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13想做人的第十三天
“咚咚咚”又是三响。
梁小渠作为一只妖怪，再恐怖的事情都经历过了，但深更半夜来这么一出，也还是有点心惊胆战。她略有迟疑地走到门口，并没有第一时间去看猫眼。要知道恐怖片定律中半夜看猫眼都是要吓死人的！
“谁啊？”
“梁小姐，我是贾瑜兮的助理，瑜兮姐让我来请您，看您有没有时间对一下明天的戏。”
贾瑜兮助理的声音梁小渠认得，说实话，鬼怪和贾瑜兮比起来，她更怕跟贾瑜兮扯上关系。
前两天录综艺赚了不少功德分，可她发现功德分还是上下浮动的，问了姜青禾才知道，这只鸟一直只说了一半，若世人唾骂你，功德也是会减的。所以此时此刻，梁小渠一点都不想因为贾瑜兮受牵连，赔进她原本的功德分。
“瑜兮姐说了，今天ng了太多次，明天怎么也不能耽误大家时间了，更何况她还要面子的，明天跟您的对手戏最多，希望能请您过去，绝对没有什么其他的心思。”
助理小姐姐在门口急的都快哭出来了：“梁小姐，您如果不跟我去，我是不敢回去的。”
梁小渠瞪大眼睛，怎么这还讹上她了？
“求求您了梁小姐。”
梁小渠从猫眼看了看门口急哭的小姐姐，心想反正自己也想看看那旗袍精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既然给了机会，那就去瞧瞧热闹吧！
看见梁小渠开门，助理小姐姐真的是感激涕零，赶忙引着她到了贾瑜兮的房间。
为了彰显自己的特殊，贾瑜兮早早让自家米少定了顶层的套房。助理将她送到门口敲开了门，然后让梁小渠进去便关好门离开。
贾瑜兮一身舒适的家居装，站在客厅沙发旁边，一直没有动作。
直到梁小渠走到沙发跟前，贾瑜兮才转过身看着她，表情木讷的像个人偶。
“你来了。”贾瑜兮开口，指了指身边的沙发，“请坐。”
梁小渠依言坐在了沙发上，抬起头看着她：“贾小姐要找我对戏？”
“是的。”
梁小渠翻开剧本：“也不早了，咱们就赶快吧，从哪儿开始？从沈媛跟初夏正式决裂开始，还是，”她顿了顿，“从你死的时候开始。”
一瞬间整个客厅被一股寒意笼罩，玻璃上甚至开始结出霜花，吊顶的水晶灯忽明忽暗，摇晃着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知道，我是谁？”“贾瑜兮”机械地歪了头，勾起一边嘴角，表情诡异。
“我不知道。但你绝对不是贾瑜兮。因为为了美连女主角的衣服都敢抢的人，是不会穿一身家居服出来见我的。除非她被你控制之前已经打算休息。”
梁小渠暗中握了握拳头，她本只是想来看个热闹，却没想到这个白天看见自己还吓到不会走直线的妖灵，竟然已经是个五百年以上的大妖。凭自己这点三脚猫的实力，肯定是斗不过的。
她暗暗掐了掐自己的手腕，面上仍旧云淡风轻不动声色地看着“贾瑜兮”。
“你是，妖。”这一句是陈述的语气，“贾瑜兮”看着她，慢慢靠近，“我，本以为，还要，很久，很久。你就，来了。”
梁小渠不躲不避，直直迎上它的目光：“这么说话不累么，已经坦诚相见，不如让我见见真正的你。”
“贾瑜兮”冷哼一声，妖气一闪，人已经软倒在地。在梁小渠面前的沙发上，坐着一个身着墨绿色旗袍的女人，民国时期的妆发，温温婉婉地坐在那儿，眼神却十分犀利。
“如何称呼？”
女人理了理鬓边碎发，宛如生前，却发觉自己已然是灵体，恍惚答道：“宴熙春。”
“宴熙春？”梁小渠想了想，猛然记起这个名字是当时她初到人间，姜青禾给她恶补娱乐圈往事的时候翻出过一本老画册，上面的女人正是眼前这位——民国23年红极上海滩的影后宴熙春。
当时青禾还砸了咂嘴，叹息地说：“那本是个风流一时的牡丹花妖，后来爱上了一个凡人，又是老套的剧本。”
“凡人发现她是妖就吓跑了，还到处张扬她是妖这件事？”
姜青禾白了一眼梁小渠：“那倒还简单了，那个凡人贪心不足，想要与宴熙春同寿，骗的宴熙春上天入地寻找令凡人增寿，甚至是成妖的方法。”
梁小渠原本想问后来呢，可姜青禾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那事儿也就搁下了。可她无论如何没有想到今天她竟会遇见宴熙春的灵体。
“我听过你的事。”梁小渠看着她开口。
宴熙春愣了一下：“听说了什么？说我是妖非人，杀人饮血，入夜食婴，罪无可赦？”
这的确是梁小渠没听过的，她摇头：“我只听说，你嫁了个负心人。他并非真心对你，你却为他四处求长生。”
宴熙春嗤笑了一声：“负心人？呵，这世上竟还有人，会替我责他一句负心人。”
“民国23年，我红极上海滩，他是洪家最小的少爷，留洋归来，满腹诗书，儒雅英俊，羡煞世人。”
“世人皆道他有志报国，从不痴缠儿女之情，满心宏伟抱负。可那场突如其来的春雨，我演出结束，车子抛锚，他借了我一把伞。尔后，我还了一段情。”
“他待我极好，极尽所能地给我最好的一切，告诉我不必去拍电影，不必去应酬演出。他说我这一生便该是被他捧在掌心疼着爱着，半分伤不得。直到他参与政变重伤被送回。”
“我看着他胸口三个血洞，正在不停地流着血，我知道我若不出手，他便会就此入轮回，来世，我恐怕再寻不到他。是我贪念他待我的好，心心念念觉得若非是他，我漫长妖生便不会有人再待我如珍宝。也错以为，我与他之间的感情，敌得过我是妖这一事实。”
“我救了他，耗尽了我半生妖力，他因此发现了我非常人。”
“我一直以妖力治愈他的身体，直至他痊愈。也因此失去了长时间维持人形的能力。他也将我的原身收好，埋入土壤，精心照料。可却再也不像从前一样与我亲近。我能感觉，他已然动摇。”
“时逢乱世，他与兄长组建了自己的军队，欲救国于危难。岂料被奸人所害陷入围困之局，他的兄长为了救他身中数枪，垂死边缘，他来求我。”
宴熙春的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他说，若我能救活他阿兄，未来洪家主母的身份就是我的，无论我是人是妖，是什么都好，他都不会介意。”
“我问他，那你还会像从前一样待我好吗？他犹豫了。”
彼时的宴熙春已然因妖力空虚化为原身，若是再强行救人，恐怕……梁小渠想，若是自己，会如何选择？她未经情爱，不懂宴熙春此刻的纠结，却又因为看过太多人世间的小说剧本，知道宴熙春会如何选。
宴熙春果然救了爱人的兄长，因此沉睡了十年。
十年后醒来，第一眼却是心上人与他人的婚礼。
“新娘很美，看得出是个家室教养都与他相匹配的大家小姐。”宴熙春红了双眼，“我敬了他们一杯酒，然后扬手划开了她的喉咙。”
“这是他第三次求我，他求我救救她。他说，你必须要救活她，这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哈哈，他说为了他。”
“我为了他，做的还不够多吗？”宴熙春的眼泪终于落下来，打碎在面前的玻璃茶几上，晶莹炸开，零落满地。
“你是花妖，你是牡丹花妖。”梁小渠握紧的拳，骤然松开，她猛然想起青禾的话，花妖染血，便再无回头之路。若要活命，只能日日以血浇灌。
她因他薄情，本就存了死志。
“后来呢？”
后来，你真的像世人传说一般，做尽屠戮世间之事吗？
“后来，”宴熙春苦笑，“他的兄长得知我复活，请了得道高僧将我圈禁在东川佛塔，他一言未发。”
“十日后，他的兄长来找我，称只要我助他长生，他便予我所求。我本就一心求死，又何苦多此一番抉择。他不允，告知我世间已然盛传，我乃杀人恶妖，人人得而诛之。三日后，空寂大师会来公开处决我。”
“三日后的清晨，他来了。他又求我，若是能得长生，便告之他阿兄，换一条生路。”
“我不怪他软弱，却怪他不够爱我。哪怕被焚尽原身，也不能忘。”
妖不入轮回，一朝身死魂灭，便再无重生。除非执念深重，化身妖灵，辗转于世间，待到执念散去，自然也就消散了。
“所以你找到这一世的他了？”梁小渠多少有些同情宴熙春，全然忘了自己此刻的处境。
宴熙春却已然从回忆中抽离出自己：“是，所以我需要重塑实体。”
“找到又如何？凡人转世视同重生，他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人了。”
“找到如何，我还没想，但我至少要能够出现在他面前才行。那个唐绯身上灵气很足，我本想只吸收一些灵气慢慢积攒，但却不想，看到了你。”
宴熙春面露贪婪：“像你这样的小妖，竟还敢来人世间游荡，你不知道，我若吞了你，便能当下吸收你的数百年修为，重新凝聚实体。这诱惑太大，没有几个妖灵能够忍住错过。”
梁小渠心下一凉，赶忙开口：“然后呢，你可知我来自何处，你若吞了我，且不说见到他是否能解你执念，昆仑司不会放过你。”
“你竟是自昆仑而来，想必是个凶兽了。那不如我给你个机会，我们斗一场，你若能接下我十招，我便放你走。”宴熙春扬手，下一刻便一个欺身上前，一掌劈向梁小渠面门。
梁小渠侧身堪堪避开，却不想宴熙春掌风一横，重重打在她胸口，将她震出数步之外。
打不过。
实力的绝对差距在此，她毫无反抗之力。
十招，若是以全力硬抗，不知道还能否留一口气回昆仑。
还来不及多想，利器破空铮铮，花枝化剑直刺而来。剑鸣声尖锐刺耳。
那一刻梁小渠的脑海里恍惚闪过一个画面，那是数百年前的伽蓝池畔，蜚兽的尖角直戳向她胸口的刹那……
“啊——”宴熙春的叫声骤然响起，梁小渠惊恐地抬起头，只见她已经跌出甚远，这一击直接震碎了宴熙春周遭的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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