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撑伞的少年
“——轰隆！”
一道雷霆响起。
狂风暴雨呼啸而来。
正在面馆吃面的简安然被雷声吓到，筷子都抖了一下。她有点怕打雷，小时候连鞭炮声也怕，看到都会离得远些。
噼里啪啦——
雨点砸在玻璃门上。
面馆老板连忙把卷帘门拉一半下来。店里光线一下子暗下来，老板又忙去开灯，光线才明亮了些，但那种下雨天的压抑潮湿气息却挥之不去。
店里还有一桌人在吃东西。
是对中年夫妻。
面馆老板过去递了根烟，客套两句后，也就算认识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天来。中年男人说好不容易来玩，偏偏遇上下雨天，这次真被焊住了。
面馆老板附和着叹气，往旁边坐下来，说这一下雨啊，生意就不好了啰。
“……”
闲聊声、雷声。
有点嘈杂但也让氛围活跃了些。
简安然自顾在吃面条，没在意他们聊什么。微信新消息一直在响，她没管，大概知道是谁的消息。
……贴子她看过了。
在出门前发了‘周晓芸’三字到群里。
所以不用想也知道是群里在讨论。但消息一直响也挺烦，她从包包里拿出手机，调小音量后，似想到什么随意刷了刷微博，看伦安最新微博动态。
从透露的讯息来看。
好像在天女潭拍宣传片。
‘……遇上这场雨也是倒霉。’
简安然在心里随意的想，不过她明明记得天气预报只说阴天没说有雨来着。
吃好东西后。
外面雨也在小了。
她因为没带伞，继缕在面馆坐了几分钟，走到雨停得差不多才起身离开……
阵雨过后的古镇上。
连商贩都变少了些。
街道也不那么拥挤，只是有些脏乱狼藉，积水的路边有淤泥落叶和垃圾，不知名的虫子爬来爬去，越发脏乱浑浊的泥泞水面倒映着同样昏暗浑浊的天空。
阴冷色调的天空下，雨在风中淅淅沥沥下着，打伞的游客都有默契的保持距离……
一对年轻男女匆匆经过街道路口。
他们走得有些遮遮掩掩，看起来有点古怪可疑，好像生怕被别人发现似的。引得路边上的行人纷纷侧目，但他们的脚步却丝毫不慢，反而有加快速度的趋势。男的个子高高瘦瘦，戴着眼镜，穿着一件普普通通的格子衫，背着个背包；女的穿着一身休闲运动装，拉链拉得严实，还披着头发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脸……
女的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病，走得不稳，并且似乎很害怕，一路都是男的在搀扶她走。
“哎哟——”
几个乱跑的小学生跟年轻男女撞上。
“啊！！！”
女的一下子发出凄厉尖叫声。并且惊恐抱头往男的怀里躲。就好像她的精神状态已经很差，突然又被刺激到的歇斯底里，那几个小学生都被吓得呆在原地，白了脸。
路人纷纷驻足围观。
男的似乎也很惊慌，顾不得会淋到雨，只拼命把雨伞往面前压，挡住自己和女同伴说，“不、不好意思，我朋友生病了，有点传染性请不要靠近实在不好意思……”
雨伞下。
他的眼眶充血，表情惊恐焦急，连声音都有种因恐惧而无法形容的绝望破碎感。
一句有点传染性本来想围观的游客都退远了。
只有个别好奇心重的游客拿出手机拍摄。男的搀扶着女的慌不择路离开。也不知道那女的什么情况，走得磕磕绊绊，还发出极其压抑疯癫的呜呜哭嚎声……
“——那两人什么情况啊！”
“那个女的有传染病！我刚刚看到了！手上、脖子上全是水泡，像被开水烫的一样！”
“天哪！我们不会被传染吧！”
“……”
众人惊慌。
不远处有个撑伞路过的少年目睹这一幕。在身边人还在张望讨论‘怎么回事’的时候，他已经没多大兴趣的收回目光，有种漫不经心的漠视感、仿佛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他在意的事了。但他眼里分明藏着心事，几分迷茫，几分无奈，尽化作颓然……颓然中又有一丝期待，不那么明显，却在阴影中越来越亮。
‘就她吧’
他在心里这样想。目光再度落到不远处路口的一道清秀身影上……
挂着一串大红灯笼的路口下。
一道清丽身影站在雨中静静看着。是出门没带伞、也不想花钱买伞宁愿被淋的简安然。她也挺喜欢在细雨中漫步。看着那两人离开的方向，听着游客路人们的对话，她眸光微暗但脸上没什么表情，就这样站在雨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已经认出那两人是谁——
之前遇上的天道教成员。
他们眼下的情况显然不太好。
她能看到那些笼罩在他们身上的黑气翻涌，不是纯粹的黑，是五彩斑斓的黑。危险不详却又绚丽漂亮，她还看到隐藏在黑气中疯狂扭动卷曲的触手。时隐时现的轮廓令人毛骨悚然；还有无数从他们身上、脸上往外冒出来的肉瘤、肉芽一样的诡异之物，仿佛拥有自我意识，纷纷要从宿主体内钻出来……
怪憎可怖。
是隐秘污染的显现。
——‘窥秘者终将受到反噬。’
简安然脑海里浮现这样一句话，收回目光想离开；对于这样的事，她心有同情慽慽然，更觉同悲，但不愿多管闲事。不想被那些组织盯上。
也许某一天她也会像这样面临失控的处境。
走了没两步停到一家杂货摊前。她伸手拿起一个白底红花纹的狐狸面具往脸上戴，但听到摊主说价格后就有些后悔了。35元一个？好贵！她想讲价，但讲价就没有要面具的必要了……
可付了这钱她心痛。
一时间竟两难取舍。
“老板，便宜点。”
一把雨伞遮到简安然的头上，伴随淡淡阴影笼罩下来，少年站到旁边讲价。
简安然有些惊讶的看向少年。他外貌清秀，五官柔和，让人一眼看到就很舒服；有种干净内敛的气质，属于那种很耐看的类型。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帅哥，我这都不讲价的，要就给你30吧。”
少年扫码付钱。
简安然：……？？？这就付钱了？虽然还不太清楚状况，但不影响她心疼那30块钱。某宝上说不定才99还包邮，要不是因为需要……她真想放下面具走人。
“我帮你带上？”
少年见她手还举着面具按在脸上，保持这个姿势挺久了，而且一直在看着他，也不知是在惊愕，还是在想什么，试探性提出帮她带上。见她没说话没反对，就放下雨伞，很自然的站到她身后帮她带好，过程中难免碰到她脸颊……
温暖的柔软触感。
“很快就好。”
也许是下雨有点冷，也许是撑伞手有些僵，少年的动作有些缓慢艰难。
简安然也没说话。她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但能感觉到对方其实很紧张，不像谈吐间表现出来的那么自然。有些急促不安的呼吸，明显发抖的手指，半天没绑好面具的绳子，还扯到了她头发。
简安然：……
一时间只觉得古怪、疑惑。
她想问为什么，但没问，只在面具终于被带好后，出示微信二维码示意少年加上方便回头还钱，双手合十做了个揖就匆匆离开。
“……”
少年原本还想说什么，看她急着离开就没说，默默弯腰拿起雨伞，站在原地看她身影融入人群不见，才有些莫名怅然若失的收回目光看向自己掌心。掌心里已有一片水渍湿意，也不知是冷汗还是雨水。
“让让，让让！”
两三个流里流气的青年窜过去。一个穿着花衬衫，一个两边头发剔掉中间扎辫子，还有个黄毛爆炸头。
少年一把抓住花衬衫的手臂，“等等。”
“干啥？！”花衬衫一把甩开他的手，停下来怒目而视。另外两个小青年也停下来，表情不善，且频频张望简安然离开的方向。
“你们在拍什么？”
少年老早就注意到他们了。
在他注意到简安然之前，就已经先注意到这仨好像在监视简安然，不时拿手机拍摄。
“老子拍什么关你屁事！”花衬衫吹胡子瞪眼的摞下狠话就想走。
少年再度拦住他，“拍到我就关我事。”
“诶嘿，你个刁毛——”
“老大，人不见了，咱们要跟丢了！”
花衬衫顿时急了！口骂脏话，一把将少年推得踉跄后退撞到摊子上引得摊主一阵惊呼。雨伞也掉在地上，被黄毛爆炸头一脚踩坏……少年勉强稳住身形后，清冷的脸色没多大变化，看着那仨人追到远处停下来左右张望不知道走那边后，心底松了口气。
“云帆——”
两个男人从后方街巷里出现。一个胖一个瘦，看衣服穿着像本地人。两人脸上都有些焦急怒意，在看到少年的一瞬间才消退些。
“怎么了？怎么站这发呆。”
胖男人走近再开口时，神情已经很温和，一边把自己的雨伞遮到少年头上，一边看了几眼地上被踩坏的雨伞，大致猜到了什么。
“我没事，两位叔，让你们担心了。我就想一个人逛逛，晚点会回去的。”
胖男人听了没多责备什么，只说：“没什么事就好，叔也是怕出事才跟着；现在来天女镇的人多了，什么人都有，下次再遇上麻烦找叔，叔给你做主。”旁边瘦男人默默捡起雨伞，没说话。
“嗯。谢谢叔。”
“还想去那里逛？”
“不去了。”
“那就回去吧？”
“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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