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秦素兰回到家的时候，秦母正在数落秦明义。
“你这孩子，还不赶紧买点猪头肉去？你妹夫晚上要在家里吃……”
不经意间转头，正好看到秦素兰一个人跨进门槛。
秦母：“林涛呢，咋没回来？”
“回他家去了。”
秦素兰说着，挽住了秦母的胳膊撒娇，“娘，我饿了，咱们赶紧吃饭吧。”
路过哥哥的时候，她悄悄地和后者挤了挤眼睛。
秦明义了然。
他就说嘛，林涛马上就不是他妹夫了，还买啥猪头肉。有那钱，还不如给自家人吃了。
此时，林涛气呼呼地回到家里。
宋桂花小跑着迎上去，“累了吧，赶紧洗手吃饭，娘给你炖了肉……”
“不吃了。”
林涛甩下这么一句，皱眉进屋，斜靠着墙壁半躺下来。
真没想到，秦素兰居然这么硬气。
他站在河滩里好话说了个遍，她一点儿没松口不说，居然让他明天在大队部，两人把离婚书给签了。
离婚他是不怕的，反正这本来也在他计划之内，可现在未免太早了些。
他还想着让秦素兰继续照顾家里呢，现在还真是有点儿不好办。
宋桂花跟进来，小心翼翼地问了两句。
得知秦素兰连堂堂大学生儿子的面子也不给，宋桂花就炸了毛。
“给脸不要脸！她有啥狂的，离了林家还不是个二婚头！”
说这话的时候，宋桂花好像忘记了自己儿子离婚后也是二婚头。
她气了半天，见儿子脸色不好看，她转而安慰，“你看着吧，明天到了大队部，她指定后悔。”
这么好的男人，秦素兰会舍得离婚？
她就不信了。
然而，宋桂花的自信第二天就被拍得渣渣都不剩。
她跟在儿子身后来到大队部，秦素兰正坐在椅子上跟村支书说话，听见脚步声，她扭过头来，目光掠过林家母子，神色淡漠。
反而是村支书就跟看到救星一样，招呼两人，“你们赶紧来劝劝素兰，日子过得好好的，闹啥离婚哩！”
秦素兰：“支书，没有闹，真要离婚。”
这话她刚才已经说了好几遍，可是刘支书也不知道是听不明白还是不相信，反正就不搭茬。
支书苦着一张脸看向秦素兰，“你这孩子，别闹腾，好好过日子。”
秦素兰：“没闹。”
支书不说话了，他看向了林涛。
林涛硬着头皮走到秦素兰跟前，柔声道：“有什么话，咱们回家说，别在这里给支书添乱了。”
昨天他想了半夜，觉着还是不能现在离婚，最起码也得撑到他毕业。
为了这个目的，他不介意说几句软和话。
秦素兰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只说了两个字。
“离婚。”
林涛僵在那里，脸上的笑容终于支撑不住，沉默地盯着秦素兰。
他思考到底应该怎么做才对自己最有利。
可旁边的宋桂花可忍不了了，她嗷地一下喊起来，“秦素兰，你别没完没了！”
“嫁到我们林家，你有啥不满意的，啊？我儿子是大学生，国家包分配的，以后你跟着他吃香喝辣，享福的日子在后头哩。闹什么，这是！”
宋桂花说着话的时候，脸上混杂着气愤和得意。
自从儿子考上大学，她自觉高人一等，也稍许收敛了脾气。可现在秦素兰居然这么对待她儿子，根本忍不了。
刘支书听见这个女人喊叫就脑袋疼。
他可没有忘记当年宋桂花吵遍全村无敌手的“丰功伟绩”，他清了清嗓子，劝道：“那个，宋桂花你先别咋呼，有话好好说。”
林涛见母亲这样，也有点尴尬，跟着一起劝。
唯有处在漩涡中心的秦素兰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切，慢慢地从口袋里取出一封信来。
林涛的余光瞥见她的动作，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也顾不得劝慰宋桂花，伸手来抢。
秦素兰早有准备，站起身子往后躲开，同时展开书信，快速地念。
“娘，我和她感情稳定……”
短短十几个字，念出来只需要几秒钟，就像是某种铃声，让在场其余的三个人定格。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林涛，他立即拔腿朝秦素兰追去，秦素兰不躲，反而朝他迎上来，再快要接近他的时候，秦素兰转身，把信递给了刘支书。
刘支书还未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手里就被塞了一张纸。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
林涛再次伸手去拿，“支书，这个是……”
话音未落，旁边的宋桂花炸了毛，她指着秦素兰骂，“你居然偷信！”
这话一出，她就见秦素兰嘴角翘了翘，宋桂花顿觉不妙，下意识地朝儿子看过去。
林涛脸色黑如锅底。
他压根就不该带宋桂花一起来。
亲娘这句话，直接把这封信钉死在他身上，他若是再否认也不可能了。
信不长，刘支书很快看完，抬眼瞅着林涛，半晌没有说话。
秦素兰：“支书，您看能给我们写离婚证明了吗？”
和村里的大多数夫妻一样，她和林涛也没有领结婚证，只是在村里办了酒席，双方认可的事实婚姻，所以离婚的时候也不需要领证，只要当地村委会出具证明、双方签字就行。
这封信留了好几天，总算是派上了用场。
刘支书看完了信，抬起头沉默地看着林涛，好半天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叹了一口气，从柜子里拿出一叠红线稿纸、刷刷地写起来。
林涛这小子长得人模狗样的，没想到在外头居然有别的女人。宋桂花也不是啥好东西，明明知道儿子的事儿，居然还妄想让秦素兰继续留在林家。
刷刷的声音就像划在林涛的心上，让他一阵阵地烦躁。
现在信还在刘支书手里，白纸黑字证据确凿，他再纠缠也太没脸了。
唯有宋桂花嘴里还叨叨着秦素兰偷信，似乎无法接受这一切。
可其余三个人都没有人理她。
很快，刘支书把证明写好，双方签字后他盖了村委会的公章。
证明一式两份，秦素兰拿了自己应得的那一份折叠好放在口袋里，冲刘支书点点头，离开了。
望着她毫无留恋的背影，刘支书叹了一口气，冲宋桂花和林涛道：“你们啊，恐怕以后会后悔。”
当了大半辈子的村干部，他对人性还是有些把握的，秦素兰是个少见的好女人，也是个好儿媳妇。
可惜，林家不懂珍惜啊。
宋桂花撇撇嘴，心里对这句话很是不以为意。
只是说话的人是村里最大的官儿，她不好当面反驳罢了。
林涛微微皱眉，也没有反驳。
他把证明收起来，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斯斯文文地离开了大队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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