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八章影子

乞丐消失了。

        真的消失了。

        这不是幻象,不是错觉,错觉和幻象可不会站在你面前,和你心平气和的说话。或许欧顿小教堂上的怪物可以被当做是幻象,但那个乞丐可不是狩魔猎人大脑的自言自语。他在劝泽林离开,还将他称为清醒的猎人。如果是在亚楠,他曾经听到过类似的称呼。乌鸦猎人艾琳,她曾经自称为清醒的猎人,少数几个意识到梦境的存在并且发现时间不对劲的人。

        那个乞丐是艾琳的同僚?泽林记得乌鸦猎人提到过几个名字,只可惜,他记不清楚了。

        不过望着正落到山腰后的太阳,泽林认为自己最好尽快找到一个可以抵御寒风的地方,接近黄昏的亚楠正在变得越来越冷。鉴于亚楠人对外乡人的态度,狩魔猎人从没有过要到什么地方借宿一宿的想法。

        亚楠有过许多寓言故事,那是在尤瑟夫卡诊所看到过的了。虽然具体内容记不太清,不过可以知道,亚楠人就是喜欢听到那些无知的外乡人因为不了解雅南的情况而受苦受难的故事，他们会在茶余饭后喝着一杯血鸡尾酒，笑谈这些寓言故事。

        不得不说,真是令人厌恶的喜好。

        旧亚楠是一个绵延宽广、建筑密集的小镇,或许现在,它可以被称为镇。大多数建筑的窗户都被封死了,同时，在海平线的映衬下，一座被海风涂抹成淡褐色的高大尖塔若隐若现地笔直挺立着。旧亚楠位于山坡上,从上向下,大片拥挤在一起、松松垮垮的复折式屋顶与尖尖的山墙以一种令人不快地清晰姿态传达出满是虫蛀、破败不堪的感觉。

        不管怎么说,这里的居民大多还算是正常,虽然行为和气质上让人感觉阴沉压抑,或者总是带着一种蔑视的态度,不过他们现在至少还算是人类,和上一次泽林来到这个世界相比,那些已经开始变成野兽模样的人类,现在要好得多。

        不过在上一次泽林离开的时候,他一直搞不明白,为什么亚楠会陷入梦境,而他又如何才能让尤瑟夫卡她们安全的离开梦境。

        那名乞丐模样的猎人的话语提到过噩梦,或许他知道些什么。

        一想到他在玛哈坎时做的梦,狩魔猎人的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不安。离开前,艾琳说过,她从来没有见过在无数次的猎杀之夜,见过血月升起的情况。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红衣巫婆似乎同样没有说过什么。

        那真的只是一个梦?还是陷入沉睡无法醒来后,真的会在沉睡与梦境死去?

        他对此一无所知。

        不过泽林认为他接下来应该到亚楠附近的村落去看看。在亚楠镇里，无论是住宿还是寻找些食物都是麻烦至极的事情。首先，他没有这个世界的货币，其次，亚楠人不喜欢外乡人，而泽林就是个标准的外乡人，甚至说是标准的异世界人。

        只是今晚恐怕不可能了。

        泽林找到一处较为干净，没有乌鸦和老鼠的小巷。小巷的另一端被一面墙壁封死，这里比较安全，只有一处可以进入，他能在小巷入口后方设置一个月之尘炸弹陷阱，这种炸弹不会伤人，就算有人误入到这里也只会被吓一跳或被爆炸的冲击推倒在地，但炸弹的声响却可以警告泽林，就像他在艾雷德尔做过的一样。

        这个小巷似乎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被混凝土覆盖的墙面已经开始出现剥落，露出下面暗红色的砖石。抬起头望着一片黯淡的天空，狩魔猎人只能希望今晚不会下雨，否则这可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经历。

        泽林慢慢闭上眼睛，陷入冥思。

        只是闭上眼的瞬间。

        周围忽然变得阴暗，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烧焦气味涌入狩魔猎人的鼻子。各种各样的烧焦气味，树木，砖石，烧焦的肉，任何可以在一场伤亡惨重的大火能想象得到的味道一股脑的涌了过来。在那一瞬间，他位于的地方，仿佛重新变成他所熟悉的旧亚楠，那个被大火烧毁，只剩下怪物与残檐断壁的旧亚楠，那个在现实正笼罩在血月下的城镇废墟。他听到怪物的哀嚎，和对血液的渴望。

        他意识到自己正在旧亚楠的废墟，依然和他上一次来到这个世界时一样，怪物，各种各样的怪物，许多被烧焦的兽化症镇民，他们也是一副陷入梦境的模样，和亚楠心的镇民一样，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想要站起身。

        只是刹那间。

        狩魔猎人睁开了眼睛。

        面前脱落的墙壁还是那副模样。泽林的手放在上面，隔着皮革手套，他也可以感受到那粗糙而清晰的触感。无论是外表还是脱落后暴露出的红砖。一名亚楠的镇民拖着疲倦的步伐走过小巷，他没有往里面看一眼，似乎对任何东西都提不起兴趣。

        泽林微微揉了揉太阳穴。

        他一定是太疲倦了。或者肯定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这里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但不管怎么说，今晚他必须要休息了。穿越传送门本身就是件不轻松的事情，更不要说刚来到后没多久就遇到一个女猎人，玛利亚的身手很好，她对长刃的运用要比用惯了手半剑的狩魔猎人更懂得技巧。无论他接下来打算做什么，今晚都要休息和恢复体力。

        泽林从布袋拿出一块肉干和水壶，吃掉后，重新进入冥思。

        直到小巷入口处响起的声音再次将他唤醒。

        却不是炸弹爆炸的声音。

        “哦，有人在这里。”

        被声音惊动，狩魔猎人睁开眼睛，天色已经黑了，月亮还一切正常，皎洁的月光将银丝铺撒到寂静的亚楠。可不是所有人都躲入自己的房屋内，只见小巷入口处，一个一席血红衣服的女人正站在那里，她手举着一个火把，正小心翼翼的将火把探进来，想要看清楚小巷里面的情况。

        望着这女人正要走到炸弹陷阱上，狩魔猎人连忙出声阻止。

        “嗨，等等……”

        很可惜，他说晚了，听到回应声音的女人反倒往小巷里多迈了一步。下一刻，随着一声细线崩裂的声音，气浪霎时间在小巷迸发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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