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水中浮尸（2）
“阿婆，我……”，阿婆空洞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他，一动不动，叶翎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亦或者说，困惑。
他所知道的阿婆，是那个慈眉善目，温柔善良的老人，不是眼前这个疾言厉色，神秘莫测的人。
“是不是老婆子我老了，说的话已经不管用了？”，见叶翎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阿婆声音越来越大，在这个深夜中显得极为凄厉，甚至带着一丝低吼。
“阿婆”，叶翎瑟缩的身躯终于得到暂时的舒缓，他站起身，却不敢距离太近，轻声说道，“我好像都不认识你了”
啪的一声，后背火辣辣的疼痛传来，阿婆准确无误的打在叶翎的背上，扬在空中的拐杖还没有放下，就听见阿婆的喊叫声，“我说了，你不准出去！”，又是一声尖叫的嘶吼，不容置疑的命令道，“如果你不想我死，给我好好待着！”
叶翎不知道阿婆是如何得知自己外出的消息的，她到底在隐瞒些什么，到底是什么事情是自己不能知道的，还有那个人说的人皮，到底是什么？重重疑团，叶翎只觉得头痛欲裂，太多的不明白，太多的想不通。
这一番折腾，天已经开始转亮，街上也开始有了三三两两的行人，众人依旧如往常一般，好似昨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可是叶翎不解的是，明明昨天大家都还是热烈的讨论着，怎么一时之间大家都开始讳莫如深，避之不及了呢。好像，这个大家都在保守的秘密只有自己不知道，或者说，大家想隐瞒的，只有自己……
事情开始越来越离谱，越来越不可思议。越是这样，叶翎越是想要把这些事情搞清楚，他总觉得这件事情和他有关，若果真如阿婆所言，即将迎来一场灭顶之灾，那像阿婆说的什么都不做，才是真的灾难。
叶翎出门的时候，阿婆已经在外院中整理药草，听见叶翎的声音，阿婆微微侧头，“天黑之前回来”，阿婆知道自己的做法不但不会让叶翎听话，反而适得其反。但是有些事情，现在还说不得。阿婆微微叹了口气，白日当空，倒也不用太过约束。
阿婆松了口，叶翎终于得以外出，被这样的事情积压着，透透风也是好的。但是叶翎知道，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既然知道了死尸的身份，那么接下来就是调查死因，从这里着手，即使无法得知背后的秘密，也能探查到蛛丝马迹。
叶翎不多时便来到了官府门前，同昨晚不同，天一亮，这里多了很多值守的官兵，似乎戒严了很多。这些带官衔的人都是经过层层选拔的，很多事情守口如瓶，问是问不出来的。
叶翎也深谙这个道理，转而走向旁边一个乞丐，在他的碗中放下几个铜板。叮叮当当的铜钱声一响起来，那乞丐突然就坐直了身子，叶翎问道，“我问你，昨天仵作来过了吗？”
那乞丐也是个人精，一听就知道这人是来打听事情的，随即又躺了回去，叶翎见此不怒反笑，不知从哪捡了个树枝，将碗中的铜板挑了出来，自言自语道，“看来是找错人了”，作势就要走，乞丐见他又将铜板拿了回去，忙回答道，“来过了，来过了”
叶翎顿住脚步，铜板串在树枝上，随着手的动作不时发出清脆的响声，“公子您要问什么，我尽数告知便是了”，那乞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串铜板，望眼欲穿。
叶翎闻此，终于回过身来，手指一甩，那些铜板顺着树枝直接落入了碗中，“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看到的，都告诉我”
乞丐忙将碗中的铜板揣进口袋，说道，“昨天听见几位大人说，那人是被人溺死的。然后有个老师傅就来了，最后走的时候说什么，指甲里面有什么的，后边就没在听清了”
毫无价值的信息，叶翎将树枝在他面前一指，示意他好好再想想，乞丐歪了歪头，说道，“就听见这些了，好像，好像还说了什么女儿，太远了，公子，真的听不清”
“真就这些？你没落下什么？”叶翎见乞丐不像说谎的样子，心想，这几个铜板是白送了，在他嘴里还没有什么其他更加重要的内容。
“不过，公子，我猜，这家伙肯定是被情杀的”
“哦？”，叶翎一挑眉，像他们这种人，总是能在别人的只言片语中勾勒出一个完整的故事，叶翎倒是很想听听看，或许会有什么其他的线索或者灵感，“说说看”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那仵作说那死人指甲里面有东西，你觉得会有什么？”那乞丐眼睛中透露出一种猥琐的神色，叶翎霎时间没了听下去的乐趣，“我觉得啊，他死前肯定快活过了！那指甲里面的啊，说不定就是人的皮肉呢！”那乞丐说到这，自顾自的嘿嘿乐了起来。
叶翎却注意到了不一样的字眼——人的皮肉，“你说什么？”
“我说，那指甲里面说不定就是人的皮肉呢！他们干那事儿的人，惯会玩些新花样儿！公子，您……”这乞丐刚说完，正兴致勃勃的欲和叶翎多多探讨这件事情的时候，眼前之人早已没了身影。
“皮肉，若果真是皮肉，那这件事情，越来越逼近真相了！”叶翎突然激动了起来，他想到以前在书上看到过，人的皮肉和动物的是不同的，动物皮多毛多羽，相比起人的粗糙很多，按照这个想法，只要指甲里面的皮肉够大，肉眼是完全可以分辨出来的！只要判定这指甲里面的是人肉，那这个凶手就是他要找的！
“傻子，何须今晚，此刻即可”，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叶翎四处望去，并无他人。路上行人也并未显露异样，心下怀疑到，莫非，这声音只有自己能听到？
“没错”，那声音再次响起，叶翎也早早就辨认出了声音的主人，果然他是能听到自己的心声的，难怪昨晚他的话总是能准确无误的回答到他所疑惑的点上！
叶翎屏气，同样在心里说道，“何如”
“只消找到那仵作，一问便知”，心里的声音骤然响起，从没有想过，竟然还有如此能力，可以在心中交流。
“一介布衣，怎会相告”
“现如今村中人心惶惶，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此一时彼一时”，心中那人的声音一字一句，极具蛊惑力。
“明白了！！”叶翎计上心来，思绪也顺畅了很多，他先回家准备了一些物件，转而朝着仵作所居之所奔去。
“不过，你为什么自己不去查？”，白羽身份莫测，武功高强，若是想知道些事情大可不必通过自己，叶翎对此很是疑惑。在心中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对方却迟迟没有作答。叶翎心想，难道，这个传声也是有距离限制的？此人疑点颇多，但现下并无危险，况且此时更重要的事情摆在眼前，也顾不得去思虑其他。
仵作家中。
“相公，可以来吃饭了”，仵作的妻子将热腾腾的饭菜摆在桌上后去叫那坐在院中的人。
“不吃不吃，哪里有心情”，那仵作摆摆手，好像有很重的心事。
“相公，再困难的案子也得吃了饭才有力气查啊……”
“哎呀，娘子，你就让我一个人待会吧，你不知道，根本不是困不困难的事情，而是，而是……”，那仵作显然是想和妻子好好抱怨一番，见妻子茫然的神情，发现并无用处，转而又说道，“哎呀，你别管我了，叫我一个人消停一下吧，你去吃吧”
闻此，妻子也并没有继续说话，转而自己进了屋。那仵作在屋外一坐就是两个时辰，眼看着太阳就要下山了，突然被一声叫吓得慌了神。
那仵作回过神来，仔细看看身边，还是平时的院子，除了最近的晚上有些安静以外，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呜呜”，又是一声呜咽，那仵作堪堪被吓倒在了地上，“什，什么人？”
妻子听见外面的动静，也忙出来，看到丈夫坐躺在地上，不明所以，“菲儿，你听到，听到有人哭了吗？”
妻子静静的听了一会，说道，“没有啊，没有任何动静”
那仵作擦擦脸上被惊吓出来的汗水，忙说道，“兴许是我听错了，快回去休息吧”
仵作深知干这行的人最忌讳的就是疑神疑鬼，吓到自己还好说，若是让家人担惊受怕就得不偿失了。仵作正欲和妻子回屋去，无意间瞥见远处山林处一个身穿白色衣服的人，站在绿林之前格外显眼。
仵作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揉了揉肉，定睛一看，那白衣人竟然在冲他招手！！
“啊”，仵作惊呼出声，随即又及时掩住了嘴巴，生怕妻子被吓到，只是经过这一番折腾，他的衣服竟然已被汗水浸透。察觉到身边丈夫的异样，妻子问道，“怎么了？”
仵作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没，没什么，你先睡去，我突然想起有工具落在衙门了，我去取一趟”
“若是不着急的话……”
“叫你先去睡你就先去睡，莫要多言！”仵作突然严厉起来，额头的汗水密密麻麻，语气中甚至带有一种恐惧的匆忙。
妻子虚掩门扇，不放心的看了看仵作，见仵作神情严肃，也不敢再多问，只得自己关了门睡去。
那仵作见屋内烛火已熄，便朝着刚才白衣人的地方走去。虽然当仵作的年头有点长了，但遇到这样的事情还是禁不住冷汗涔涔。
这仵作刚拐进林间小路，只觉得胳膊被一个极大的力量拉了过去，此时他想叫不敢叫，想跑也跑不动。定了定神，看清这是路边山石的后边，而拉他的人正是叶翎。
叶翎手指了指身后，仵作向后微微探头，看那白衣人还在漂浮着，不住的发出一声声呜咽，“你看到了？”
仵作吓得早已失了声，连连点头。
“莫怕，吾乃捉鬼天师是也，你可认识他？”
仵作摇头，叶翎低声说，“你再仔细想想”
诡秘的气氛，前有狼后有虎，一滴滴汗水从额间滴落，素来老实的仵作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说道，“好像……见过……”
“在哪里？”
“在，在衙门”，叶翎见他已然上钩，眼神突然凛冽了几分，显示出这个【怪物】的可怕，“他，他就是我们这几天捡回去的那具尸身啊！”
“怎么死的？”
“不，不知”
“有什么发现？”叶翎一步步引导仵作说出发现的事情，以此来验证自己心中的猜想。
“只在指甲中发现了一些东西”
“是什么？”
“初步鉴定，是人的皮肉”
果然！那这个人肯定和他要找的东西脱不了干系！！
“谁的？”
“还在排查……”
“有怀疑对象吗？”
“他，他女儿……”
叶翎愣住了，他女儿？怎么可能，他女儿叶翎可是见过的，那女孩身材瘦小，平日不与人说话，怎会有那么大的力量将一个成人到插入水中，“怎会……”
“我们，我们也只是怀疑……”，仵作这时已经被吓得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天，天师，能不能收了他先？”
“哦，他已经走了，本天师在此，他不敢造次”，叶翎见着仵作被吓得不轻，也没了戏耍他的乐趣，本想就此了事，没想到这仵作向后看去，一见那白衣鬼果真没了身影，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人虚脱无力，竟然直接晕死了过去。
叶翎觉得好笑，堂堂仵作就这点胆量，如何做得了这营生。
他将仵作平放在地面上，既然已经得到了想得到的消息，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只不多今晚可能还要再挨阿婆的一顿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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