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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他转过头去看着范冰冰,本想好好地说她几句,却现此时流露在范冰冰娇艳俏脸上的是一股深沉的悲哀和忧伤,神色古怪而失落,倒像是整个人提不起劲儿似的。他大讶道:“唐姑娘,可是没找到那天戈戟?”他思来想去还以为范冰冰是因为没找到神器天戈戟而神色失落,不过他此时倒没有幸灾乐祸,这不是他突然对范冰冰的立场动摇了,而是出于一种十分自然的心态,也许是见不得美女伤心难过。

        范冰冰白了他一眼,她此刻心乱如麻,哪还有心情去思考马云的话,只觉得马云是在拐个弯讽刺她。脸色一变,看她样子就要出手教训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不料手方一动,忽然间却是意味索然,叹道:“我们都被困在这里了,哪还有闲情去理会天戈戟啊。”

        马云闻言一呆,倒没想到范冰冰会说出这般话来,讶道:“你说什么?”

        范冰冰看了他一眼,玉手一指殿门,道:“你自己看吧,殿门又关上了。”

        马云一直仰躺着,还没来得及起身打量四周的环境,闻言立刻强行挣扎着站起来,尽管有天爵气的辅佐,但还是觉得吃力异常,脸色都变了,大滴大滴的汗珠顺着鼻尖,尖流淌下来。此时他哪还是当初那个叱咤风云的马云啊,甚至连一个凡人都不如。他颤微微站起身,向殿门看去,见殿门果然关闭,讶道:“是啊,那又怎样?”

        范冰冰看了他一眼,心里颇为不忍,但又拉不下面子去扶他,只得冷冷地道:“我刚刚走了一圈,这殿门是唯一的出口。”

        马云不以为然地道:“门上的神咒不是已经破了吗?走过去打开就是了。”看他那神情,好象这神殿现在倒象是他的家,可以随便进,随便出。

        范冰冰只感脑中一阵昏眩,冷冷地瞥了他一阵,随口抛下一句“有本事,你自己去打开给我看看!”后便转身朝后面走去。

        马云一呆,下意识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他怔怔地看着范冰冰离去的迤俪背影,他突然感到那个背影充满了柔弱,充满了孤单,微微一叹,道:“唐姑娘!”

        范冰冰娇躯一震,停了下来,转头道:“什么事?”想了想,觉得自己有点太过柔弱,面色一冷,又接着道:“你不是说那殿门很容易打开吗?你过去试试。”

        马云愣了一下,旋又被她后面那句惹起了怒火,心想自己好言相问,却换得她如此冷漠。他本就对范冰冰心存芥蒂,如今这一怒,当真让他对范冰冰彻底的死心。

        待在原地想了一下,什么话也没说,马云费力地一个转身走向了殿门,看他那样子好象是真的要去打开殿门。

        范冰冰一怔,看到马云脸上那失望,甚至是绝望的神色,她突然后悔了,后悔自己的假装坚强。她怔怔地看着马云一拐一拐,吃力地走向殿门,高低不平,时急时缓的踉跄脚步声雷鸣般在殿堂上回荡,一声,一声地打在她的心里。她突然觉得一阵心痛,好象受苦的不是马云,而是她这个旁观者。

        马云本来疼痛无比,刚刚强行站起身来,牵动了好几处受伤的经脉,只疼得他心里象有千万把刀在搅动着,冷汗如雨而下,本就赤裸着的上身上汗水淋漓,象是刚刚淋过一场大雨一般。这情形要是换了另外一个人,恐怕早就疼出声来了,但马云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范冰冰面前丢了脸面,当下也不知哪来的骨气,硬是强撑着躯体不倒下,还竭力维持着面部的表情,不让痛苦之色外露,这样下去呈现在他脸上的便是一种十分奇特的表情:双目怒睁,肌肉僵硬,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全身象一根绷紧的绳子,看上去有点恐怖。

        走路比起身更来得艰难,因为起身只要牵动上身的经脉,而走路却要牵动全身的经脉,更可怜的是马云的经脉在诛神气的冲击之下早就伤得七七八八了,如今这一牵动,沉寂的伤势立刻又如山洪爆一般涌了出来。他只觉得每抬一步,重逾千斤,痛入骨髓,那种感觉带来的痛苦让他恨不得自己立刻死去,不过一想到后面有双眼睛在紧紧地注视着他,他便仿佛又获得了无限的勇气,硬是一拐,一拐地朝殿门走去。幸好此刻他是背对着范冰冰,无须再隐瞒自己的痛苦之色。

        从原来马云躺着的地方到殿门也就几十来步远,这若是在平时,只要一眨眼的工夫就能到,可他觉得仿佛有万里之远,又似乎永远也不能企及。尽管有着强大的意志支撑,但残败的身体根本容不得他如此倔强。只走了十来步,马云就觉得口干舌燥,脑中一片昏眩,眼前也微微黑,身躯更是一摇一摆地左右晃着,眼看着就要倒下去,却鬼使神差地又直了过来。

        又这般走了几步,马云再也支持不下去,只听砰的一声大响,高大的身躯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昏了过去。

        范冰冰一直仔细地看着,马云每走一步,她的心似乎就要痛一下。她不知道自己此刻到底是怎么了,为了一个曾经是对手的年轻男子如此牵肠挂肚那还得追溯到五万年前,不同的是,那时她是为了她的恋人妖皇赤月空,而如今却面对着一个比她不知要小多少岁的马云。不过,她也不愿去多想,无论自己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即便是自己真的喜欢上了马云,又或只是想在极似赤月空的马云身上寻求心灵上的慰藉,她只知道她此刻的心正为眼前这个倔强的男子在跳动。

        她好几次都想伸手去扶马云一把,但一回想到马云脸上曾经露出过的绝望,她便如针刺了一般将手又缩了回来。她知道马云的倔强,这个拥有和他实际年龄极不对称的惊人实力的男子也有着一颗平凡的心。这与那些满口仁义道德,天天喊着普渡众生,慈悲为怀的仙佛不同。那些所谓的仙佛大家一见到魔人或是冥人,总是先一声大喝“妖孽”,然后便痛心疾地道出他们祖先讲了无数次的老话“吾等以降妖除魔为己任,今日若放你而去,只恐这世间又多了无数的冤魂___“,直讲到连他自己都被感动得一塌糊涂时,便开始出手“降妖伏魔”,而那些在他们口中被贬得一文不值,罪恶滔天的“妖孽”之辈往往一句话都没说上就陷入了苦战。若是不小心伤及了无辜,那更是了不得,当即被扣上一个“妄动杀念,满手血腥”的恶名,又道“妖孽,你残杀无辜,今日也不必和你讲什么江湖道义了”接着就是一大群人上去围殴,往死里打。若是打得赢,他们便道“今日将你就地正法,以免你再造杀孽,危害世人”,若是打不赢,他们逃得堂而皇之,最后还望虚张一下声势,让人知道自己不是逃走,而是战略性撤退“今日便留你一命,他日定当你斩于剑下”。

        如此反复了好几次,直到她终于下定决心抛开一切顾虑时,马云已然昏倒在地。

        范冰冰呆了一下,略微有些迟疑,不过她还是很快地走了过去,将马云的身躯翻了过来,查探了一下。这一查探,她吃惊不小,只觉得马云的体内到处都是伤,而且都是严重的内伤,经脉更是断了好几处,索性元婴并没有大碍,只是真元枯竭罢了。她怔怔地端详着马云布满了血迹和灰尘的脸,有些狼狈,有些绝望,更有些不屈,尽管如此,却依然掩盖不了他脸上逼人的俊美之气,再加上马云本就赤裸着上身,那微微隆起的白里透红的结实肌肉让范冰冰一阵昏眩。

        “我到底在看什么呢?真羞人。”范冰冰面红耳赤地转过头去,心里一阵扑通乱跳。过了好一阵,她才又转过头来深深地看向马云,年轻俊美的脸庞上,因受伤和饥渴而有些憔悴,连嘴唇都有些干裂了。她开始佩服起马云来,伤成这样还能那么的倔强,那意志倒也不是一般的强,普通人是绝对无法承受的。

        一般的修行人士,只要达到一定的阶段就可以摆脱对食物和水的需求,然而有些修行者顾念以往的生活,仍然徜徉于饭馆酒楼里的比比皆是。事实上,很少有人能真正做到彻底断绝尘缘,大部分的修行者仍然过着和以往同样的生活,只是需求上少了很多。

        象马云这样的修行顶尖高手自然更是脱世俗,无奈眼下他几日来连受重创,心力交瘁不说,身子也受损极大,遍体鳞伤,经脉受损,能活下来就是个奇迹了,再加上他强自硬撑,牵动伤势,耗去了大半的体力,此时连一个常人都比不上,常人的诸多情况出现在他身上也不足为奇。

        范冰冰轻轻地把他放下,凝视着那张干裂的嘴唇半晌,秀眉微蹙,喃喃地道:“水,他需要水。”可是她是知道的,在这个神殿之中哪来的水,即使有过了几万年也变没了。她默然片刻,突然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玉瓶,上面雕着一颗指头大的奇异花树,树上结一朱红小果,惟妙惟肖,栩栩如生。范冰冰兴奋地看着玉瓶,旋又瞥过美目深注在马云脸上,小声道:“应该能暂时解一下渴,马云,你就将就点算了。”说罢,揭开玉瓶口的软木塞子,顿时从瓶口上飘出一股淡淡的白气,袅袅地升向空中,接着便消失了,留下无尽的异香,满殿飘飞,闻之让人清爽无比,提神益气。

        范冰冰深深地闻了一下,露出一丝微笑。这个玉瓶是她从神殿左偏殿的一个云案上随手拿的,当初一看到这个精致的玉瓶就喜欢上了,也没管里面装的是什么。可如今想起这玉瓶里装的可能是水,正好可以用来替马云解渴,便拿了出来。

        范冰冰小心地将瓶口对准马云微微张开的干裂嘴唇,微微一倒,见从中滴出三滴乳白色的汁液,一接触到马云的唇角,便立刻消失在其中。大感失望之下,范冰冰拿着玉瓶一阵狠狠地摇晃,她以为玉瓶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瓶口,所以没倒出来。这玉瓶虽然小,但少说也能装个几十滴,如今却只倒出了三滴,她自是如此认为。

        摇晃了一阵,她又将瓶口对准了马云的嘴唇,这下连瓶子都倒立起来,却一滴也没倒出。

        范冰冰颓然坐在马云的身边,拿着瓶子有一阵没一阵地晃着,虽说心里隐隐觉得再也倒不出什么东西,不过她还是不死心,因为那三滴汁液根本就解不了渴,她无心思索在这神殿之中为何会出现这么一个玉瓶,而玉瓶中为何又装着三滴的汁液。她此时正嘟着樱唇,心里老大不快地望着殿堂上空的水晶球呆。

        如果八殿阎罗还在的话,他们一定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俏脸上满是女儿家神色的少女就是他们眼中至高无上的冥皇。

        突然,她象是想到什么似的,面露喜色,一个旋身便化做一团白光朝左边的神殿里飞去。

        片刻之后,白光再起,范冰冰又回到了原地,手里拿着一张黄的纸笺。她刚刚再度回到了左偏殿,本想看看原来那云案上还有没有相同的玉瓶,却失望地现并没有类似的玉瓶,反而现了在原来玉瓶的摆放之处还有这么一张纸笺。一时好奇之下,她便顺手拿了过来。

        她也不知道这玉瓶中装的汁液到底是什么东西,她之所以这么大胆地喂给马云喝,只是下意识地觉得神殿之中的东西应该不会是用来害人的。如今想来,她开始后悔为什么没有先看到这个纸笺,要是这玉瓶中装的是不祥之物,那马云他___,她突然全身打了个寒噤,不敢再想下去。

        神色复杂地缓缓展开纸笺,映入眼帘的是几行细小如蚁的黑字。纸笺显是经历了很长的岁月,若是一直在这神殿之中,怕也有几万年的历史了。几万年的历史对再好的纸笺来说也未免过长,普通的纸笺怕早已腐烂了。范冰冰拿捏了一下纸笺,觉得入手十分柔软,光滑,好象是外面包着一层软膜,心想这大概就是纸笺几万年来不曾腐烂的原因吧。

        纸笺上的字虽小,但很清楚,而且也是范冰冰看得懂的字。“泰来神水?”她低声念出了纸笺的头一行字,一路看下去,渐露喜色,到最后更是笑颜如花。

        原来,那玉瓶之中装的正是泰来神水,这种神水是由光明神采集一种名为“泰来果”的异种灵果亲自酿造的。纸笺上没有注名这泰来果到底出自何处,至少以范冰冰的见多识广也从未听闻。纸笺上说泰来花树每万年一次开花,再过万年结果,每株花树上只结一个果子,那就是朱红的泰来果。

        这泰来果灵异无比,功能起死回生,夺天兆化,更能滋生灵力,使修行之人修为大增。然则这泰来果的寿命却极短,两万年结果一次却只能存在于天地之间不到十天,十天过后便凋零入土,灵气也随之消失。

        光明神为此想出了一个办法来储存泰来果绝世的灵气,他利用神力将泰来果融化成汁液,再加入自己的光明神力将汁液封印在一个玉瓶之中,并在玉瓶外雕有泰来花树一棵以表纪念。

        不过也许光明神事后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离开这个神殿,更没有想到泰来果灵性非比寻常,竟然在几万年间浓缩成三滴灵液,避开了光明神力的封引,也许只要再过上了几万年,泰来果便可以脱离玉瓶以灵体的形式生存于世间。只可惜,到头来还是难逃一劫,泰来神水鬼使神差地入了马云之口。

        这三滴泰来神水入口即化,被蕴藏了数万年之久的灵气犹如突然得以重见天日一般立刻纷纷钻了出来,然而它们钻出来的的确不是时候。马云体内伤痕累累,而且还有微弱的天爵气顺脉流动,但这一切都好象一个垂死的犯人,了无生气。若没有泰来灵气的到来,恐怕马云就只能真的躺着等死了。

        所谓吉人自有天相,又或马云不是吉人,却有着非同一般的好运。总之正在这时,泰来灵气出现了。犹如突然给干裂了好几个月的庄稼地下了一场暴雨,开裂的地缝和濒死的庄稼贪婪地吸允着雨水。马云的体内也差不多,各种伤口一遇到诸如泰来灵气这样的绝世滋补大品正如久旱庄稼得逢甘霖一般,哪还不将它牢牢地抓在手里。可怜这些泰来灵气只在瓶口外转了个圈,便被如狼似虎的各种伤口吸得七七八八了。

        范冰冰自然不知道泰来神水的神奇妙用,此时她正低垂着臻呆呆地盯着玉瓶上雕刻精细的那一株泰来花树愣,在这样一个近乎绝境的神殿里能见到如此美丽的花树,即使它是雕刻的,也让她感觉十分亲切。美好的事物总是很容易勾起美好的回忆。

        飘渺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了五万年前的那个战鼓齐鸣的夜晚,一身金甲的赤月空鬼魅般出现在她的面前,三尺夺魄剑带着森冷的气息悬停在她脖颈处的一刹那,她分明看到了年轻妖族统领碧绿瞳孔中的那一丝惊讶和悸动,她在那一刻并没有害怕,无论是出于人的自信,又或是冥界公主高贵的尊严,她最终在赤月空面前笑了,正是那宛若春风拂柳般温柔的笑意,使得一向以铁血著称的赤月空心甘情愿地垂下了手中的三尺青锋。在那一瞬间,她赢得了生命,也赢得了爱情。忆过无数的欢笑和泪水,又回到了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同样是赤月空,金甲濯濯,脚踏七色云彩,一人一剑勇闯禁地,带着从容不迫的坦荡笑容,抵仙抗佛,在仙帝和佛祖两大绝世强者的围攻之下,凭借人的胆识和妖功成功地救出了冥界仅余的精英。

        “赤月空,你可知道我这五万年来昼思夜想,辗转难眠,都是为了你这个薄情人。你为什么不说一声就独自走了,留下我孤独一人度过了五万年的漫长岁月。”范冰冰凄然一笑,想及伤心处,不禁泪眼婆娑,晶莹的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却被强忍着没有掉下来。

        就在这时,马云的嘴唇突然动了一下,巴了巴嘴便又昏睡了过去。范冰冰看在眼里,心里也是一喜,但瞬间又被愁思淹没。她怔怔地看着马云那张似乎有些肮脏,却又带着几丝天真的妖艳脸庞,心里莫名其妙地涌起一股亲切之感。她有点迷茫,不明白眼前这个实力高强的少年在她的心里到底占据着一个什么样的地位。五万年心灵的沉寂,让她对其他男人根本产生不了感情。过去,在她的心里只有赤月空一人,即使是明知赤月空已经形神俱灭,再也不可能回到她的身边,但她仍然死守着那颗破碎的心。

        然而马云的出现让她方寸大乱,封闭了数万年之久的心灵似乎隐隐又开始蠢蠢悸动。她起初还有点慌乱,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下意识地排斥心里的那股亲近,想要将之扼杀在萌芽阶段,然而两人经历了风风雨雨,甚至生生死死之后,她突然现自己是在自欺欺人,她对马云的感觉与当初见到赤月空时几乎一模一样。

        她深深地向他看去,俏脸上洋溢着几丝若有若无的微笑。良久,她眼光变得越来越温柔,低叹一声,喃喃地道:“赤月空,你可知在这世上还有一个叫马云的少年也有着和你那般俊美的面容,深不可测的修为,逼人的傲气。”念到这,她突然似乎又想起什么,微笑道:“还有无谓的倔强。”言罢,她微抬臻,美目深注在手中的玉瓶,似乎又陷入了深沉的回忆中。

        就这样过了半晌的工夫,马云始终都没有醒过来,而范冰冰也一直盘腿坐在他的身边,轻托着香腮,念着她的心事。

        忙了半天,也许是太累了,范冰冰无聊地坐了半晌后便也渐渐阖上了眼,沉沉地睡了过去。

        “冰月,冰月,我对不起你___“

        突然,几声沉闷含糊的声音在殿堂内响起,由于殿堂基本上是完全封闭的,所以细小的声音也能造成很大的回音。范冰冰蓦然被这呢喃声惊醒过来,转头一看,却见马云不知何时业已翻了个身,整个人竟是蜷缩了起来,口里正说着一些听不清的胡话,脸上满是歉然之色,却又夹杂着淡淡的温馨。

        范冰冰吓了一跳,心里暗暗自责。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到马云那悲伤的模样,突然觉得心中一痛,很自然地伸出玉手紧紧地抓住马云微微颤抖的双臂。

        过了良久,马云迷糊的梦呓声逐渐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种异常安详和舒适的感觉。范冰冰微微一愣,随即心中一动,她现马云脸上的痛苦之色业已消失,原本苍白的脸色也逐渐红润起来,本就如同女人肌肤一样白皙的皮肤此时更显得晶莹剃透,隐隐间出淡淡的光华,充满了勃勃生气。她心中大喜,知道是泰来神水显灵了,她放出一丝真元进入马云的经脉内,惊讶的现他体内的经脉早已畅通无阻,丝毫看不出曾经受损的迹象。

        范冰冰再度看了看手中的玉瓶,对泰来神水的神奇赞叹不已,同时又想起了马云口中念叨的冰月,心里也不知怎地,老大一阵不舒服,听冰月这两个字似乎是个女子的名字,能让他在如此险地仍然念念不忘的想必是一个对他很重要的人。

        她娇哼一声,嘟着嘴不悦地道:“都快被困死在这了,还有心情想其他的女人,真是过分。”她却没想到自己也是苦苦思念着赤月空,只是觉得马云似乎不该在她面前提另外一个女子的名字。

        这个空寂的神殿中没有人回答她的问话,只有阵阵回音荡漾在耳边,却惹来她更多的烦恼。

        范冰冰凝视了马云好一会,只觉得心里越来越烦,但又舍不得丢下他一个人在此,只得一个人闷闷不乐地打量起神殿来。这显然是神殿的主殿,显得很是空阔,正对殿门是一个大厅,厅堂两边各自摆放着四张用黄金打造的长桌,每个长桌的后面都有一个相对较小的鼎炉,鼎炉里的火焰正熊熊燃烧着。

        在厅堂的前方是一个高高的台阶,台阶上有一张巨大的金色大椅,大椅后面的墙壁上画着一个巨大的图腾。这个图腾很奇特,最里面一层是浓浓的金光,金光边缘是暗红色一圈一圈扩散开去的光晕,远远看去象是一团正燃烧着的金色火焰,火焰的正中倒立着一把深红色的神剑,那股深红犹如染血了一般,看上去有点恐怖,与这满堂的金光一相映衬,显得极不和谐。

        范冰冰看了一阵,皱起了秀眉,这个厅堂显然是光明神接受世人朝圣的地方,那几张长桌就是最好的证明,可见那时的神灵并不是暗中操纵,避不见人的,相反从这厅堂的布置来看光明神定期接受世人的朝拜,光明正大地统治整个世界。

        这厅堂中并没有机关和禁制,也许是光明神那时对他所统治的世人并没有生疑。除了金碧辉煌的主殿之外,还有两个偏殿,这两个偏殿中装的大多是光明神收集的宝物。不过,范冰冰并没有在其中找到她所需要的神器天戈戟。

        打量了半晌,范冰冰只觉得意兴索然,偏殿中的那些宝物对她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她看得出那些宝物虽然都很珍稀,但都没有神器来的强大。更何况如今虎落平阳,即使得到了宝物也出不去。

        “难道我范冰冰真要死在这个地方?”范冰冰低低地叹了口气,不无感慨地说道。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一个冷冷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

        范冰冰吓了一跳,急忙转过头去,却见马云不知何时业已站在她的身后,一脸冷漠和不屑地看着她。她此时也顾不上马云对她冷眼相向了,只觉得马云能醒过来实在是太好不过了,她笑咪咪地道:“你醒了。”

        马云微微一愣,但立刻又恢复了冷漠的神色,道:“是你救了我吗?”

        范冰冰点了点头,故意大声道:“是我救了你,要不是我你早就死了。”说到这,突觉少了点什么,又补充道:“你欠我一条命。”

        马云看了她一眼,冷冷地道:“我会记住的,我这条命你想什么要都可以,即使你现在要我死,我可以立刻自断经脉。”

        范冰冰怔了怔,她没料到马云说出这般话,犹如心被针刺痛了一般,她怒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难道你语气就不能温柔点吗?”

        马云呆了一下,看了看范冰冰,虽然还是清丽无比,却觉得她比当初见面时,憔悴得多了,人也消瘦了不少,甚至于俏脸上还有些须肮脏的灰尘,这若是平时,对一个少女来说无疑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可是如今两人都被困在神殿里,这些反倒显得不重要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心中一动,以前他一直认为范冰冰处心积虑地想置他于死地,甚至不惜派出三殿阎罗来围攻自己,可是如今看来事实似乎与他想的有点偏差,如果这冥皇一心想要他死的话,那自己现在就不能如此安然地站在这了,而且由于自己的倔强,导致伤势作,若不是这少女救了自己,后果可能真如他原先预料的那样,难逃一劫了。可是他迷惑的是,应该和自己是敌人的她为什么要救自己?

        马云想的出神,没注意到范冰冰望了过来,见马云不知何时开始呆呆地望着自己,脸上忽然一红,嗔道:“你看什么?”

        马云吓了一跳,连忙转过头去,讪讪道:“没、没什么。”

        范冰冰在她身前,却也没有如想像般大声呵斥于他,良久,反而传来了一声叹息,道:“我们被困在这神殿绝境之中,离死不远了,你为何还是对我如此讨厌呢?”

        马云愣了一下,缓缓转过身来,看向范冰冰,只见她有些消瘦却依然美丽的脸孔,有淡淡无奈的笑容,忍不住冲口而出:“其实你不必救我的,我和你是敌人,你这样做我未必领情。”

        范冰冰微微摇头,脸上露出一点微笑,道:“我不想死,但更不愿意在这神殿死寂之中,对着一具骷髅,又或是渐渐腐烂的死尸慢慢等待着,那样的话,还没等我断气,我自己怕先疯了。”

        马云听到她形容的那种情境,以他的修为和意志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的确不是人过的日子。

        范冰冰看了看他,又道:“我不需要你领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着急地救你,也许是因为你很象一个人。”她微微地苦笑着,俏脸上露出几分无奈和萧瑟。

        “一个人?是谁?”马云怔了一下,随口问道。可是话刚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心想我干嘛要去问那个人是谁,这样岂不表明我很在乎他,哎,自己怎么这般糊涂,千万不要被她几句软话就迷失了神智。

        范冰冰似乎没有瞧见他神情的变化,她的脸上露出深思之色,似乎在回忆什么,俏脸上含着几分甜蜜的微笑,轻轻地道:“他叫赤月空,说了你也不知道,都是好几万年的事了。”

        马云呆了呆,看着她脸上的凄美笑容,觉得在那分笑容之下隐藏的是深沉的忧伤,他没想到一向冷艳的冥皇还有如此人性化的一面,不禁对她生出几分好感。他淡淡地道:“赤月空?没听说过。不过你大可不必如此,我是我,他是他,有再多的相似也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范冰冰没来由地娇躯一颤,转过头去看着马云,露出复杂的神色。其实她有何尝不知这其中的道理,马云再怎么象赤月空,也不可能真正取代赤月空,这都是她内心中寻找安慰和寄托的懦弱表现。尽管如此,她仍然摆脱不了那个误区,就好比她明知马云不是赤月空,却依然对他生出感情。

        马云见她良久不语,而且面露复杂的神色,还以为自己的话说的太过直接,伤了她的心,不禁暗暗后悔,心里寻思着如何用委婉的语句来表达他的意思。

        “你还当我是敌人吗?”一直默不做声的范冰冰突然微笑着说道,目光盈盈洒在马云的脸上,多了几分温柔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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