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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儒生儒生


  荆州就像一个风雨窖一般,离它进一步风也就更大一级。

  眼见避过了几个急流旋涡,大风又刮了起来。

  这风又刮得邪乎,好像故意捉弄风帆一般,你西北向张我就东北向吹,你顺向张我就横向吹,张叔彭叔忙着调整帆向已然不可开交,几个年轻人也出来帮忙。

  正在这时候苦儿忽然大叫起来:有一条船上的人在喊救命呢,想是船损了。

  几人四处张望,只见灰蒙蒙的天和翻腾的江面,哪有什么船?

  龙青子和裴沂风细细问起苦儿,因为他们知道这小子绰号地仙鼠,耳朵最是灵敏。

  苦儿有探头听了一会儿,小手一指,旋涡那边。

  几人忙命张叔彭叔靠近那条船。

  两个掌船人汗颜道:“不能往那走了,靠过去就是顺着旋涡走,会有危险的。”

  “放心地过去吧,我们这么多人在,不会有事的。”龙青子叫花拐一挥。

  人多又不个个都是高手,就是因为人多危险才大呢。张叔嘀咕一声,最后无法,只得向那条商船靠近。

  果然,铁的卢靠过去十几丈,几人便看见水雾朦胧的前方出现一条巨大的商船,细看去,着实不对劲,那么大一条船怎么像是任风而行?

  这时方听见风啸水荡声中几个商贾和妇人的呼喊,“船要破了,船要沉了,快救救我们啊救我们出去!”

  眼看着那船在一点点侧歪,向旋涡眼靠近。

  老叫花急忙催促铁的卢抛船碇,同时用叫花拐缠起两根缆绳奋力抛去,缆绳和叫花拐忽闪而去,变成一条细长巨龙,稳稳地扣住了那商船船尾的舷板。

  叫花子大叫一声“跟我去救人”,说着踩着缆绳飞向商船。

  几人看得佩服,这个叫花子平时那么嚣张,果然是个厉害角色。

  这狂风嘶吼,几丈长的缆绳飘摇不定,那叫花子竟然健步如飞地过去了。

  下一个瞬间梁月也飞到了缆绳上,就如海面逆风盘旋的鹞鹰一般飞到商船上。

  楚放和杜若也是走过云门云英梯的人,轻功虽然比不上这两个人,走过这段缆绳还是可以的,忙也跟着过去了。

  几人就这样一来一往、鸿雁穿梭几个来回,商船上的五个商旅、几个歌妓、还有几个掌船人都被带到了铁的卢上。

  其中一个玄衣中年儒士还死死地抱着一个长方木匣,就因为这只笨重的匣子,害的叫花子携他走缆绳时差点摔下去,无怪叫花子埋怨自己救了一个守财奴。

  众人正要启船离开之际苦儿又大叫起来:“船下面还有人,那两条船下面还有人!”

  那只商船是个双体舫船,所以苦儿称两条船。

  听他这一喊众人忙侧耳倾听,却只听得风吼船裂、水浪拍舷之声。

  “哪里还有人,这船上就我们几个,小孩儿你是听见鬼叫了吧!”其中两个被救上来的商人忙高声告诉众人。

  裴沂风好像也听到了什么,劳驾一声龙青子,没想到两人之间竟有了默契,一老一少忙飞进那商船里。

  裴沂风走到船舱立马闻见浓厚的酒味,料是酒货被撞开了。

  耳贴甲板倾听,果然断断续续听到苦吟之声,忙向铁的卢上的人招手,“船舱底下还有人,快来!”

  梁月和楚放、杜若闻声忙飞过去。

  就在此时,那两个应话之人和另外两个商人突然撩衣抛袖,从腰中拔出两把短剑疯了一般向众人刺去。

  是几个歹徒。

  幸亏梁月等人反应迅疾,快招制服几个暴乱的歹徒。

  没想到两个艄公也是歹徒乔庄打扮的,这厢应付不了几个少年,便投进了江中。

  船上的人脸色俱变,另外几个被救之人失声惊叫起来,原来这船上混进了杀手,杀手要置他们于死地。

  这边商船上的一老一少亦大感吃惊,裴沂风见前面船上打了起来,瞬间明白只怕这商船舱底之下藏有阴谋,道一声“老叫花,待晚辈下去先探个究竟”,忙跳进舱底。

  下面的呼喊声变得真切,不过声音被一嵌立在底舱中间的大隔板封起来了,隔板外面有两根木头栓着并堆放了几个大酒瓮。

  隔板由于船体碰撞已经倾斜,却卡得死死的。

  裴沂风抡起一滑落的木头,用力朝隔板底部撞去,然后急速闪身一旁。

  大隔板咣当卡擦倒下来,随之一股恶臭味排山倒海而来。

  裴沂风忙掩鼻望去,心中不禁战栗。

  只见影影幢幢十几麻袋的人在舱底堆积着,还有几个黑影从麻袋里露出一半身躯来。

  这一幕再加上他们的呻吟声和外面风浪呼啸之声,着实令裴沂风捏了一把汗,随之,她受惊了一般转身蹿出,叫花子也闻到了异味,“有多少人?”

  “看不清楚,不过情况不太好,是蛊疫病人,船马上就要沉了,我们必须得把他们抬出去!”裴沂风熟悉这恶臭味,这是人死于瘟疫的腐臭毒溢之气。

  两人忙向前面船上招手,那船上的四个歹人都是江湖上的泛泛之辈,两个堕江而逃,两个被擒了起来。

  众人听见裴、龙二人呼叫,急欲赶去,就在此时裴沂风又焦虑起来,“来不及了,下面不知道有多少尸体,这两商船必须得马上靠岸才行!”

  情急时刻,容不得多想,众人只得用他们的船把这只裂舫一头一尾拖到岸边去。

  龙青子又向铁的卢打了个手势,杜若和樊阮青领会了,忙命张叔彭叔把船驶近,二人不甚情愿,可眼见情况紧急,众人焦躁,只得将船驶过去。

  铁的卢待至五丈远处,众人忙用绳索将两船栓起,系牢之后,纷纷纵身踩绳跳将到铁的卢。

  裂舫离漩涡越来越近,又体大笨重,张叔不禁哆嗦着埋怨起来。

  救人的众人哪顾得上他俩,忙两人加橹,两人掌绳,奋力向岸边驶去。

  龙青子和梁月两人此时不再躲躲闪闪,只怕把毕生功力都用上了,身子腾空,四脚稳稳推在铁的卢尾巴上。

  众人合力之下,头船和尾船迅速地逆风驶向岸边。

  张叔彭叔倒是又惊又怕,怕的自然是他们的船被那裂舫带进漩涡,惊的是他们两个艄公好像还没有用力,这船怎么就到岸边了。

  两人惊魂未定之际,众人已经纷纷跳下船,用几道绳索和船碇将那裂舫固定在岸边,跳进船舱去抬人。

  幸亏裴沂风这个半医女对巴蜀之地的瘴疬早有防备,忙命小苦把祛毒金香丸分与众人服下,“里面的蛊疫会不会传染还不一定,不过宁可信其有吧。”

  一群被救之人一听纷纷惊叫骂嗓起来,避而远之。

  “是瘟疫,那你们还救上来干嘛!”

  “是啊,你是想害死大家吗?”张叔也抱怨起来。

  几人纷纷远远躲开,直欲坐铁的卢离去。

  只有那玄服儒士和左右随从没有走开,而坚持与几人一起去抬人。

  抢救者不再耽搁,手忙脚快,把舱底的麻袋一一抬出。

  置在岸上共有二十个大麻袋,众人不禁失色,一共四十个蛊疫病人,一大半都已经死去了。

  一一瞧去,只见个个面如黑槁、腹大如鼓、肢如枯木,其形如鬼,凄惨不已。

  还有气息的几人仍然在呻吟,看见众人忙不迭提起一口气喊救命。

  几个商人和歌女吓得纷纷叫嚣不止,舱底好端端的货物怎么变成死人了?

  那玄衣儒士也惊魂未定,不过此人比之其他人镇静一些,仔细看了看那些疫病患者,仿佛想起了什么,惊慌问道:“你们可是荆南人?怎么会在船上?”

  几个病人凄惨地回答的确是荆南人,是被一群兵匪抓过来的,他们也不知道是哪里的歹毒士兵。

  “那些恶兵不但杀了古大夫,毁了他的药庐,还把我们抓起来,从荆南赶到了荆北,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

  “死前还要我们受尽折磨,成为孤魂野鬼啊!”

  众人听罢皆愤然攥拳,忙押解着几个歹徒质问。

  这些人嘴硬得厉害,只道他们是江湖杀手,买家要求靠近白浒山旋风谷处时就毁了船和船舱里的人,佯装是船不幸失事。其余的半个字不再多露。裴沂风和楚放只得给他们几拳,再无它法。

  几个商人和歌女道,此船本是益阳镖局的镖师护送的镖,东家是几个商户,他们这些人有的是东家之一,有的是顺路搭乘的旅人。

  此船在巴陵的时候遭了一次打劫,不过劫匪被镖师们打退了,其他并没有发现什么损失。

  几个商人心想反正镖局的人拿了钱,出了差错自然会由他们承担,也就没有细细查看,几人在船上开怀畅饮、纵情舞乐,哪曾想船下是这番情形。

  益阳镖局的镖师显然已经被杀害,换成了这帮杀手。几个杀手换身装束,稍加打扮便逃过了船上的人的眼睛。

  玄衣儒士和身后一个随从听罢不禁脸色泛白,怔了几许方收敛凄容,整理衣冠向众人行礼。

  “在下陶渊,字玄之,拜谢众位英雄,今日若不是承各位英雄出手相救,我等定会葬身江中,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啊!”

  话如其人,温文儒雅。

  “可是你惹了什么仇家,人家来谋财害命的?看你死死守护着这箱子,莫不是有什么宝贝?”龙青子道。

  玄衣儒士神色迷然:“老丈折煞在下了。在下本是江州寻阳人,现在于荆州刺幕府下做一个小卒,虽不惭些许感念苍生,终究是一介贫士,人微言轻又无德无能,无钱无财,哪里结得了杀身的仇家。”

  这一段话倒是与龙乌山遇见刘瑜奴时一般无二。

  陶玄之细细报出家门,话语间没有官宦之人的桀骜,倒是有淡淡清逸和真情质朴。

  说罢,回头看看身后的箱子,好像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事一般,忙点点头,走向箱子,打开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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