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蔡叔不简单
房总回去没几天就开始催我翻修老宅子。
说是容易,可做起来难,幸好镇子有一个专门修缮古宅的施工队,他们干活也利索,没几天就加固完毕,看样子我那民宿很快能开张了。
包工头的侄子叫余寅生,是个导游,对全村上下的事无一不知晓。他说村子里的古宅只有这宅子最原汁原味,平时一有空就来这儿拉着我聊闲天。
这不,说曹操曹操到,他抱着个西瓜,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
“嘿,刚才村口围了一大堆人。”他把西瓜递给我,说。
“出什么事了吗?”我边切西瓜,随口问他。
我俩摸清了彼此的性子,都是自来熟,别看没认识几天,外人看来我俩就像老相识。
“蔡叔把村口大柳树烧了。”他拿起块西瓜,走到院子里那棵凤凰树下,感叹道,“长得真壮。”
“烧了?”我想起前几天发生的事,心里咯噔一下。
他围着树转了一圈,说,“嗯。你说也奇怪,那棵树外面看枝繁叶茂的,一点都看不出来树干被虫蛀空了……没风没雨的就倒在路边,幸好没砸到人。”
“然后……蔡叔把树烧了?”
“不知道谁把蔡叔请了过来。蔡叔一把火混着黄纸把那树干点了,估计现在还没烧完呢。”余寅生坐在台阶上,神神秘秘的压低嗓音说,“我跟你说,你别看蔡叔神神道道的,他可是有真本事的。”
“是吗?”经过了上次的事,我对蔡叔这个人产生了巨大的好奇心。
“不瞒你说,他救过我表婶的命。”余寅生绘声绘色的描述起十年前的一件事。
据他讲,十年前,他表婶家突然出现了一些怪事。他表叔常年在外跑运输,两个人没有孩子,平时就她表婶一人在家。有段时间,她发现刚买回来的水果放在桌上,转眼就不见了,怎么找都找不到。米洗的干干净净放在锅里,熬出来的粥却混着很多沙子。更奇怪的是,家里面的镜子总是莫名其妙就碎了,你要拿热胀冷缩来解释,也过于牵强,毕竟整个村子就她一家这样。慢慢的,她也不正常了,总说屋子里有别人。有时候照镜子,就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在身后朝自己咧嘴笑,回头又不见人影。
“她跟我说的时候可渗人了。”余寅生顿了顿,说,“后来我妈带着她去找了神婆。”
我好奇的问,“神婆?不是蔡叔?”
“不是蔡叔,一开始我们谁都不知道蔡叔有那本事,他那时候刚从监狱里放出来。”
“蔡叔坐过牢?”我更加好奇。
“被人骗进去的,蔡叔这前半辈子过得也挺崎岖的。”他感叹了一句,“我先继续给你讲我婶那事。”
他继续说,他妈带着他表婶找到了村里一个神婆。一进门,那神婆就抬头幽幽看着他表婶,表婶只说了一句,“你来了。”好像老早就知道她会来似的。随后神婆让我表婶烧了三炷香插香炉里,据说三炷香燃的是参差不齐,长的特别长,短得特别短,就像有人故意掐去一大截。等香燃得差不多了,神婆又取来张正方形的黄纸,嘴里念叨了两句,点燃之后扔到香炉里。他妈眼见着那符纸上被烧出了一个黄鼠狼的影子,尖尖的耳朵,尖尖的鼻子,毛茸茸的大尾巴。那神婆把符纸捣碎,让他表婶喝下去,然后带着他们直接去了村西头坟地,果真在那逮住一只黄鼠狼,正在坟头上刨坑呢。
“黄鼠狼?黄大仙啊?”我忍不住的问。
“嗯,诡异吧?”他反问我,“可更诡异的事还在后面呢。”
“还有更诡异的?”我觉得这世界上超出我认知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可不是呢,照往常来说,这逮着了,送走了,我表婶应该就好了啊,可回家后我表婶反而更严重了。”
“被报复了?”我问。
“也许是你猜对了。反正她回到家之后,忽然变得力气特别大,把家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喊了好几个小伙子才按住她。我当时按的是她的手,她的手毛茸茸,扎呼呼的,就像个小动物的爪子。”
他继续说,他妈连忙喊来神婆,神婆过来一看,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没了办法,就走了。神婆一走,大家都慌了,这可怎么办啊!正当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神婆回来了,后面跟着一个人,就是蔡叔。蔡叔第一次出现在这种场面的时候,又黑又瘦,弓着背,眼睛盯着地面,也不和人打招呼,和现在人高马大,精神铄铄的模样简直是两个人。蔡叔先在他表婶的手指尖上各自扎了一针,挤出血来。那血是黑紫色。然后,拿出一个麻袋。
“就跟咱们装面粉的袋子似的。”余寅生这么形容。
“蔡叔什么都没带就拿了个麻袋?”我问。
如果这是一场法式,那么也太简单了,完全超出我的认知。我浅显的视界中,我以为驱赶黄鼠狼这种做法都要像电影里那样,最起码要支一个神坛,摆上供品,拿着木剑什么的。
“是啊,就一个麻袋。”他点点头,“之后我们就被赶出屋子,在院子里等。”
“那屋子里发生了什么事,你们都不知道?”我又问。
他想了想说,“有个胆大的人去窗户那偷看,说蔡叔在里面张着口袋,坐在我表婶面前,嘴里还念叨着什么。然后不知道怎么,他就忽然跌坐到地上,非说有人推了他一下。可我们离他都八丈远呢。”
他又接着说,不知道过了多久,蔡叔走出来,手里的麻袋鼓鼓的,像装了一团棉花。然后蔡叔把那个麻袋捆紧了,吊在树下面,特别嘱咐他们,谁都不要解开看。他妈和那神婆就轮流在树底下看着,防贼一样防着他们这群熊孩子,他们只能远远看着。特别诡异的是,这之后,那麻袋一天比一天瘪。等到七天之后,完全瘪了下去,神婆解了下来,混着香烛烧了。后来听他妈说,烧的时候她还闻到一股黄鼠狼特有的尿骚味。这之后,他表婶就完全康复了,屋子里也在没有发生过怪事,一切恢复正常。
我听完他说的话,联想起前阵子发生的事,不禁感慨,“这蔡叔真是神人。不过你说他坐牢是怎么回事?”
他咬了一口西瓜回我,“听我妈说,蔡叔以前是搞工程的,身价无数。后来不知道怎么被人设局,钱被骗走了不说,还替人背黑锅进了监狱。出狱之后,他就消失了一段时间。”
“消失?”
“嗯,都不知道他去哪了。有人说他去找那骗子报仇,也有人说他去寻死了,反正说什么的都有。我表婶那次,是他后来第一次露面,大家才知道他还活着。”
“他的家人呢?”
“听我妈说,他妻子早早去世,有一个女儿在国外读书,不怎么回来。反正我是没见过。”他继续说,“神婆看他可怜,经常送饭给他,有空的时候也找他去聊聊天。我妈又和神婆经常一块聊天织毛衣,我就从我妈的嘴里知道一些蔡叔的事。”
他说,蔡叔消失的那几个年经历了很多事情。一开始满世界的找那骗子,后来得到消息,说那骗子跑到了内蒙古。蔡叔就孤身一人一路追到内蒙古。那是冬天,整个草原银装素裹,茫茫大雪下个不停。那骗子没了音讯,蔡叔的资金也已经捉襟见肘。他心如死灰,用最后的几百块钱加满油,漫无目的的在雪地里开着车。半夜的草原,零下四十度,如果在这时候车子抛锚,连个求救的地方都没有,人就活活冻死了。
我听到这里,心里不住感叹,人们总是用“柳暗花明又一村”,“车到山前必有路”这样安慰绝境中的人,可又有多少人能真正的熬过黎明前那段恐怖的黑暗呢?
“你信不信缘分?”余寅生冷不丁的问我这个。
我老实回答,“缘分这个事,太虚,不好说。”
他赞同的点点头,说,“缘分啊,命啊,运啊,这些事,都虚,可你说偏偏它就那么凑巧的出现。”
原来蔡叔漫无目的的开着车,眼看着汽油指示灯掉到了底,再开三五公里就没油了。他忽然听到外面有个声音,虚弱的喊着救命。外面大风夹着雪噼里啪啦的打在车窗上,按理说外面的人声根本传不进来,可那声音却能断断续续的飘到蔡哥的耳朵里。蔡哥赶紧停下车,找了过去,在不远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已经冻得青紫的人。他半埋在雪里,气若游丝,如果再没有人发现,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被雪完全埋住,冻死了。蔡哥赶快把他连拉带拽到车里,翻出来仅剩半瓶的二锅头,给那人灌了下去,又赶紧扒开那人衣服,用力的搓着那人胸口和四肢。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人的呼吸渐渐平稳,蔡哥给他盖好衣服,把油门一脚踩到底,寻到了医院送过去。医生说再晚一会,那老爷子就没救了。
“你说,这是凑巧,还是缘分?”余寅生感慨了一下,“那老爷子后来成了蔡叔的师父。”
“师父?教什么的师父?”
“这个师父好像什么都会,被救那天是去出诊,但他又不是医生,具体干什么的我妈也说不清,只说这个师父心怀大仁慈,专治疑难杂症,遇到生活困难的人,非但不要钱,有时候还给人家贴钱。我妈跟我这么说时,我一开始也不信,心想别是跟跳大神的似的是骗子吧。”余寅生又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说,“可你要说他是骗子,他从不要人家钱。就说我表婶那事,我表婶给他买了两条烟送过去,他都死活不收,更别提钱了。”
我也一直不知道要如何去答谢蔡叔,串哥临走前,我们还特意买了水果烟酒,包了红包,去蔡叔家。他俩在门口拉扯许久,一个就不要,一个非得给。到最后串哥都快给蔡叔跪下了,蔡叔才勉强的收下了水果,烟酒什么的愣是让我们退了回去,红包连拆都没拆的,直接顺着车窗扔到了我们的车里。
哪有这样的骗子,不为名,不为利的。
正当我和余寅生沉浸在蔡叔的神奇经历中不能自拔的时候,后院一片嘈杂,紧接着,余正男跑过来,让我们和他赶快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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