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片冰心在玉葫（1）
“一魄？我爹，不是早就已经灰飞烟灭了吗？”，手里这个小物件还在隐隐发着光，难以置信，这里面竟然……叶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此时事情已经完全超乎自己的想象。
“他早就该死了”，阿婆的眼神突然冷冽起来，“他活着，就是个祸害，平白连累了我的萱儿”
叶翎知道，她说的萱儿是他的娘亲，尽管这么多年阿婆对此只字未提。
“阿婆，您口中的萱儿是……”
“她，是我的女儿”，心中猜测得以验证，血浓于水，但在叶翎心里，这些事情好像与自己无关，只是呆呆地看着阿婆落泪，“叶岸，他害死了她，如今这个下场，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从未见过阿婆这样，在叶翎的心中，她一直是坚强的，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击垮她，更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她落泪。就算叶翎小时候，阿婆被人欺凌时也从未有过这样的神情，当年发生的事情，让女儿成为了她心中永远的遗憾。
很快的，阿婆整理了自己的情绪，恢复往常的神情，说道，“这个东西，可以帮你找到你们要找的，只不过，我并不知道操纵之法，多年以来我只当它作护身符”
“之前你学轻功的时候，有试过运气吗？”，白羽依然在喝水，悠然自得，对这一连串的事情，他总是表现得很有把握。
“试过”
“你与它血脉相连，试试将灵气注入手中，或许它会感受到给你回应”
叶翎屏气凝神，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这个小物件上，但它除了偶尔发一下光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回应，叶翎又接连试了几次，仍旧不行。
“认主？”，白羽放下手中的杯盏，走到叶翎身边，丹唇微张，“用指尖血，汇聚灵气，应该可以”，说着，白羽将叶翎的指尖刺破，血不断涌出，说来也怪，这血并没有滴落在地上，而是沿着表面，将玉葫整个包裹起来。很快，那玉葫闪动的频率快了起来，随着闪动，周身的鲜血也逐渐消散，没一会的功夫就已经全然被它吸收了进去。
见此，“成了”，放下叶翎还在滴血的手，白羽道，“试试问它那东西的方位”。
叶翎心中默念，很快这通体翠绿的玉葫便有了反应，只见这玉葫从上到下开始通体变红，颜色逐渐加深，最后竟然变成了一个血葫芦。只一瞬间，这血葫芦的颜色开始凝聚，红色范围逐渐缩小，消散了半壁葫身之后，这玉葫颜色俨然已经红绿相间，左边红，右边绿。
初见此物只觉得浑然天成，不曾想还会有这等灵性，叶翎反应很快，他转过身去，只见这玉葫也颜色互置，又一瞬间变成了右边红，左边绿，“它在指路！”叶翎很快明白其中玄妙，“这红色是我们要走的方位！”
二人抬眼，眼神交流的同时心领神会，一同向屋外走去，果然，这玉葫是可以指出准确的方位的，若是没有猜错，待玉葫复原之时，便是那东西所在之处。
“阿婆，等我们回来”，叶翎忽的回头，午时还是青丝的阿婆，现在已经苍苍白发，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正在酝酿。
“阿婆短时间内不会有危险，我们只需快些找到”，白羽看出叶翎心思，道，“尽力就好”
二人随着玉葫的方向一路找，到了一处偏僻的山涧，又穿过一片树林，玉葫的颜色才逐渐褪去，叶翎见此，道，“看来，就在这儿了”
四处看去，除了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仔细听！”白羽扬手作噤声状，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树林中一片寂静，时不时地会有一些虫鸣声，叶翎没有听见丝毫其它的声音，却听白羽说道，“是尸蝇”
“尸蝇？”，叶翎想到以前看到的动物尸体，体躯破碎，腐烂的肉散发着恶臭，周身爬满蛆虫，蛆虫化卵，便为蝇，而尸蝇，则由人的躯体腐烂之后所生，想到这儿，叶翎说，“看来，若是死了没多久，那定是生前历经痛楚，死后肠穿肚烂了”
“没错，尸蝇靠腐肉化生，正常人死后先是萎缩，只有内脏暴露在外面，才会短时间内养出这么多尸蝇”，白羽听力惊人，很快便找到了那一具尸体。
“白羽，拔剑！”，叶翎第一次喊他全名，白羽愣了愣，又听他道，“看不清”
铮铮两声，宝剑出鞘，白羽将月光反射到尸体上，叶翎见状转身一阵呕吐，似乎要将胃里的东西吐个干净。叶翎和白羽并没有猜错，死状极其惨烈。而且，这已经完全不能称作尸首了，只能勉强算得上一滩烂泥！！
叶翎回过神来后还是忍不住阵阵反胃，无奈很多线索还在这具尸身上面，不得不认真审查。
这身体从上到下赤身裸体，没有丝毫蔽体之物。从胸口往下全都被人剖开，里面的东西一半露在外面，一半还在里面。单看这个东西，男女不辨，雌雄难分。但这尸体身材瘦弱，耻骨偏小，才叫人堪堪辨识出性别。往下看去，那本算平坦的小腹中，肠子被人拉出来一大截，本合理排放的内脏现在也搅作一团，单凭肉眼完全分离不开。
此情景，叶翎只觉得冷汗直冒，道，“这生前是得罪了什么人，死后才会叫她这般不得安生”
“若是死后不得安生，也算是好死了”，白羽似乎对这些东西从来不会产生任何不适，他定定的看着这团腐肉，眼睛稍微眯了下，冷冷的说道，“这分明，就是活着的时候被剖开的”
大惊！叶翎已经说不出话来，死后这样已经足够惨烈，若是生生看着自己被剖肠拉肚，那是一种什么情形，期间痛楚可想而知！！！
“能认出是谁吗？”
“恐怕，我猜对了”，叶翎将白羽的手拉远了些，好让光束打在别的地方，“这应该就是宗家之女，宗晴”
“就凭猜测？”
“自然不是”，叶翎随手从头顶的树枝上拽下一片树叶，拿在手中把玩，“宗家老爹，无故惨死，没多久后女儿失踪，现在又无故出现一具年龄相当，身形相仿的女尸，两相联系，不难推断。而且我从仵作口中得知，官府的猜测是女儿弑父，但老爹的死，又需要极大的力量，这娇弱的女子，决计不能，所以我猜恐怕杀死老爹和女儿的凶手会是同一拨。而从男尸手中发现的人皮，也不会是这具女尸的，我猜，应该是那人皮画卷的残渣。恐怕，那拨人的目的，和我们，不，和你，一样”
“你错了”，白羽将剑收回，背影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冷峻，他冷声道，“就是我们”
叶翎也不与他争辩，继续说道，“那日我听围观中人说，这宗家的女儿半夜总会时不时的叫喊，看这尸身的模样，未经人事，定然不会是他人口中的那种龌龊之事”，白羽听他讲起这些事情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反观自己的局促不安，显得十分生涩。
叶翎见他的反应，将手中的树枝在他胸前扫过，戏谑道，“我还听那人说，他啊，总是扒自己姑娘的衣服”
“你住口！”白羽不想继续听下去，事情的离谱程度简直骇人听闻。
“羽哥哥，着什么急，听我说完嘛~”，叶翎一改神色，肃正道，“听那人说，他们父女二人总是会找些什么东西，那么，什么东西是需要脱了衣服才能找的呢？”
事情一点点被拨开，很多零散的画面被串联起来，白羽脑中一个想法一闪而过，眼神迅速锁定地上的尸身。
叶翎见此，说道，“你也想到了吧？这尸体被剖成这样，这人皮画卷，定在她身上”
“头顶！”白羽剑指尸身唯一一处没有被尸蝇侵蚀的地方，一番推演，若是人皮画卷被那宗家老爹缝在自己女儿头顶上，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指甲中的皮肉是撕扯时留下，而脱衣服寻找的东西也是身上可以缝补之处！！而这头顶，无疑是最佳的场所，长发遮挡，又关乎性命，叶翎想到这，只觉得后背凉意骇人，咬牙切齿道，“这宗家老爹，可真是个难得的好爹爹！！为人父，做成这样，也是不容易！！”
嘻嘻嘻嘻——
嘻嘻嘻嘻——
一阵阵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从山林深处传来，在这寂静的地方回声绵长，却让人听起来头皮发麻，冷汗涔涔。
“原来在这儿啊，嘿嘿嘿，找到了，终于找到了……”，一声声凄厉的声音不间断的传来，嗖的一声，一支冷箭从眼前穿过，远处的树上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个人，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蹲在侧枝上，背对着月光，看不清面容。
突然，他以极快的速度向这边奔来，不是跑，而是像动物那样四肢落地，奔。叶翎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吓得连连后退，白羽挡在他面前，意气风发，锐不可当。可没等白羽反应过来，那东西直接长手一捞，便将那女尸的头拎了起来，转眼间又回到了那树干上，速度极快。
叶翎见那东西将人皮画卷抢了去，心中万分焦急，可惜武力不够，只能你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只见他慢悠悠的拢起那颗头上所有的头发，像是束发一般，于平日来说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在这种情形下却十分诡异。他猛地一用力，长臂拎着一头长发垂了下来，背光看过去，似乎有什么东西簌簌的从那发根处掉落。转眼间就已经分离的头发和头骨现在已经被一旁，他顺着头发揭开这层皮，拿在手中，似乎很是得意。
转而又伸出长舌舔舐着自己被血染红的毛发，刺耳的声音又响起，“多谢你们的礼物，这个，我就带走了！”
说话间，这东西转身就要离去，叶翎这才发现，这哪里是个人，哪里有人会长出这么长的尾巴！
未等叶翎喊出白羽的名字，他早已瞬移到了那东西的面前，手起剑落，只听见凄厉的一声惨叫，那东西应声倒地。鲜血四溅，却没有一滴落在白羽的身上。
叶翎忙跑过去，仔细一看，这根本不是个人，长有长尾不说，浑身还布满了毛，仔细看去就是个成了精的猿！只是不知修炼了多久，这才习得人话。
“好事不做，偏来害人”，叶翎拿起那妖手中的人皮，道，“好在人皮画卷还在，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紧走吧”
二人匆忙返程，叶翎突然想到，宗晴的尸身还在那里，正欲询问白羽的想法，他却一早就开了口，“去找仵作，告知他山间野兽出没”
叶翎惊觉，给白羽竖起一个大拇指，表示谎话还是你编的好。
待二人回到家中，阿婆早已睡下。二人也决定稍作休整，既然人皮画卷已然到手，现在所有的问题都不再那么迫在眉睫，只需待明日解决剩下的问题。
春日的夜逐渐变短，可这一觉睡得着实长了些。
叶翎这些年总是巳时起，习惯早已养成，今天起来的时候发现天竟然还没有亮，心下觉得疑惑之时，却见阿婆从另一屋走出来。
“阿翎，起床，叫上公子”，经过一晚上，阿婆的气色似乎好了很多，说起话来也中气十足，“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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