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溺水尸案六
疯姑娘叫廖姗,一张朴实无华的方脸,双眼黯淡无光,头发披散在肩上。
林勤近身时,碍于对方是姑娘的份上,尴尬的无从下手。廖姗倒是完全不顾及,直接张口就咬上林勤的胳膊肘,留下个不小的牙印。
跟在他身后一起追着的是廖姗的父亲与哥哥,三人合力,才将廖姗捆结实了,并拿布团塞住嘴。
就是这般状态下,廖姗仍像夏末里的蝉般,要声嘶力竭耗尽最后的力气。
廖父死死地按着廖姗的肩膀,既有钳制住她的想法,又有借此依靠喘息的动作。看得出他上了年纪,对付疯了的廖姗已经有些力不从心。
廖姗的哥哥廖猛毫不拖泥带水,上来就是手劈一刀,劈在廖姗脑枕后,将她拍晕。
廖父见廖姗已摆平,才抬手擦了把汗。
他转身对林勤道:“多谢少侠帮忙!我这女儿犯了疯病,实在难搞得很!”
林勤摆摆手:“哪里的话,举手之劳。”
原先他跟着到廖姗家后,本想凑近些听听廖父说什么,没想到才靠近院子,就见廖姗跑了出来,还把他撞到在地。
林勤属于身体转得比脑子快的那种人,二话不说就追着廖姗而去。
廖父怪道:“看你不是村里人,怎么会来这?”
林勤不太会说谎,被问的突然,险些答不上来。
还好方霖与徐琇及时赶到,他伸手招了招:“大哥!这里!”同时对廖父解释道:“那两位是我朋友,我们三人一起来的。”
“怎么回事?”方霖看了眼倒在林勤怀里的廖姗,那张惨白脸被汗打湿,凌乱的黑发沾着脸,看得人触目惊心。
林勤没有回答,使劲儿朝他挤着眼。
方霖意会后补了句:“这么点儿大的村你也能迷路?害我和弟弟好找。”
林勤忙道:“是是是!我迷路了!!”
被冠上弟弟之名的徐琇大感莫名其妙,悻悻的看着方霖。
真是从不吃亏方少卿啊……
廖父奇怪的哦了声,打量起方霖。一袭青衣干练稳重,箭袖束起他强劲的手臂,正搭在那贵气逼人的虎头弯刀上。
一看就是不好惹的安城大少爷。
方大少爷迎着廖父的眼光,沉声道:“舍弟多有冒犯,还望见谅。只是这姑娘……”
廖父愁道:“这是我女儿,刚在家犯了疯病。得亏令弟及时出手帮忙,不然这丫头此刻都不知跑哪儿去了!”
“疯病?”方霖低声喃喃。
廖父摆摆手:“不碍事!不知三位如何来廖家村?”
方霖抿着唇,思考片刻答:“不瞒您说,我们兄弟三人本欲去安城投奔亲戚,行至此地时偶遇个龙王庙,庙里有许多人在念经,于是便顺着踪迹来了此处。”
他胡诌了一通,只见廖父脸色七荤八素的,最后大抵是见他说的真诚,便不作它疑。
廖父叹道:“也算是缘分!”
方霖道:“舍弟这一闹腾,耽误了时辰,夜路恐有不便,不知您可否收留我们一晚?”
廖父有些犹豫。
方霖爽快地从衣兜里掏出一锭银子,捏在手中:“自然是不会亏待您,我们三人只求有个歇脚的地就行。”
廖父双眼微瞪,魂都快被那锭银子勾走了。
一旁的廖猛更甚,直接答应:“这有何难?爹,咱家不是还有个柴房能睡人吗,就给这三位个方便吧!”
方霖见廖父还是犹豫,便又加了锭银子。
于是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回到廖姗家中,廖猛去院中劈柴,林勤为了套话跟着一起去了。廖父则备好茶水,在屋里招待着他们。
人傻钱多的方大少爷坐在饭桌主位,廖父一脸奉承地给他倒茶。
方霖问:“你们在龙王庙做什么?祈雨么?”
廖父怀里揣着两锭沉甸甸的银子,如实答道:“倒也不全是祈雨,前些天已经祈过了。”
“那今日是?”方霖怪道。
“今日……”廖父有些为难,“这话说来就长了。”
方霖摸了摸虎头弯刀,忽然将它放在桌上,重重一撂。那死沉的铁砸在木桌上,险些要将脆弱的木桌砸裂。
徐琇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茶,威逼利诱,方少卿果真好手段。
廖父果断道:“前几日,村里的小隐婆在龙王庙主持祈雨,大家伙全都去了。”
“小隐婆?”方霖不解。
“廖家村有家世代为巫的,家里主持巫术祭祀的就叫隐婆,现在这位年纪已有六七十了罢。她有个孙女,大家伙都叫她小隐婆。她的真名啊……”
廖父想了一会,道:“叫廖蓉蓉。”
这时,一位中年妇女端着盘瓜子走了进来。
她架着大嗓门怪道:“廖蓉蓉?那个晦气扫把星!你还提她做什么!”
廖父憋屈道:“这不是客人想听我才说的……”
方霖睨着眼看她,表情很是桀骜。大意是他是大少爷他想听什么就听什么。
廖母十分精明有眼力见,看着方霖那张俊俏的脸,竖起食指轻点方霖的臂膀。
她顺势坐在他身边,道:“隐婆她们家太邪门!你让我想想从哪说起啊。”
“你就说她家那几个入赘的。”廖父不悦地拽了一把廖母。
廖母稍稍收敛,道:“对对对,她们巫族秘术传女不传男,所以都是入赘当上门女婿的。”
方霖故意道:“……这也没甚稀奇的。”
廖母连忙摆手:“小兄弟话别说太早,若只是这样哪能人人都嫌晦气?”
廖父从果盘里抓了把瓜子,嗑嘣嗑嘣地附和道:“就是!她们家晦气是出了名的!我跟你们说,隐婆的父亲、丈夫全都是入赘不出三月,就暴毙在家中!”
方霖握着茶杯的手猛然紧攥。
桌上本摆着满满的一盘瓜子,此刻空了些,那两口谈及生死竟也当茶余饭后的消遣般。
只听廖母继续道:“哎哟偏偏后面还有不信邪的,就是后来她的女婿啊。”
廖父给他们添了水,道:“她女婿与我差不多大,白白净净的,城里来的书生。当时所有人都劝他,可惜也不知隐婆女儿使了什么妖法,把那书生迷得神魂颠倒。”
“谁劝都没用!”廖母叹道,“大家伙都等着看三月后他如何自食其果呢,他竟然把隐婆的女儿杀了!”
“杀了??”方霖惊道。
“是啊!当时在村里闹得可大,还说要报官呢!”廖母喝了口茶,润了润喉,“结果那书生死在了隐婆女儿的坟前,再也没人敢去报官。”
方霖神色复杂,有些分不清这两口子一唱一和唱戏似的,说的是不是真话。
这其中还有诸多疑点,他问:“既然她女儿已死,廖蓉蓉怎么回事?哪来的孙女?”
“谁知道呢?隐婆说是她孙女,那就是她孙女呗。”廖母怪腔怪调道,“而且廖蓉蓉平日里就阴沉沉的,看着和隐婆如出一辙,这谁敢多问啊?!”
“就是这廖蓉蓉!就是她们一家!”廖父似是愤恨般拍了拍桌子,“我那疯女儿,就是因为她才这样的!”
随着廖父拍桌的动作,桌上散落的瓜子皮崩起,飘到地下。
徐琇的头有些沉,或许是听着这两口子唱戏,要分辨真假让她思虑过重。她的手肘抵在桌上,拿指尖轻按着额角。
方霖将干净的茶水递到她面前,不动声色地继续套话:“何出此言,难道廖蓉蓉对你家姑娘做了什么事?”
廖父:“是祈雨后,廖蓉蓉她没了。”
方霖诧异道:“没了?”
“就是突然没了,廖家村里到处也找不见她,谁也不曾见过她。”廖母啧啧怪道,“好端端的活人就这么没了!”
廖父愤懑道:“没了就没了罢!结果我家女儿不知撞了什么邪,开始疯疯癫癫地说廖蓉蓉被龙王收走了!”
方霖一愣,原来这话是从廖姗这里传出来的。
他侧脸看向徐琇,见对方也默契地看向他,彼此交换眼神后,大致在心里有了同样的猜测——廖姗极有可能是看到了廖蓉蓉被害的过程。
方霖指尖轻敲着他的虎头弯刀,沉思片刻问:“廖姗和廖蓉蓉曾认识吗?”
此话一问,廖家两口瞬时顿住。
这样的沉默就是默认,拖越久越是遮掩。
廖父长叹一声:“我早跟那丫头说别和廖蓉蓉玩,别和廖蓉蓉玩!她偏不听!现在好了,整个廖家村都没有能治她疯病的人!”
“我那苦命的女儿哎!”廖母说着眼里泛起泪花。
徐琇忽然起身往外走。
方霖怔了怔,目光随着那清瘦的背影远走。耳旁还是廖家两口在抱怨廖蓉蓉,听得他有些心烦意乱。
他沉声道:“安城里的名医不少,或许我能帮你们联系一二。”
廖母喜出望外道:“果真?”
方霖微微颔首。
“哎呀!您可真是我们家的大贵人!”廖母激动地拉起他的手,“我可真是太感谢您了!”
方霖有些嫌弃地抽出手:“不必言谢,另外我与弟弟有事商量。”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让廖家两口有点眼力见,别往前凑。
还好廖父一向精明,得了方大少爷的银两,自然不会坏方大少爷的事。
廖父拉着廖母道:“晚饭时辰快到了,你速速去做饭,别怠慢了贵客!”
方霖起身往外,只见徐琇扶着院里的矮篱笆,努力地吸着新鲜空气,她的内心似乎有太重的浊气需要排泄,以至于对此渴求不已。
他走到她身旁,侧身看着她。
徐琇脸色苍白,或许是对方才廖家两口的言辞有抵触,又或许是因此想到了别的事——总归是方霖无法探明的思绪。
方霖的目光倏地向下,落在那苍白的唇,薄唇轻抿着似乎有些惆怅,连带着他的心里也泛起微微的酸楚。
他无法形容也不太明白,此刻的感受是什么。
他微微阖起眼,挪开,然后问:“你怎么看?”
徐琇轻拍着胸口,缓缓道:“凶手在祈雨那天晚上动的手,被廖姗看到了。但不知为何,廖姗受了刺激变成疯疯癫癫的模样。或许凶手是廖姗认识的人,又或许凶手对廖蓉蓉做了什么惨绝人寰的事。”
方霖愣了愣,有些讶异于对方身体不适仍旧条理清晰。
半晌,他道:“还不错。”
徐琇冷哼:“多谢夸奖,现在去找廖姗吗?”
方霖摇摇头:“不,咱们先回去会会隐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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