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饭饭而谈
刚进入五月，南都已炎热难挡。尽管开了空调，可整日闷在写字楼里的白领们依旧苦不堪言，更何况是午餐后日头最毒的时候。&1t;/p>
南都虽说一直推崇朝九晚五，但真正能够实施的都是那些国企且不是全部，几乎没有一家私企能够完全做到，加班加点是常有的事，甚至许多企业将午餐时间都克扣下来，美其名曰反正中午时间短天气热睡不着不如早早进入工作状态。&1t;/p>
呈长方形的办公室面积约莫4o平米，明亮而整洁。正南是两扇宽大的落地窗户，靠西的窗户下单独摆着一张红棕色的实木办公桌，柔软的小号皮靠椅却是空着。靠东的窗户下整齐地摆着三大盆摇钱树，平添了几分绿意，还有那么几分俗气。屋子东墙和北墙排列着整齐的白色铁皮柜，一尘不染。屋子中间则是两两相对的隔断式乳白色办公桌，东南角坐着一位纤瘦眼镜男，右手旁是一位短精干男，西南角坐着位白裙小美女，左手旁赫然是一个体型硕大的胖子。&1t;/p>
还没到中午一点，大家已进入了工作状态，有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有的捂着脑袋盯着桌面，有的边敲敲键盘边看看窗外，有的看几眼文案喝几口茶水再敲几行大字。&1t;/p>
铃铃铃，一阵电话声响起，白色连衣裙小美女接起电话，甜糯的问了声哪位，随即脸色有些难过，听了一句后说了声是，挂断电话伸长玉颈看着斜对面的精干男，很是惋惜，“小白，头儿又让你过去。”&1t;/p>
“哈，小白，又有好事了啊！赶紧去吧，千万别动手哦，冲动是魔鬼！”白裙小美女身旁的胖男从丢盹状态迅复活，尖细的声音完全不像是从这具宽阔的躯体里生的，“小白……小心点，去吧！”纤瘦眼镜男扭头平静地看了看小白，低缓地犹豫着吐出几个字。&1t;/p>
小白愣了愣，慢慢地起身，一米八的个头，匀称的身材，俊秀的脸庞微微低垂，狠狠地剜了胖子一眼，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地就往外走，留给众人一个坚强的背影。&1t;/p>
“还嘚瑟！出门儿就该偷着哭了！哈哈……”胖男的毒舌堪比穿甲弹，透过门飘进了小白的耳朵里，“死胖子，早晚收拾你！”小白一边嘟囔着一边慢悠悠地出门左转经过两个办公室后在第三个停了下来，懒洋洋地伸出手在门上无精打采地敲了几下。&1t;/p>
“进！”一道近乎吼的声音从屋里穿了出来，刺的小白耳膜隐隐作痛。&1t;/p>
“草！”小白暗骂了一声，推开了房门踱了进去，头也不回顺手把门推了回去，散懒地看着正经端坐在大班椅上的粗暴上司打了个招呼，“经理，您找我？”&1t;/p>
“不找你找谁？嗯？！你给我解释下，什么叫泛泛而谈？！”满脸横肉的上司根本没打算让小白坐下，直冲冲地就开门见山了，“经理，就是空洞地说的意思。”小白丝毫没有因为上司的蔑视而有所惶恐，反而更加平淡，只是却不看向上司的眼睛。&1t;/p>
“我问你这个了？少特么的装蒜！是吃饭的饭，你方案里写的饭饭而谈，什么意思？！”横肉上司大为光火，腾地从大班椅上蹦了起来，右手食指不停地在虚空里戳着白天依，横眉怒对，咆哮如雷。&1t;/p>
“经理，那只不过是个初稿，您不是拿去深加工了啊？”白天依更加的淡然，慢条斯理地把自己从这个事件里轻飘飘地撇开，“好好，白天依啊，看你人模狗样的，公司里还管你叫什么白帅，我看就是个满肚子男盗女娼的货色！”横肉上司理穷词竭，开始赤果果的进行人身攻击。&1t;/p>
“呵呵，谢谢您的夸奖！”白天依根本不为所动，依然保持淡然的本色，“滚！别以为我收拾不了你！”横肉上司彻底失去了理智，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用威胁的方式来倾泄怒火。&1t;/p>
“谢谢您，没事儿那我忙去了！”白天依俏皮地挥了挥手，丝毫不掩饰眼中浓浓的轻蔑之意，“滚！”横肉上司早已把一个领导应有的风范抛在了脑后，每次面对这个在心目中持才自傲的家伙都无法保持冷静，都会乱了方寸失了风范。&1t;/p>
白天依装作恭敬地点了点头哈了哈腰，扭脸就走，依旧是轻轻的拉开门施施然的踱出去然后轻轻的带上门，丝毫没有因为上司的刻意刁难和无理辱骂而失去自己的坚持。&1t;/p>
出了门，白天依站在门外愣了愣，有些懊恼地挥了挥拳，用力搓了搓有些褶皱的脸颊和紧锁的眉头，重重呼了口气，定了定神，摇了摇头，意兴阑珊地往回走，刚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口，忽地挺了挺脊背，展颜不屑一笑，“德性！屁本事没有，怎么混成经理的！唉，世事难料啊！嘿嘿，饭饭而谈，就你那样不靠吃饭还真难谈下业务！”&1t;/p>
嘀嘀咕咕间，白天依信步走进了办公室，全然没有在意后半句已被某些听觉达人士敏锐的捕捉到了。&1t;/p>
“啥饭饭而谈？谁靠吃饭谈业务了？哦……明白了，看来某个不入小白法眼的人又多了个绰号——勤饭谈!”正在屋里门口不停溜达擦汗的胖男猛地定住身躯，一脸促挟地看着白天依，肆意挥洒着擅起绰号的特长，个头居然白天依还猛些。&1t;/p>
“高，实在是高！”端坐在电脑前不停敲打的肤色略黑体型纤瘦的金丝边眼镜男先是扭脸伸长脖子警惕地探了探白天依身后，继而轻轻吁了口气，冲胖男竖了竖大拇指，“缩货！外面没人！”胖子嘀嘀咕咕地翻了个白眼儿，随手把门关上，“生哥那是警觉性强，哪像你！不过，金哥，你起外号的水平确实牛啊！”白天依伸出手指捅了捅胖子犹如怀胎八月的肚腩，不紧不慢地走到眼镜男右手边空着的办公桌前，双手撑着小巧玲珑的办公椅，看着电脑屏幕着呆。&1t;/p>
胖子一脸委屈地摸着自家十分壮观的肚腩，心疼地瞪了小白一眼，“别乱摸，摸坏了宝宝咋办？”&1t;/p>
“噗呲……”早已习以为常正在努力工作的白色长裙小美女被胖子逗得喷笑出声，抬起已绽放开欢乐花朵的精致秀脸却努力装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就你能耐，会起外号了不起啊，小心被抓了现行！”胖子毫不在意小美女的恐吓，颤悠悠地挪到小美女身旁，得意洋洋地擦抹着肥脸上流淌的汗水，“那是，胖哥才干比不过小白，可能耐却不差……”&1t;/p>
“没个正形！幸好赖姐不在，要不又该上课了，让你装！”装肃穆未果的白裙小美女咯咯笑了几声然后没好气地瞪了胖子一眼，继续努力干活。胖子却瞅着呆的白天依，嘿嘿直乐。眼镜男认真地盯着电脑看了一会儿，突然扭脸看着呆的白天依，小心翼翼地压低了声音，“小白，又给老秦挖坑了？别老这样，小心点总是好的！”&1t;/p>
“哦……没，没事儿……”白天依回过神儿来，微微一笑，松开椅子，伸了伸懒腰坐了下来，双手托着下巴撑着桌面，盯着电脑又开始呆，“嘿嘿，我跟你说，小白是那么容易被制服的？他可是……”胖子来劲儿了。&1t;/p>
“行了，胖子，赶紧干活吧，一会儿要是秦头儿来查岗，有你好看的！”白裙小美女伸手拉了胖子一把，硬生生截断了胖子的喷涌欲出，胖子使劲儿搓了搓肥脸，嘿嘿乐着坐了下来，开始工作。&1t;/p>
办公室里安静了下来，工作的还在努力，呆的依然迷惘。&1t;/p>
俗话说的好，既然能熬一下午，那么肯定能熬一整天。&1t;/p>
眨眼已是下午四点半，埋头看着一份文案的胖子猛地抬起头，看了看依旧在卖力的白裙小美女和眼镜男，又看了看早已回过神却拿着一支笔不停在一张白纸上勾勾画画的白天依，哗啦站来起来，“哈，各位，查岗的时间过去了！同志们，今儿可是周末啊，我说，晚上乐呵乐呵？”&1t;/p>
“这个可以有！”“去哪儿？”“关键是饭后节目！”办公室立马成了欢乐的海洋，但声音一点都不和谐。&1t;/p>
“听说三江路新开了家湘菜不错，咱也饭饭而谈一回？”白天依给出了选择，“好啊，清璇妹子，把隔壁那谁也叫上！”眼镜男一副我懂你的神情冲小白同学挤了挤眼儿，胖子立马做恍然大悟状。&1t;/p>
南都是华国的金融中心和经济重心，各行各业极为达。在这座外来人远比本地人多的千万级人口大都市，只有想不到和找不到的。金领、白领、蓝领各有各的消费层次也各有各的娱乐场所，吃皇粮的能去什么地方得看什么级别，当然也有例外，那纯属偶然或刻意为之。华国人特别注重吃，南都尤其胜之，全国各地甚至世界各国美食荟萃于此，吸引着众多的国内外游客。当然，更多的是或以混吃等死或以只争朝夕或以争先上位或以拉拢商机等等为目标的各色人群。&1t;/p>
白天依显然不在上述之列，此刻正文质彬彬地为两个美女传菜添水，而妩媚艳丽和清纯玉洁的大小美女欣然享受着号称写字楼前三甲帅男提供的绅士服务，时不时地笑闹几句。胖子和眼镜男大呼小叫表示吃醋，却被两位美女以白眼处之。&1t;/p>
晚上九点，菜过五味但却滴酒未沾的一干人心满意足地向着更加热闹的娱乐场所迈进。来到酒吧门前，胖男怪叫一声，肥硕的身躯居然带着风声就窜了进去。小白等人无奈摇头，快步跟上。&1t;/p>
上齐了酒水，胖男率先端起瓶子一口气干掉，大叫一声周末万岁，屁颠屁颠地冲进了舞池，肥躯随着节奏蹭向几个衣着很有些行为艺术特色的女孩儿，幽暗迷幻的灯光下居然是一派正儿八经的猥琐。&1t;/p>
“哎，胖子活的真开心啊！”白天依十分感概，“那你呐，就一直这样了？”大美女显然与小白十分熟络，“就是，老白，该低头就低头，别老那样，小心没大错！”眼镜男也凑了过来，“天依，换个部门吧，别委屈自己了！”清璇小美女也挺为小白童鞋捉急。&1t;/p>
“嘿嘿，洛芬，我的心思你还不明白啊？”白天依故意岔开了话题，“啧啧，高挑的外形，健硕的身躯，俊秀的脸庞，酷似吴晏祖嘛！就是少了份冷峻，多了些稚嫩……姐姐不感兴趣！”大美女嗔了小白白一眼，“哈哈，毕大美女，就答应了吧，我们都明白，小白甘愿受气，还不是怕你被狼抓了去啊！”眼镜男调侃着，“李智生，那你又为了什么？”小美女不屑地撇了撇眼镜男，“我就这么点能耐，不会遭人妒忌的，倒是你，季清璇，小心大恶狼哦！”李智生张牙舞爪地做着鬼脸儿。&1t;/p>
不知不觉，一打啤酒喝的七七八八了。俗话说，酒壮怂人胆。也许是平日里太过憋屈，也许是往常时藏着掖着，在写字楼里偶尔打打闹闹尚可，但话却总是拿着捏着。如今酒劲儿上涌，嘴上已有半拉子毛的年轻人的话匣子就更加敞亮了。李智生和白天依痛斥着上司秦补拙的种种恶劣行径，什么小肚鸡肠放不下有才之人、睚眦必报容不得下属反驳、依仗着姐夫在市文化局混得不错而飞扬跋扈、猥琐的眼神整日盯着公司美女不放、总是将小白的心血据为已有、抢了小白的功劳不说还要打压小白、害怕小白升职后更加难以掌控、以小白表现出来的抢眼才干未来晋升肯定通畅等等，两个美女则在一旁时不时帮个腔摇个旗，胖子则扮演着勤劳的蜜蜂，在舞池里腻歪一会儿就跑过来喝几口唠叨几句，很多平日里不能说也不该说的伴随着酒味挥洒了出来，颇有几分一吐为快人生当浮几大白的劲头。&1t;/p>
转脸已过午夜十二点，酒吧里的氛围嗨到了顶点，尖叫声口哨声怪吼声此起彼伏，年轻人们将压抑了一日的情绪宣泄到了极点，而恰恰这也最是容易生劈腿出墙一夜情的时候。&1t;/p>
胖男被拒绝了n次后汗流浃背地溜了回来，白天依等人则已打算离开。虽然都是年轻人，但脾性和爱好却大不相同，白天依、毕洛芬和季清璇显然不屑于将感情和肉体寄托于一次酒后放纵，而李智生和胖子一个是有贼心没贼胆一个是有贼胆没贼运，只好悻悻地跟着出了酒吧。&1t;/p>
“勤饭谈？”眼神迷离的胖子突然惊讶地叫了一声，“谁？”白天依对这个来源于自己创意的绰号还是有些懵懂，旋即反应过来，顺着胖子手指方向扭脸看去，自己的上司秦补拙正在对过幽暗的角落里搂着一位少妇亲昵的附耳说着什么，而那位少妇则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1t;/p>
“嘿！老王八羔子！看……”白天依说了半句，突然停住，眼珠子转了几圈闪烁了几道狡黠的光芒，在其他几人愕然的目光下悄悄地拽过来一个尚未回家的卖花小女孩儿，掏出一百块钱递给小女孩儿并蹲下来在小女孩儿耳边神神叨叨地说了几分钟密语，然后小女孩儿美滋滋的跑了过去。&1t;/p>
“这……”李智生揉了揉有些木的瘦脸，刚要询问，白天依神经兮兮地压低声音：“看戏！”众人赶紧躲到一根方柱后，贼兮兮地探出脑袋。&1t;/p>
卖花小女孩蹦跳着来到就差当街下手的老流氓跟前，也不知说了句什么唬得老流氓赶紧松开了少妇，扭过头来愠怒地骂了一句，小女孩却没有被唬住，反而更加开心地说着。老流氓脸色青白交替，继而不耐烦地掏出几张大票子甩给小女孩，粗鲁地夺过鲜花正要送给少妇，却被小女孩一句话拦住了，接着小女孩示意少妇附耳过来，少妇估计觉得好玩便照做了。耳语完毕小女孩蹦跶着离开后，少妇突然难，啪就给了老流氓一个大嘴巴子，一声“流氓！败类！”响彻全场后，扭头就走，惊得酒吧门前各自打着不同算盘的男男女女全部朝声音出的方向看了过去。&1t;/p>
此刻的老流氓狼狈至极，狠狠地扫了扫四周，捂着脸灰溜溜地跑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轰地一声头也不回地跑了。躲在立柱后面的几个人目瞪口呆地欣赏完这一幕后，半响才缓过神儿来，齐齐看着一脸奸计得逞的白天依，五分醉意早已去了三分。&1t;/p>
“你跟小女孩儿说了什么？”季清璇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小女孩儿是谁？”毕落芬皱了皱蛾眉，“那老流氓居然敢在这里把妹？”李智生左顾右盼，“嗷，天呐，好戏让你给搅和没了！”胖子仰天长叹。&1t;/p>
白天依潇洒地从裤兜摸出一把精致小巧的纸扇啪地打开，蚕眉微微上挑，璀璨星目眺望远方，伸出食指轻轻摇摆，朗声而笑，“哈哈！白鹭立雪，愚者见鹭，聪者见雪，智者见白。各位，拜拜！”说罢，呼啦哗啦摇着巴掌大的纸扇，潇洒转身悠然而去。&1t;/p>
“这……啥意思？”&1t;/p>
“嘿嘿，智者见白，原来小白就是传说中的智者——贱白！”&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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