她之上，她招架不住，一个翻身摔出了窗子，恰好落到一片腥臭的河水里。水性不好，游得磕磕绊绊。一连喝了好几口脏水，才到了岸边。她连滚带爬地藏到河边的一丛灌木旁，趴在地上不敢动一动。
河堤上有一名身材修长的男子，穿着墨黑的长袍，周身散发出一种强烈的气场，脸上很奇怪地戴了一枚白色的面具。刚刚被那掌伤了她的腰，她很难再用轻功逃走。那帮黑衣人突然出现时，她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藏在这一小撮灌木丛下，一眼便能识破。
但那个人却没有拆穿她。
白玉面具，身姿挺拔。恍惚间还听到有人朝他喊了句“沉雪”。
她根本没有去细想那人是不是那传说中的“玄门第一剑”江沉雪。她只记得后来回漠谷，于洛寒冬腊月罚她扫了一个冬天的院子。冻得满手满脚都是疮。
覃霜双手撑在阴暗的地面上，心绪不宁，一言不发。现在他得了雪莲又会做什么。不对。他要的，应该是……
北境。
北境若当真变成太子的地盘，他的野心绝对不止于此。他担忧的，恐怕也不是她碍手碍脚。因为她的力量不足以威胁到他。那他又在担心什么呢？难道是因为她这次要去打探的人是端王？
这个端王又是什么来头。为何会让他这样防不胜防。
这时屋外传来了敲门声。覃霜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放松了下来。只听小厮通报：“殿下，车马已经备好。”
“去端王府以后万事听我指示。”讲完，他顺手从衣袍中抽出了一件东西，举到她面前，“你的东西还给你。”
虽然视线如此模糊，但她还是瞧出了。那是她的碧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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