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偶遇

其实周清如不怎么喜欢出去逛，但实在是太无聊，逛花园似乎是唯一的消遣。看惯了花花草草，假山石，她开始蹲着研究铺装。她曾经听过讲解，说是古代的园子，铺装都有自己的寓意。她仔细地研究，发现还真是如此，有蝙蝠纹，还有仙鹤纹。

        虽然确实打发了时间，但她听见了有议论，说皇后娘娘有些不正常。她心想，钱婉莹不是有点不正常，应该是完全不正常，毕竟不是同一个人。

        这天她正蹲着继续研究铺装，忽然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说：“你在这儿干嘛呢。要是找不到你又要着急了。”

        周清如高兴，终于能见到新的人了。她本想起身，结果被小珍一把拉住。

        小珍指着什么，着急地说：“娘娘，你看那是什么？”

        周清如只觉得小珍莫名其妙，但还是回答她：“还能是什么，是石子呗。”

        等到周清如起身了以后，一个人都没见到。她叉着手，看向小珍。小珍避开了她的眼神。

        “说吧，什么事，这么不想让她见到。”

        “真的没事。娘娘快回去，这天怕是要有雨了。”

        周清如抬头，疑惑地看着这无边的蓝天。她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小珍拉走。

        两个人在花园里又走走停停，看了好一会才回去。

        一进花门，周清如就看到沈宗诫背对着，似乎在看前厅里的画。小珍停住了脚步，抓着她的衣角。周清如大概猜到了，怕是和方才花园里的声音有关。她挥挥手，让小珍和宫人们都先去休息。

        小珍担心地看了眼沈宗诫的背影，又担心地看着周清如。

        周清如伸了个懒腰，把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笑着说：“没事的。我可是选修过一点跆拳道，他要是打我，我可不会吃亏。”

        其实周清如也不想见到沈宗诫，但她很好奇，究竟刚才在花园里遇见了谁，能让小珍担心但又不肯说出来。

        一听到脚步声，沈宗诫就说：“什么都不记得了也还记得他吗？”

        周清如能够听出他在压制自己的情绪，立马追问：“你在说谁？”

        沈宗诫拂衣坐了下来，但没有看她，低头转动着玉扳指，声音也很低沉，说：“是不是很遗憾，没有成为一家人。”

        周清如直接嚷嚷：“有话直说，不要阴阳怪气的。”

        “今日是他们带着孩子进宫，你不是看到了吗？”

        周清如听到孩子就明白了。想必沈宗诫是知道了她在花园里遇到了谁，所以来找钱婉莹算账。

        她笑着说：“怎么，是她本来就有喜欢的人，根本不会和你在一起，所以这么在意吗？”

        这下轮到沈宗诫意外。当日钱婉莹从怀元寺回来，曾对他说，要有新的生活。他曾期待过，现如今所有的期待都被钱婉莹打碎。

        沈宗诫一把揽住她的脖子，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地说：“我不知道当初你去见他说了什么，为了什么，但你说从头开始，我就等着你从头开始。如意，难道你一次机会都不能给我们吗？”

        周清如挣开他的手，无奈地说：“我真的不是什么如意，你和我说再多也没有用。至于她，估计不想给，不然怎么会不愿意见你。”

        沈宗诫看着眼前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庞，却突然觉得是那么陌生。

        他突然泄了气，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来做什么。

        沈宗诫松开了手，眼眶泛红，语气也没了方才的尖锐，带着失落，说：“你说我不难过，究竟是谁不难过。你可以离开这里开始新生活，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我做到了对你的承诺，为什么，为什么到最后，你还是要离开我？”

        周清如皱眉，突然想起梦境里的钱婉莹，轻轻地握住沈宗诫的手，对他说：“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

        想到的这一瞬间，周清如突然喘不过气，似乎有无数个力量穿过她的身体。她张开了嘴巴，却说不出话，有什么力量在撕扯着她的心。

        沈宗诫本来已经准备离开，可刚走没几步，就听到后面传来一阵响声。

        周清如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做不了，整个人倒了下去。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却没有什么不舒服。

        沈宗诫担心地摸了摸她的额头，问她还疼不疼。

        周清如立马往旁边一躲，沈宗诫的手停在那里，显得有几分尴尬。

        周清如实在是不理解，着急地起身，看着沈宗诫，认真地问：“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和钱婉莹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喜不喜欢她，为什么这么尴尬？”

        “那我问你，你对我，有过真心吗？”沈宗诫觉得自己不是在问一个答案，而是在期待一个答案。

        周清如实在是说累了，一点耐心都没有，直接就嚷嚷：“神经病，我又不是她，我怎么知道。算了算了，你们怎么样，是你们的事情。她要是回来，你们自己研究。”

        周清如说话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沈宗诫一直在看着自己。

        她话音刚落，沈宗诫就直接走了。

        ”烦死了，这到底算个什么事啊？“周清如气得又躺下。

        沈宗诫急匆匆地跑到寝宫门口，但又抓住门框，回头望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眼前的钱婉莹，越来越有种奇怪的感觉。如今的钱婉莹，说话，做事情的时候，沈宗诫都觉得自己只是台下人，虽然能够听到看到，但仿佛隔了很远很远，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世界。

        他曾以为是因为钱婉莹失去了记忆所以才会陌生，可他方才的一瞬间却明显地感觉到，这个钱婉莹是陌生人。

        这个想法惊得沈宗诫一身冷汗，他连一刻都没有办法停留下去，失望，害怕，担心，所有的感觉压得他喘不过气，如同逃离一般匆匆离开了。

        他孤身一人走在宫道上。黄昏时分的余温洒下，他忽然想起很久前，他办完差事匆匆回去，钱婉莹在院子里做女工，看到他以后，用手帕给他擦汗，笑着埋怨：”急什么呢，看看，馒头的汗。“

        沈宗诫忽然停下脚步，回头一看，虽然有宫人，但似乎其实只有他一个人。

        周清如不知道沈宗诫什么时候走的。她也不关心。她枕在双手上，把今天的事又捋了一遍，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今天在花园里偶遇的人，和钱婉莹真正的心上人有关系，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

        想到这里，周清如激动地坐起来了，觉得自己是电视剧的沉浸观众，实在是很有意思。

        但她又立马觉得不对。她从来都没有在梦境里见过这个人。如果不是今天的偶遇，她都不会知道有这个人。说他是钱婉莹的心上人，好像不太对。

        如果让周清如给喜欢或者爱写一个概念，周清如觉得很抽象很困难。她无法表达出来。

        可她觉得，和一个人有关的，无论好的坏的，幸福的痛苦的，都想记住，应该也是一种喜欢。

        想法太多，她觉得脑袋里一团乱麻，又躺了下来。她翻了个身，摸了摸枕旁的如意，想着曾经的钱婉莹，是不是也是如此。她在一个人的时候，看着沈宗诫送自己的如意，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怕是除了钱婉莹，无人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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