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万里封疆(14)
云容目眦欲裂,发了疯地冲上去,想要掐死萧瑜与裴六郎。然而同先前一样,她一旦近他们三尺,就会被一道光反伤。
她试了数次,直到黑红萦身、痛感遍布,才终于认清事实,怨毒地盯着曾经爱慕的夫君。
她想质问,六表兄,难道就因为我杀了李婉娘、赵苒娘,你就这么容不下我吗?
可分明李婉娘与你没有半分情谊!赵苒娘能高攀嫁入裴府都是她狐媚勾引!只有我是真正爱你的呀!
分明我与你青梅竹马一同长大,这世间只有我才配成为你的妻子,她们半途将你抢走,难道还不准我报复吗?
一夜夫妻百日恩,我为你拒绝了平步青云的九表兄,甘愿当你一个人人瞧不起的妾侍,我为你牺牲了那么多,为什么你还要这样对我?!
云容怨气冲天,忽然想到有了妻室还为自己守身的裴九郎。
若有来世,我一定不要辜负九表兄。
若有来世,裴六啊裴六,你不是不喜欢我吗?我偏偏要嫁给你的堂弟,恩爱一生,让你一辈子对我求而不得!
不知是否是她的怨念感动了上天,等云容再度睁眼,她真的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她十四岁的时侯。
这时候的她,还是冰清玉洁的裴氏表姑娘,少女怀春的心思除了身边的婢女,只有九表兄知道。她还没有趁六表兄醉酒与他躺在一处,达成嫁他的目的。
一切还来及。
当然,这只是她最初发现自己重生时的想法,很快,她就发现前生今生大不同。
本该战死的卫使君没死。
本该吊死的齐王妃没死。
本该烧死的萧瑜也没死。
特么的还串成一家了!
明明前世根本没有这一出!
除此之外,本该当皇帝的齐王死了,本该当皇后的好友死了,本该做宰的九表兄也死……不是,当秘书省正字了!
明明九表兄先是被破格录取为翰林学士,而后被齐王看重,谋成大事,凭借从龙之功步步高升,最后封相做宰,位极人臣的!
“怎么会是一个小小的秘书省正字呢?”
云容兀自呢喃,婢女一惊,觉得今日的表姑娘有些不对劲,但没有多想,只低声提醒:“姑娘慎言。昨日九郎君来找姑娘时,婢子听墨生说,秘书省正字可是个顶顶好的职位,以往只给前三甲呢。这话姑娘在自己房中说说也就罢了,若是传到夫人耳中,许会与姑娘起隔阂。”
目下裴府尚未分家,婢女口中的夫人指的是裴夫人。
虽则裴夫人被禁足在佛堂,但又不是死了,婢女担心自家姑娘的话传了出去,对姑娘不利。
云容却不以为意笑笑:“大舅母不会怪罪的。”
上辈子大舅母分外疼爱自己,只是她与二舅母私下不睦,只能时常在人后与自己说体己话,感慨六表兄不是良配,若是自己嫁给的是九表兄,一定会将自己当作亲生女儿看待。
只可恨当时她一心都是六表兄,不知大舅母才是真正的体贴人。
不过是一句话而已,大舅母怎么可能对她不满?
见她胸有成竹的模样,婢女张了张嘴,犹豫片刻还是闭口不言。
想到裴夫人,云容目光泛起层层柔光,掀开锦被:“锦珠,为我洗漱。病了这些时日,大舅母一定夙夜担心。让长辈牵挂,是我的不是,如今病好得差不多了,理应去风和堂请安才是。”
锦珠:“……”
夫人不是被禁足了吗?这是请哪门子的安?
眼看云容是真的要去风和堂请安,锦珠忙上前道:“姑娘,九郎君明日便要赴京,夫人想来心情不佳,姑娘不如在房中为夫人抄几卷经书送过去,也是尽了孝道。”
“九表兄明日就要走了?”云容动作滞住,咬了咬唇,“怎么这么快?”
锦珠:“……”
她暗自皱皱眉,九郎君不是昨日还专程来找了姑娘吗?怎么姑娘竟像是不知道?
再一想自打姑娘醒转,就一直怪怪的,难不成是魇着了?
其实这也对不上,但平白无故的谁会想到重生呢?
左右想不通,锦珠便先将心中怪异之感压下,笑着上前给云容系上披风,将人扶到桌边坐下:“姑娘忘了?这年岁到处都不太平,建康到燕京,路上得耗费将近一个月呢。咱们裴氏世代都在建康,在燕京并无恒产,九郎君早到京中也好置办安顿呀。况且萧七姑娘也在燕京,日后……九郎君定是要在燕京定居的。”
日后?日后怎么样?成婚吗?
那她怎么报答九表兄的一世情深?做妾吗?她才不要。
而且、而且九表兄是她目所能及的最优秀的男子,若是不嫁给九表兄,她怎么让六表兄后悔?
真是的,既然让她重来一次,为什么不能让她顺遂一些呢?还要留一个萧七与她抢九表兄?
云容绞紧了衣角,只觉得无限委屈,声音里也带出几分:“萧七姑娘,九表兄真的要娶她吗?”
锦珠:“???”
锦珠满头问号:“萧七姑娘与九郎君婚约在身,肯定是要成婚的呀。”
未婚夫妻不成婚成什么?成佛吗?
鉴于一直是裴植单相思,锦珠倒也没想太多,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她一句“婚约在身”,狠狠在云容敏感脆弱的心上插了一刀,眼泪宛如决堤之水,哗啦一下涌出。
锦珠登时慌了神,正要开口安慰,却见裴植大步流星走进来,面含怒气呵斥:“你就是这样伺候的你家姑娘的?!”
不等锦珠解释,他就扭头对长随墨生道:“将她拉下去打二十板子长长记性,莫不是以为自己能欺负到姑娘头上了!”
主子们身边伺候的一等丫鬟,个个都是体面人,吃穿住行比外边有些小门小姓的姑娘还好,细皮嫩肉的,二十板子下去半条命都要没了!
锦珠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下:“九郎君息怒!婢子并无不敬之意!姑娘!姑娘!求姑娘救救婢子!”
现在佛不拜过去佛,老夫人仙逝多年,她哪敢指望裴植因为她是老夫人身边的旧人宽宥于她,只能寄希望于云容,希望她看在这些年她尽心尽力的份上与她分说几句。
“九表兄……”
云容听到裴植的声音惊喜抬头,泪眼朦胧,一双通红的杏眼看得裴植心揪成一团,正欲说免了锦珠的罚,却不想朝思暮想的姑娘竟然扑进了他怀中!
“九表兄!”云容将脸埋进裴植怀里,贪婪地感受他的气息,呜咽之声渐渐放大,无数委屈情愫霎时倾泻出来,“九表兄!”
容娘何曾对他这般亲近,仿佛将他当作天地,裴植心尖发烫,环住她单薄的肩膀,冷眼看向跪在地上的锦珠:“墨生!”
定是这婢女不好好伺候,私下里令容娘受了诸多委屈,否则她这样端庄有礼的人怎么会在人前扑到他怀里?
锦珠如坠冰窟,万万没想到姑娘竟然连解释一句都不愿意,面色灰败被墨生带了出去。
“容娘莫哭。”三言两语处置了不怀好心的婢女、为心上人撑腰后,裴植温柔地安抚道,“那婢女不合心,我给你换一个就是,哭什么?瞧瞧,都成小花猫了。”
云容发泄了一通,脑中清醒许多,又听得裴植逗趣,旋即破涕为笑,既羞且娇:“九表兄惯会促狭。”
面前人尚是弱冠之年,没有多年之后的稳重成熟与求而不得的压抑苦闷,端的是意气风发,温润俊俏。
真好,云容垂眸一笑,不管是哪个他,总是待她深情不悔。
这样的九表兄,她前生怎么舍得辜负呢?罢罢罢,也许就是上天不忍他们错过,才有她重活一世呢。
“是是是,是植不是,还请云姑娘原谅则个?”
“你再这样我就不同你说话了。”云容跺跺脚,通红的双眼兔子似的,声音也细细弱弱的。
嗔完她想到什么,迟疑片刻,问道:“九表兄,你明日要去燕京了吗?”
裴植顿了顿,颔首:“是,催得急。”
“九表兄文才无双,吏部那些人是怎么想的,也不怕屈了九表兄的才。”
云容拉着裴植的袖子,不满地嘟了嘟嘴,翰林学士虽不计官秩,亦无官署,却是实打实的天子心腹,一个九品秘书省正字怎么能与之相提并论?
裴植对此也略有不满,虽说他不是甲榜前三,却也是进士之身。五十老明经,三十少进士,古往今来如他这般的少进士又有多少?朝廷若有识人之能,就该授予州官县令,等来等去却是个九品闲职。
竟还有人说他是借了萧家的势。
真是可笑!
云容见裴植也流露出几分意思,便问:“九表兄不能不去吗?”
裴植摇头,虽则他对朝中安排不满,但卫臻的权势不是现在的他能撼动的,阿爹阿娘也不会同意。
“那,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怀中人明亮的眼神一瞬间暗淡下去,裴植心疼不已,正要安慰,却听得这样一句,忙惊喜追问:“容娘,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真的愿意同我一起去燕京?你不是欢喜……”
话说一半,裴植猛然反应过来,懊恼地住了口。
云容自是知道他要说的是谁,神色凄惶掺杂几分痛苦:“九表兄想说什么?我才不喜欢六表兄。”
云容对裴六郎的情谊,裴植看在眼中,下意识觉得是托词,当即按住她的双肩,眉宇间满是不悦与阴骘。
“是不是六堂兄欺负你了?”
这么好的容娘,六堂兄竟不知道珍惜,真是不识好歹!
这副仿佛只要她点头,他就会为她找回公道的模样,云容再熟悉不过,前世他也是这样,只要是让她伤心的人或事,他都会不顾一切为她摆平。
心中滑过一股暖流,云容甜蜜地笑了,这么好的九表兄,她不会让任何人抢走他。
别开头,她轻轻捶他一下:“别管我了,你还是先想想你的萧七姑娘吧。”
这话酸味儿太大,云容说完就低下了头,露出一段脖颈白皙如瓷,耳垂泛上薄红,无限娇羞。
裴植无声笑了,连九表兄都不叫了,可知是醋得狠了,忙信誓旦旦保证:“萧七是阿爹阿娘定下的,我并未同意,在我心中,只有容娘你才是我的妻子。”
“就算我与她成婚,也绝对不会碰她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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