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八十八章魔物狩猎

落叶。

        寒风。

        狩魔猎人沉重的步伐踩在覆盖地面的冰霜上。夜很冷，很静，只有薄冰被靴子踩过的哀哀悲鸣。

        树冠、尸体。两人两剑。

        仅此而已。

        “你来了。”

        望着淡然的坐在铁座椅上的艾瑞汀，泽林慢慢抽出背后的银剑。剑身滑出剑鞘，冷冽月光将上面铭刻的符一一照亮。

        “我来了，她在哪？”

        狂猎之王摘下自己的面罩，露出下面那张惨白的脸。吊死鬼之树附近空空荡荡，唯一陪在他们身边的，只有紧随身边的影子。这是泽林第一次见到狂猎之王真正的模样，艾恩·艾尔特有的扁平面孔上，那双如苍鹰般的眼睛是一点圆小的瞳孔，他在里面读出了奸诈和残忍。微弯的鹰钩鼻下，是紧绷着的薄唇，近乎没有血色，好似将要与那惨白的脸色融为一体。

        艾瑞汀身体微微前倾，对泽林做了个请的手势。骷髅般的手指正对着身旁的吊死鬼之树。传说狂猎集会的地点，如今尸体成了这颗巨树新的装扮。

        狩魔猎人冷漠的视线扫过一个个吊在巨大树冠下的尸体。随后他的瞳孔微微收缩，叶奈法凄惨的模样映入眼帘。她的脸上一块青一块紫，血滴正顺着尖翘的下巴和鼻尖上滴落。仿佛被人拽到高空又狠狠的朝着石块上摔下去。至于她的身上，那深黑色的骑装早已变得破破烂烂，而裂痕下露出的不是肌肤，是被鞭子抽打出来的道道血痕。附近的地面上扔着一根布满倒刺的皮鞭，皮鞭尖刺上的血滴在黑夜如深黑色的宝玉。女术士的身体在风微微摇摆着，像是一块染血的破布，宛如被吊死后的遗骸。

        “你杀了她？”

        艾瑞汀微微勾起毫无血色的嘴角，深黑的眼眶下是一双如鹰隼般的眼睛，他微微瞟了眼身旁吊死鬼之树上的一具具尸体“谁？这里有太多的尸体，你要找的人是谁？谁雇佣了一个昏愚的狩魔猎人来到这里？来不自量力的挑战妖灵骑士。”

        “你杀了她？！”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艾瑞汀露出嗜血的微笑。“这里有许多尸体，有许多人类已经死去，许多人类正在死去，如果你不快一点的话，这里就只会剩下尸体。我的耐心和这些人类身体内残留的血液一样少。”

        吊死鬼之树上的人们开始发出阵阵有气无力的哀嚎，与天空盘旋的乌鸦叫声遥相呼应。

        “收起你的把戏，艾瑞汀！”泽林说道，他眯起眼睛，魔药与情感的刺激下，他可以清晰的看到艾瑞汀身上的每一个细节，包括那手套背面残留的血皮。“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叶奈法！别以为用一些法术让那些尸体惨叫起来就能骗过我的眼睛。”

        泽林愤怒的向前走出一步。这宛如一个信号。刹那间，一团团淡蓝色的火焰原地冒起，幽炎炸裂开来，火光勾勒出狂猎战士的身影。一个接一个，一个个盔甲上覆盖着冰霜的狂猎出现在狩魔猎人的面前，双手斧、连枷、钉头锤、双手剑，一切可怖的武器与它们可恨的主人一起，眨眼间的功夫便填满了吊死鬼之树附近的空地。

        “她还活着，我没杀她，至少现在是这样。对于不听训斥的母马，我通常会先用皮鞭抽她，然后用铁刷子给她刷毛，不行就用剑刺她，如果这些还不行，那就证明这是匹毫无价值的劣马，我会砍掉她的脑袋，剥掉她的皮，这是劣马应得的下场。”艾瑞汀站起身，将巨大的、剑刃布满波浪齿纹的剑抗在肩上。“而对于无礼闯入我的领地的野马，我不会有好心。我会杀了它，把它的尸体吊在边界，警告任何脑袋发昏的生物，踏入此地，这就是它们的下场。”

        艾瑞汀摆了下手，吊死鬼之树又安静了下来。

        狂猎们在等待命令，在它们附近，越来越多的妖灵与受诅咒者从空气浮现，幽灵与骷髅爬出地面，天空盘旋着哀嚎的灵魂，一双双隐藏在黑暗的血红瞳孔盯着眼前的狩魔猎人，一个闯入恶灵集会的生者。

        “你的朋友在哪？那个杰洛特？”艾瑞汀咧开嘴，露出平整洁白的牙齿。精灵没有犬齿。“让你一个人来送死？人类就是这样的生物，对于好处趋之若鹜，对于糟糕的事情避之如瘟疫，希望其他人去送死，然后自己留下来拾取战利品。不想做出任何付出就想得到回报，整天在白日梦等死的低等生物。它们应该回到洞穴里去，就像它们的祖先那样，只配用毛茸茸的手敲打木棒，围绕着篝火跳舞。你们从未改变，只是篝火的生物由牛羊变成了女人，变得更可悲了。”

        “那么从石头里跳出来的精灵说完了吗？以临终遗言来说，这段话未免太过可怜了。”泽林毫不客气的针锋相对。

        “希望在你死前，舌头不会因为恐惧而僵直，否则我就听不到你们那动听的惨叫了。”艾瑞汀一字一句的威胁着。

        “我没时间和你废话，艾瑞汀！”泽林用力的说道，他再次往前跨出一步。其他的狂猎盯着他，举起手里的武器。“告诉我，你究竟想要什么？！把人交出来，我不会再说第二遍。”

        “不是我想要什么，dh'oine！”艾瑞汀戴上骷髅面具。他的声音霎时变得阴沉恐怖。“我们来取回本应属于我们的东西！劳拉·朵伦，一个不负责任的女人，一个为了自己的肉体欲望而将整个艾恩·艾尔的成果置于危险境地的女人，你们人类夺走了她，又杀了她，将她的尸体抛弃在雪原，任由野兽撕咬。这是个错误，一个严重的错误，我们本应该在你们人类做出如此无耻的举动时纠正错误！已经晚了，但我们还在，我们不会遗忘野蛮人对艾恩·艾尔犯下的罪行。将那个体内流淌着长者之血的女孩交给我们！她属于我们，她的血脉属于我们！”

        艾瑞汀望向身后“让那个女人醒过来！”

        这是个命令，那名靠在树边，轻捋着肩后淡金长发的狂猎导航员举起手的法杖。最不像狂猎的狂猎做了个手势，昏迷的叶奈法突然睁大眼睛，布满血丝的眼睛仿佛要从眼眶蹦出来。泽林几乎可以听到女术士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停下！”

        “让这个女人看看什么是背叛吧！就像当初人类背叛了精灵的信任，背叛了我们的信任时那样！劳拉·朵伦相信你们，长者之血相信人类，相信人类是个和精灵一样明的种族。人类夺走了长者之血，然后像丢弃垃圾一样背叛了我们！”

        艾瑞汀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而寒冷的旷野，他举着剑，指向泽林“让那些躲在草丛里的懦夫现身吧，让他们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你以为你能代表人类来和我谈判，变种人？你不能，没有人能，这些低贱野蛮的种族就应该受到惩罚！当他们做出这种可恶的背叛时就应该明白，现在，在我的耐心耗尽前，将长者之血交给我们，我会给予你们本不应该享有的仁慈。”

        “结束了？”泽林摊开手“没有其他高谈阔论和义正言辞了？”

        “你在玩火，变种人。”

        “你也在玩火，变异精灵。”泽林说道，他的视线望着吊挂着叶奈法的方向，他后退了三步，然后抬起头，淡然的望着面前的艾瑞汀。“而且毫无察觉。”

        艾瑞汀露出残酷的微笑“受死吧，蛆虫。”

        泽林的嘴角挤出与艾瑞汀一样残酷的弧度。

        天空被照亮了。

        天亮了？

        有狂猎抬起头。但他们接着便意识到，这不是天亮。

        一团巨大的，橙红色的火球腾空而起，带着尾炎和烟雾，在天空划过一个标准的抛物线，如投石机发射的炮弹，携带着破空声划破夜空。狂猎们望着天空逐渐逼近的火焰，好似瞬间已经忘记了泽林的存在，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它们就那样呆呆的望着天空，直到一声尖叫划破宁静。是金发导航员的尖叫。

        “这不可能！”

        但这就是现实。

        几秒后，巨大的火球狠狠的砸进狂猎的集会，爆裂的火光将半边天空映照着犹如白昼。爆炸的尘土与火光，几个人影被卷飞到天上，冲天的烈焰腾空而起，将狂猎、妖灵、亡灵与被诅咒者一同卷入其，将它们吞噬殆尽。爆裂声，坠落声，马匹受惊的嘶鸣声，声声入耳。吊死鬼之树上的尸体如被狂风吹动的风铃，疯狂的摆动着。

        可这不是结束。

        这是开始。

        一个又一个狩魔猎人抽出镶嵌着符石的银剑，他们从埋伏好的地方冲出，挥舞着银剑砍杀被他们的袭击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怪物。在一个个狩魔猎人后面，维吉尼亚认真严肃的眼神盯着吊死鬼之树的方向，火焰在她的手心汇聚，又被逐渐合拢的双手凝为一体，她感受着体内在药剂作用下澎湃的魔力，如今，她将这魔力引导出来，朝着狂猎狠狠的扔过去。

        “杀了这些怪物，狩魔猎人！”维瑟米尔一剑将面前的骷髅砍碎，他望着身边十多名和自己并肩作战的狩魔猎人们。他想到了凯尔莫汗被攻破前的时代，狩魔猎人面对成群怪物，并肩作战的年代。“杀了他们！”年老的猎人叫喊着年轻时的口号。“为了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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