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八十五章国王刺客

浮港外的森林永远是那么潮湿，那么狂野，那么原始，使得里面行进起来寸步难行。数米高的大树冠成了森林的顶盖，阳光从树冠之间留出的缝隙照耀进来，滋润着被黑莓、刺柏和蕨类所占据的树根。枯叶、碎石和泥土组成的地面松软不堪，瀑布扬起的水雾弥漫在林间的每一个角落。这里位于北方大陆的心位置，但却因为不同国家的争夺，反而成了少数保存着数百年前模样的土地。

        这是对人类而言。

        浓密的枝叶下，是一片走过去会发出嘎吱声的湿地。亚伊细长的眼睛扫过铺满落叶的空地。他知道该如何在这片森林自由前进，因为在一千年前，这里曾经是他们的土地，就在浮港东北方向的山坡上，依然残留着精灵城市的废墟。当人类掠夺者来到这里时，他们杀死了这里的居民，毁灭城市，抢掠财宝，然后以胜利者和英雄的面容自居。

        剩下的魔物就是对人类的惩罚！

        “出来吧，人类。”亚伊警觉的将手按在剑柄上。“故弄玄虚对你没任何意义。”

        一阵风吹过。

        亚伊惊讶的发现，不是那个人藏了起来，而是没有任何脚步声，站在原地，仿佛与附近的景色融为一体，只有走进到十米的地方时，他才发现对方。

        “我不喜欢故弄玄虚，因为我曾经以为这能为我带来财富，但我发现我错了。”俊美的男人走过洒满落叶的地面，将搭在肩前的发梢甩到身后。“就像你的战争也不会为你带来任何权利和土地，除了流血和死亡。”

        “这场战争是为了将人类赶出我们的土地，为我们的未来后代争取生存空间。”亚伊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面前男人身上每一个角落。呈方块化的盔甲覆盖在身上，但却不是多么沉重，在他行走时不会发出金属甲胄的碰撞摩擦声。沉重的遮雨兜帽耷拉在脑后，宽阔的衣领下露出穿在里面的淡绿色丝绸衬衣。对于一名用剑讨生活的人来说，这件衣服称得上奢侈品。一尘不染的棕色裤子下穿戴着舒适的皮靴，亚伊认识这种皮革，是南方的鳄鱼，稀有且价值不菲。

        “现在，这里是人类的土地，但是之前呢？”人类露出嘲讽似的笑容。“在一千年前，这里是精灵的领土，在五千年前，这里属于蜥蜴人，在一万年前，爬虫是这里的主人，从最小的蚯蚓到天空的巨龙，我们脚下泥土的每一只虫子都有资格说这句话。永远沉溺在过去的辉煌历史有什么意义？你的祖先荣耀能让你喝上热汤，穿上合体干净的衣服，有一座遮风挡雨的大房子吗？不，这除了你让变得越来越阴沉、怨天尤人和无能外，什么意义都没有。就像我，我从来不会考虑我的血统代表什么意义。”

        面前的男人微微撇头，露出藏在长发下的尖耳朵。

        “你是……aenseidhe？n’ea，vatt'ghern！”

        “没错，我是狩魔猎人，来自猫的布伦，也是半精灵，不是你们的艾恩希迪，不要和我说这些无意义的话题。我想我的雇主告诉过你要做什么。”布伦重新戴上兜帽，遮住金黄色的眼睛和尖耳朵。“你说你在为未来而战，但实际上却不过是在为一群阴谋家奋战。我想九头蛇峡谷里的骸骨可能正在等新的同伴加入。”

        南北战争结束后，一直为帝国奋战的精灵士兵遭到出卖，三十二名军官被当做筹码在和平条约卖给了北方，他们为帝国奋战了三年换来的却是被抛弃。其三十名军官在九头蛇峡谷被处决，只有两人在运送途逃脱。

        “注意你的言辞，vatt'ghern！”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十多名精灵从附近埋伏好的藏身处走出来，每名精灵都弯弓搭箭，呈扇形瞄准站在空地上的狩魔猎人。“你一直在挑衅我们，狩魔猎人，别以为你的雇主能让你在我们面前肆无忌惮！”

        这名精灵握着两把弯刀，一个红色的头巾包裹住头顶和一只眼睛，嘴角处有一道疤痕，倾斜着向上消失在头巾内。包裹严密的锁子甲随着他走出来的动作微微作响。“你不会以为我们会接受命令？以为会服从那个窃取松鼠党果实的老女人？”

        “不，我从来不相信什么虚假的命令。”布伦将手放在背后的剑柄上。“或许当我砍掉几颗脑袋后，你们就会明白是否要按照我说过的去做？如果你们这十多个人加起来比我强，我会表现的恭敬谦卑，但我可以在五分钟之内杀掉你们所有人，如果不逃跑的话，这个时间还能更短一些。”

        “你可以试一试……”

        “等等，伊欧菲斯。”亚伊叫住同伴。“我们要按照计划来，别让愤怒影响你的判断。”

        “我不知道我有什么理由和一个站在人类一边的半精灵交谈。”伊欧菲斯受过伤的脸拧到一起，他厌恶的望向布伦。“你的船就在岸边，我们会帮你消除留下的痕迹，确保后面不会有来自亚甸的追兵。但是你的凭证呢？把凭证交给我们。”

        “是的，凭证，我喜欢这个称呼。”布伦松开手，取出一个挂在腰间的包裹，扔到地上。包裹打开，一颗血淋淋的脑袋滚了出来。德马温已经快要腐烂的头颅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几块小石子间，脸上还残留着惊恐。被吸引来的苍蝇嗡嗡鸣叫，一股恶臭弥漫开来，几名弓箭手不由得绷紧嘴，屏住呼吸，厌烦的看着这颗脑袋。

        “当他还活着的时候，谁会想到，国王的脑袋有一天会被当做交易的筹码与货物呢？疯狂的世界，一个更好的世界。”

        “很好。”亚伊走过去，捡起脑袋仔细查看一番。脑袋上还镶嵌着一顶沾满干枯血迹的王冠。“你最好尽快出发，然后这条河流两天后会被封锁，到时候，谁也走不了了。有两个人我们的人会帮你把船开到泰莫利亚境内去。”

        “很好。”布伦点点头。“但是我不能就这样踏进浮港，我知道浮港里有一个难缠的家伙，他回来了，而且还没有离开。你们封锁河流的时间必须推迟。他可能还不知道我的事情，但是我不想和他碰面，他太难对付了。”

        “推迟时间不是我们决定的。”亚伊松开手，任由国王的脑袋落到地上。“不过不用担心，那个难缠的家伙，会有其他人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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