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雏菊第十章
顾一野次日早早起来去了青石路，把晾晒的稻谷翻了翻，从吴二狗家回来差不多两点，他睡了两个小时也不觉得丝毫困倦。
回来时，阿秀已经做好了早饭。
“去哪了？”
她看着顾一野汗津津的样子，柔声问。
“把稻谷翻了翻”
“怎么不等我一起？”
“这点活儿还用的上你吗？等待会儿喂了后院的那一群，我洗洗澡，咱们两个就去你养蜂的地方看看…”
顾一野接过阿秀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笑着说道。
“那先吃饭”
“哎…”
顾一野的确是饿了，二十一二岁，正是十二点吃饭十二点半饿的大好时光。
阿秀蒸的杂粮窝窝头，炒鸡蛋，腊肉，还特意拌了一道素什锦。
“张妈妈和飞儿还在睡？”
“嗯”
这会儿也不过才六点，大锅上给屋子里睡着的娘俩留出了一份，正温着呢。
顾一野夹了一块炒蛋放在了阿秀的碗里，柔声道
“你多吃些，太瘦了些”
阿秀犹豫了下，拿起筷子放进了口中，顾一野眼底一片柔和，微微勾了勾唇角。
阿秀耳尖红红的，垂眸，莫名觉得心尖仿佛都在颤。
饭后，两个人一起去后院喂完了猪羊，顾一野又把门口的那些木头劈了，整整齐齐的码在院子里的草棚里，旺财围在他的脚边不停的摇尾巴。
阿秀从水缸里拿出冰镇的酸梅汤，倒在碗里端给顾一野。
青年额头上的汗珠滴进了眼里，他甩了甩头，阿秀忙拿出帕子递给他
顾一野伸出戴着手套的两只手，耸耸肩无奈道
“腾不开手呢…”
阿秀抿抿唇，更为无奈的拿起帕子轻轻的贴在了青年的脸上，他很高，阿秀自己又矮，只能踮起脚尖，一下，一下吸净了青年脸上的汗珠，神情专注认真。
顾一野没在乎过自己的脸，可他知道自己是军中公认的美男子，一个大老爷们跟美沾上点关系，绝不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莫说在部队大院围在他身边的一群女孩，就是新兵入伍时也有一群姑娘喊他帅哥，帅哥。
他微微弯下身子，离得阿秀的小脸更近了些，看着她神情专注的替自己擦着脸上的汗珠，看着她又浓又翘的睫毛，看着她眼中一片澄净，没有一丝那些女孩子眼里的惊艳，花痴，美男计不太奏效啊……
顾一野心中隐隐有些失落，他直起身子对阿秀笑笑
“好了，等我冲个澡，咱们马上出发”
阿秀收回手，点点头，把酸梅汤递给了顾一野。
青年接过去，几口喝了干净，把碗放在了她的小手上，小跑进东厢房拿着换洗的衣服就进了小间。
阿秀养蜂的地方在老山后边，十月份后山有一大片的野菊花，正是蜜蜂采蜜的好时候。
她共有十个蜂箱，再多她一个人实在是忙不过来。
顾一野和阿秀穿好了简易的防蜂衣，蹲在一个蜂箱的旁边，顾一野身边都是嗡嗡嗡飞的蜜蜂，他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这些小家伙儿，他低头看着阿秀捏住了蜂箱上一个体型稍大的和蜜蜂外观不同的蜂，轻轻一扯首尾分离。
“虎头蜂，一只就能灭了整蜂箱的蜜蜂”
阿秀说着，起身又去了另外的九个蜂箱仔细检查了一番，还好，这只是一只探路蜂。
防蜂衣是由细密的纱网做成的，透气，不算太热。
顾一野安静的跟在阿秀的身后，看着她专注又熟练的整理着蜂箱，她蹲在一个蜂箱前冲他招招手
“小顾，来”
顾一野走过去蹲下身来
“看，这是蜂王”
阿秀从蜂箱里拿出一个巢框，指了指上面体型稍大的一只蜜蜂。
“它天生就是王吗？”
“算是吧，是工蜂搭了七八个王台，每天用蜂王浆喂养，第一个出来的会让工蜂杀死其他未破蛹的蜂王，它每天能产2000只卵呢”
“现在蜂箱里的是菊花蜜？”
顾一野看着一漫山遍野的野菊花。
“对呀，现在正是菊花花期，等十月份一过，花蜜就不能全部取出，要给这些小家伙们留些过冬的粮，来，你尝尝菊花蜜”
顾一野笑看着阿秀在自己熟知的领域里自信满满闪闪发光的模样。
她拿出随身带的□□，从巢框上切了一块巢蜜递给了顾一野。
顾一野接过来，站起身走到安全地带摘了蜂帽，把晶莹剔透的巢蜜放进了嘴里，唇齿间有很浓郁的菊花香，口感有些韧有些弹很筋道。
他眼神一亮，对着不远处的阿秀笑道
“很好吃”
阿秀莞尔一笑，走上前来
“呐，你看过了，也品尝了一下，咱们回去吧”
顾一野点点头脱下了防蜂衣。
过了正午，日头正毒，两个人沿着阴凉处慢慢的往家里走着。
顾一野拿着手里的蜂帽给身边的阿秀扇着凉风，阿秀拿着手里的蜂帽也对着青年扇着凉风，两个人视线相交，皆都有些忍俊不禁。
“阿秀，我明天早上就得走，我给你写信你不能不回，给你寄东西你不能原路给我退回来，知道吗？”
“知道了”
她应着，底气有些不足。
“你可不要敷衍我，那样我会很伤心，很伤心很伤心”
他站住脚步，垂眸盯着阿秀。
阿秀心里想着，伤心不过一时的，跟自己这样纠缠不清，是会拖累你一辈子的。
“不会的，我会给你写信，也会收下你寄来的东西”
她抬头看着顾一野，神色坦荡笑得从容。
顾一野这一刻的的确确是被阿秀的表现唬住了，直到回了部队半个月后，他寄的信件犹如石沉大海，送的包裹被原数退回时，真是又恨又气，想哭又想笑。
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小骗子演技进步了。
在阿秀家的最后一个晚上，顾一野陪着飞儿玩了好久，阿秀一直在厨房里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等他出来，看着自己的行李包被阿秀装的满满当当的，腊肉，腊肠，蜂蜜，腌好煮熟的鸭蛋，四五瓶的猪肉辣椒酱，四五瓶的活络油还有特意给他做的姜糖片。
“阿秀，把这些东西都拿出来，我不带任何东西回去”
“也不是全给你的，腊肉腊肠和蜂蜜是给顾叔叔的，活络油分给高粱，满仓他们，剩下的才是你的，这一路你就辛苦些，你要是不带走，我就不给你写信，也不收你的东西”
顾一野好笑的瞧着阿秀
“你还会威胁我了”
阿秀点点头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这几天的接触，阿秀对小顾同志的印象有了一个质的改变。
顾一野虚虚搭住阿秀瘦弱的小肩膀，压低声音道
“跟着野哥学点好”
“学不出好来”
“哎…”
早上六点的客车，飞儿还没有起来。
阿秀去站台送顾一野，车子早来了20分钟，他们前脚刚到后脚车子就来了。
“赶紧走吧”
阿秀推了推顾一野。
顾一野本来早起早早的过来就是想和阿秀多待一会儿的，站台就他们两个人，司机师傅啪啪的按喇叭，探出脑袋没好气的喊道
“走不走啊？”
顾一野皱了皱眉心，冷冷的看了眼大巴司机，司机师傅神情一噎，缩回了脑袋。
青年深呼吸，上前一步抬手轻轻的抱住了娇小的阿秀
“我会想你的”
不待阿秀做出反应，就松开了手拎着行李包转身上了车。
他坐在了靠窗的位置，看着站台上傻傻的阿秀
“阿秀，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答应我的事情决不能反悔，你知不知道？”
阿秀回过神来听到这句话，抬眼看着客车开走的方向，看着青年探出脑袋向她张望摆手。
她在站台也不知道站了多久，载着小顾的那辆大巴早已经没了踪影，她动了动有些发僵发麻的两条小腿，转身…背着天边火红的夕阳慢慢的走回了家。
她心里想着，她才不是什么君子呢，她只是一个小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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