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五章

清冷的月光下，整个冶城一片静怡，美好。

        王府的小院里，橙色的灯火中却显得诡异，骇人。

        突然从花丛中飞出的索链让丫鬟一时无法动弹，同时也让院中的二十个人不知所措。除了周祈安和贺雨外，其他人都是普通百姓，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祈安和贺雨毕竟比这些人要知道的多些，虽然吃惊，但并未慌乱。周祈安第一时间便朝离自己最近的花丛看去。

        刚进院子的时候，只觉得花开得好看，此时细看之下才注意到，花丛中还隐藏有一根黑色的石柱。锁链正是从石柱的顶端飞出。借助石灯的亮光，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石柱上刻有文字。虽然看不清楚刻得是什么，但感觉和铜牌上的文字很像。原以为是装点小院的花簇，现在看来是为了遮挡石柱才特意放置。所以其中一个的位置才很奇怪。石柱在花丛中并不难发现，只是他们进院子的时候，石灯的光线不是很亮，又有花丛遮挡，完全没有想到其中会藏有东西。五处花簇，刚好与他们二十个人分处的五个位置相对应，显然是精心安排的。

        自从进入王府后，周祈安就处处留意。特别是进到小院后，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可没想到，还是大意了，竟看漏了眼皮下的东西。这让周祈安懊悔不已。虽然还不清楚索链锁住丫鬟的用意何在，但丫鬟身上肯定有古怪。若是普通的人，突然被索链捆住，肯定会有所反应。即便没有吓得惊慌失措，也会问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可这个丫鬟从被索链捆住起就未发一声，始终是低着头，手捧着锦盒。上身微向前倾，一副继续要往外走的样子。只是五条索链紧绷在身上，不要说移动，连步子也迈不开。

        事有反常即为妖。

        周祈安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只觉得心口跳的厉害，紧忙深吸一口气平定心神。他双眼紧盯着丫鬟，对贺雨道：“这院子和丫鬟都有些古怪。咱们是不是被人算计进到什么法阵里了？”

        贺雨自索链捆住丫鬟时起，就憋着一股气，这会听了周祈安的话，直接拔出淼微剑，道：“管他有什么古怪，想算计我没那么容易。”说着提剑就要院子中间冲。可这一动才发现，双腿好像不是自己的，完全不听使唤，竟然一步也没迈出去。

        贺雨发现自己的腿动不了，马上就喊周祈安：“你快试试，我的腿不知怎么动不了了？”

        周祈安紧忙试着动动双腿，也是没有反应。他又试着运转灵力，想将灵力集中在腿上。可灵力刚刚聚集就会莫名的散去。灵力无法聚集意味着术法用不了，只用符咒效力又会小很多。原本院中也就只有他俩人会术法，可现在腿不能动，灵力无法使用，更不知道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周祈安只想到了在砧板上的鱼。

        贺雨急了，一边做着各种尝试，一边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定身咒吗？可没听说过定身咒只定下半身的啊？”

        周围的人也发现了异样，一个个用各种方法想要移动双腿。有的像拔萝卜一样抱着腿用劲往上拉，有的弯着腰双手撑地努力向前爬，还有的拉着旁边人的衣服想要往对方身上爬。可不管他们做出何种动作，如何使劲，双腿都是无法移动。这些人都是些普通人，有贪钱的地痞无赖，也有急需用钱的穷苦人，本以为只是简单的当一晚护院就可以拿到大把银子，不曾想会遇到这样的情况，顿时一个个慌了，惊恐声四起。

        “求求你们，放我走吧！我家还有病人要照顾！”

        “到底谁让大爷动不了了，赶快给大爷解开，否则别怪大爷不客气！”

        “我只是来当护院的，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周祈安更是心急如焚，此时也顾不上管那个丫鬟，只想着如何才能脱困。

        他从怀中拿出一张黄纸，咬破手指在上边画了几笔，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将黄纸拍到腿上，又尝试移动双腿，果然毫无反应。

        周祈安：“这到底是什么术法？现在聚不起灵力，符咒效力大减，破解咒也没有用！”

        “不是人。”贺雨缓缓说出三个字。

        “你什么意思？什么不是人？”周祈安转头看向贺雨。

        贺雨扭着头，两眼发直，那句并不是对他说的，更像是自言自语。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刚好落在院中的丫鬟身上。

        “你发现了什么？那丫鬟有什么问题？”周祈安不是很明白，那丫鬟仍然被锁链捆住，乍看之下跟刚才并没什么不同。可看贺雨的样子，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贺雨没有回答周祈安，两眼直直的盯在丫鬟身上，好像怕一不留心就错过了什么。

        周祈安只得自己再细瞧。他的视线在丫鬟身上从上看到下，又从下看到上。就这样看了两圈才发现，缠在丫鬟身上的锁链看着没什么变化，实际上正在逐渐的缩紧。缠在身上和腿上的索链因有衣裙的缘故看得还不是很清楚，缠绕在脖子上的那条索链此时看上去着实骇人。粗黑的索链紧绕在脖子上，已经有一部分嵌了进去。普通人的话，只怕脖子已经断了。可这个丫鬟却是全然无感的样子，难怪贺雨会说“不是人”。

        周祈安一下子想起了前日在另外一个院子里见到的泥偶。那泥偶做成女人的样子，除了眼睛外，其他都与常人无异。如果眼前这个丫鬟也只是个女偶，那她不是不出声而是根本出不了声。上次那个女偶，主要是靠青萝和宫楠栎才合力压制住。如果眼前这个丫鬟也是相同的泥偶，仅凭他和贺雨根本很难应付，更别说现在两人双腿还不能动。到时候想自保都难。这可真是最糟糕的情况。

        周祈安忙将自己的猜测告诉贺雨，希望贺雨能有应对的办法，先让他们能活动双腿再说。

        贺雨听了后沉默片刻，道：“如果真如你所言，这个丫鬟也是泥偶，肯定很难对付。与其等她来攻击咱们，不如先下手为强。”说着抬起右手，左手双指从剑身上拂过，嘴中念念有词，一道金光在剑身上闪过。然后他将剑对准丫鬟，准备掷出。

        周祈安这才明白他的用意，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拦住。

        “你干什么？”贺雨不明白周祈安为什么要拦他，有些生气。

        因为贺雨站的位置，周祈安刚情急之下用左手反手拦下他，此时担心他不听劝阻执意强攻，费力强转过上半身，用右手抓着他的胳膊反问道：“你干什么？如果这个丫鬟真是泥偶，你这一剑掷过去根本没用。”

        贺雨早已料到他会有此疑问，面带得意道：“普通的一剑掷过去可能伤不了她。可你没看我刚才在剑上加了一道符咒吗？有这道符咒加持，一定能重伤她。”想了想，又道，“就算不是重伤，起码也能伤到她。”

        见他信心满满的样子，周祈安实在不忍泼他冷水，但还是道：“如果完全没用呢？咱们现在被困在这里，灵力又无法聚集，仅靠符咒根本对付不了她。你若再把唯一的武器扔出去，等会儿真有危险，拿什么自保？”

        贺雨随即道：“有用没用总要试过才知道，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强。”

        “根本不用试。我前日在隔壁的院子对付的泥偶，被击穿身子仍然能动。我的几道灵线都困不住。最后还是宫楠栎用强劲的灵力直射穿心脏位置，才让她倒地。如果这个丫鬟和那个泥偶一样，你觉得仅凭你在剑身上加一道符咒就能有用吗？”

        “那怎么办？咱们就这样什么都不做？”贺雨为难起来，“你确定这个丫鬟和你上次遇到的泥偶是一样的吗？”贺雨虽然以前就听周祈安说过泥偶的事情，当时他还暗暗嘲笑，周祈安竟然连泥偶和真人都分不出来。现在看着眼前这个外貌与真人无异的丫鬟，还是觉得有些不太相信。

        “不管是不是一样的，还是谨慎点好。咱们现在腿不能动，真有事情跑都跑不了。一定要想好退路了再行动。这样比较保险。”

        话虽这样说，可被困在这里，周祈安也不知道能找什么退路。

        好在那丫鬟被锁链捆住无法行动，看着也不会对旁人造成危险。

        就在两人都一筹莫展，想不出来什么好的办法的时候，从院子外传来一阵口哨声，在夜晚听得格外清楚。口哨声音婉转，如歌如泣，像是随意吹出又像有什么曲调。随着口哨声起，丫鬟如同收到命令般突然有了剧烈反应。伴着哨声的抑扬，丫鬟开始用劲扭动着身子，想要挣脱身上的索链，可缠绕在她身上的锁链因她的反抗反而缠绕的更紧了。

        咕噜噜……咕噜噜……

        丫鬟的脖子竟被紧缠的锁链勒断了，她的头如球一般滚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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