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八十七章狂猎之王

“是时候了。”

        成群的乌鸦扑扇着翅膀，整齐划一的落到干枯的树枝上，又在树下的大笑声与哀嚎声腾空而起。月光的映照下，如环绕在巨大树冠上的一团黑云。一个个受尽折磨的尸体被吊挂在树枝下，火盆的光芒将尸体影子投射到宽阔的树干上，黑鸦的羽毛盘旋着落下，如黑色的烟雨，羽毛盘旋着落下，最终落入一张带着深黑色金属手套的手掌。

        “看看这些人类。”手掌捏着羽毛，艾瑞汀的眼睛盯着尾羽上的纹路。“他们就像这群乌鸦，明知道吃不到这里的尸体，却还被尸体吸引着，不肯离去，最后只能落得死亡的下场。贪婪、粗鲁而又没有自知之明。”

        啪嗒一声，一只被冻成冰块的乌鸦掉到地上，摔的粉碎。

        “陛下，我们已经等太长时间了。”尼斯里拉站在艾瑞汀身后，白色的骷髅面具传出低沉而压抑的话语。“这些人类是胆小鬼，他们不敢过来，我们在这里的等待是毫无意义的。我建议杀了这个女人，诱饵不见得是活人，也可以是仇恨。你让那个女孩的两个亲人跟着我们，但一年的时间她都没有现身。我们应该告诉她，我们已经没有耐心和她继续玩捉迷藏，这场游戏结束了，陛下，我们的人民没有足够的时间去等待一个人类的决定！”

        “有耐心，尼斯里拉。”艾瑞汀扔掉羽毛，当羽毛落到地上时，瞬间覆上了一层冰霜。“我们上一次的突袭行动失败了，我们本应该抓到两个人，却只抓到这个女人。”

        “但那个男人跨过传送门跟了上来，勇气可嘉但愚蠢之极。”尼斯里拉补充道。“那个叫杰洛特的男人，他已经跟了我们够久了，或者我们应该了结他，把他的尸体留下来，挂在树上告诉躲起来的女孩，如果她再不出来，我们会继续杀掉她亲近的人。”

        狂猎之王望着被吊在树枝下的尸体间的黑色身影，那深黑的裙装和黑色的卷发，以及那胸前那紫罗兰色的吊坠。叶奈法两眼紧闭，衣服上布满刮痕，脸颊上只剩下疲倦和痛苦，唯有胸前微弱的起伏才能让人分出她与身边尸体的不同。好像是听到杰洛特的名字，叶奈法慢慢睁开眼睛，淡紫色的瞳孔燃烧着怒火。

        “不，不，还不是时候，不要让焦急冲垮了你的理智，尼斯里拉。比如说我们这位愤怒的女士已经醒来了。”艾瑞汀将它的目光转移到叶奈法身上。“听到你的爱人的名字，感到很高兴？是的，你知道杰洛特正在跟踪着我们，别以为你的小动作能瞒得过我们，你一直在试图用魔法为他留下痕迹，你以为人类那低等的魔法能逃得过我们的眼睛？不，没关系，这至少给我们解决了一些麻烦，否则我们几乎想不到该如何表现的没有发现他，却还要给杰洛特留下足够的线索让他跟上我们，他真的以为我们不可能察觉他穿过传送门跟踪我们的事情？对于没有任何基本魔法素养的人类来说，是这样的。”

        叶奈法紧张的握紧拳头，又松开手。这是半年多的时间里，她第一次能在狂猎妖灵的手掌外。她想要试着施放一个魔法，可以让她逃走，或者把这一切都弄乱套的魔法。然后她发现自己能做到的只有咳嗽、喘息，不停的干呕，像被吊起的鲶鱼一样摇晃身体，尽可能压制腹部痉挛带来的剧痛。

        “阻魔金。”艾瑞汀如骷髅般细长的手指有规律的磨搓着。“低等法术的克星。你可以继续玩弄你的戏法，然后试一试，你是否会把自己的肠子吐出来。”

        狂猎战士身上的魔法依然存在着，被狂猎控制的亡灵也没有因为靠近阻魔金而消散，神奇的阻魔金在它们的魔法前失效了。

        艾瑞汀伸出手，勾起叶奈法的下巴，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他没能说出来。叶奈法用额头撞在艾瑞汀没有盔甲保护的鼻尖上，像一只反击的鳗鱼。但这反击没能给艾瑞汀造成什么麻烦，甚至都没能让他流血。

        拳头立刻砸到了她的脸上，她看到一双带着铁手套的拳头，疼痛在她的脸上爆发，她的半边脸仿佛都为之僵硬。接着又是一下，脸上的疼痛变得对称了。她的眼前满是星星，意识似乎要陷入其，可下一刻腹部爆发的剧痛又将她拉了回来，胃里翻滚的液体涌了上来，已经很久没有吃任何东西，叶奈法只能呕吐出透明的液体。她在嘴角品尝到一丝腥甜，这几年对刑讯早已习惯的女术士知道这是什么。

        艾瑞汀揉了揉鼻尖，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对于一匹不听话的母马，就应该用铁刷子刷毛。直到流血为止，然后再用马鞭抽它，直到它将精疲力尽。这是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法，对于烈马特别有效，而且这个方法不仅仅局限于对付母马。”

        他揪起叶奈法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然后一拳打在了女术士的脸上。这一击很用力，叶奈法的脸上流下两条血流，鲜血又在破裂的额角点点渗出。但叶奈法没有尖叫，她昏过去了。

        “陛下。”一名握着权杖的狂猎走到艾瑞汀身后，对他微微弯腰示意。“我找到了那些人类的踪迹，他们就在这片土地上，正在向我们靠近。要召唤这里的亡灵和怪物解决他们吗？”

        “不，让他们来，他们不是麻烦，从来都不是。”这一次，艾瑞汀身边最信任的两名战士，伊瑞勒斯和卡兰希尔并没有出现。艾瑞汀有他自己的考量，虽然他在政局上拉拢盖尔，击败了阿瓦拉克和他身后的贤者阶级，但他不知道这些贤者是否会在他离开时，阴谋推翻他，或者将当初艾恩·艾尔国王死亡时的幻象用魔法还原出来。虽然这是艾瑞汀的无意之举，但足以让他背上弑君的罪名。所以他将卡兰希尔留在那里，确保他的统治以及和盖尔的联盟不会出错。

        至于伊瑞勒斯，他适合当个将军，也只适合当个将军。迫近的白霜早已让他对成功不抱希望，如果他能扔掉悲观和悲观带来的纵欲狂欢，他会成为一个极有价值的人。

        可惜，他不是。

        盖尔为艾瑞汀的狂猎提供援军和导航员，面前的精灵高阶巫师正是为这场狂猎行动配备的导航员。淡金色的长发从骷髅面具两侧披散在肩上。以狂猎的盔甲考虑，这身服饰不适合她，但这就是狂猎，一群应该由骷髅、幽灵和亡灵组成的队伍，艾瑞汀一向喜欢在低等世界的村庄与城市上空闯过，听着那些无知种族的尖叫，看着他们狼狈的模样哈哈大笑。就像他对马匹的执着一样。

        “让他们来，这是计划的一部分。也许我们的诱饵太淡了，太小了，或者是我们错估了人类对亲情的看重。”艾瑞汀瞥了一眼昏迷过去的叶奈法。“就像抓一匹野马一样，诱饵不够可吸引不到好马。我们手里的筹码不够，该加码了。准备好你的魔法，我要活捉他们，让那匹狂野的小母马主动送上门来。”

        导航员没有询问任何关于计划的事情，如果她可以知道，艾瑞汀会告诉她一切，如果她不应该知道，艾瑞汀什么都不会告诉她。能知道具体计划的人，只有卡兰希尔一人，艾瑞汀最信任的助手。

        “他们有十多人。”导航员将自己用魔法看到的情况告诉艾瑞汀。“都骑着马，正朝这边赶来。”

        艾瑞汀走向吊死鬼之树下，那由冰霜构建的座椅，对导航员随意摆了下手。导航员对他再次弯腰点头，后退着消失在树冠下斑驳的阴影。

        吊死鬼之树附近的一切都覆上了一层寒霜，全身骷髅盔甲的狂猎骑士们徘徊附近，而在外围，则是更多哀嚎着的幽灵，它们痛苦的尖叫着，这些被狂猎们掠夺来的灵魂成了这场集会最佳的乐手。艾瑞汀坐在座椅上，附近的天空时不时出现新的狂猎踪影，一支又一支狂猎骑士的身影划过夜空，他们率领着被诅咒的妖灵，被魔法驱使的骸骨战士。威伦，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下不知埋葬了多少尸骸，多少心怀怨恨的灵魂在此游荡，如今，亡灵们都在狂猎的驱使下，向着吊死鬼之树前进。

        这是一场盛大的狩猎集会，一场只有妖灵与亡者参与的狩猎，狩猎灵魂，散播死亡与痛苦。一如古老的习俗所描绘的那样，索芙尼之夜，魔物之夜，鬼怪与幽灵之夜。在空旷的树林里，在冰冷的风里，鬼魂在地上行走，死者的灵魂将破土而出。呼啸的风声，狼人和吸血鬼的嚎叫声，还有食尸鬼的呻吟声，报丧女妖会嚎叫。

        所有人都躲在家里，躲在自己亲人的怀抱里，害怕外面的魔鬼，害怕敲击窗户的鬼怪，害怕时刻注视着他们的邪恶之眼。

        除了一群正在威伦阴森林间，策马飞奔的猎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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