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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022


  苏筱醒来的时候,  鼻尖充斥着好闻的冷香。最昂贵的男士香水都难调出这样悠远又苦涩的白松的寒味。

  她难受地用手腕抵住太阳穴,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一摇头却觉得脑子里有水在荡,从左边的太阳穴冲到右边,  脑子一突一突要炸掉似的

  矮个子的小孩旋风一样冲到她身边,  伸出双臂将她搂得紧紧的,  “小师姐小师姐小师姐”叫个不停。

  苏筱歪着脑袋看了他半天,嘴唇嗫嚅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宁意半天没听到苏筱回应,抬头看见她茫然的空洞双眼,  反应了片刻,  才试探着问:“小师姐?”

  苏筱不知道这小孩是谁,也不知道小师姐是谁,  但她隐隐约约觉得这小孩似乎在和自己说话。

  她指着自己,疑惑道,“我是你小师姐么?”

  宁意见苏筱依旧呆呆愣愣的,  朝门外身影哭道:“小师姐变傻了。”

  苏筱跟着宁意的眼神抬眸,目光轻动,  眼底闪过一丝惊艳。

  来人一身蓝衣,  手握一柄长剑,  面容清隽,  身姿挺拔,  披着一身朝露的清新气味。

  萧辞快步走近,  随手将夜阑置于桌上,  手心冰凉,贴在苏筱额上,  “清醒些没?”

  贴在脑门的手指冰凉,似有一道光从肌肤相触的地方刺破混沌而来,  苏筱的思绪忽然清醒了,眼神也为之一振。

  陌生的男人身上萦绕着方才盘旋在鼻尖的冷香。

  苏筱问:“我的房间为什么会有你身上的味道?”

  萧辞:......

  宁意道:“这是萧师叔的房间。”

  苏筱点点头,“原来我叫萧师疏。”

  宁意:......

  苏筱似乎能思考,人是清醒了,但是记忆还是一片模糊。                        

                            

  萧辞收回贴在苏筱额头的手,“这是我的房间。我是‘萧师叔’。”

  “噢。”苏筱恍然大悟,“那我为什么会在你的房间?我是不是失忆了?”

  她并不认得眼前人,但莫名觉得亲切,觉得自己大概是认识他的。

  萧辞有些沉默,他倒是少见失忆了,醒来如此淡定的人。大多数人若是脑海一片空白在完全陌生的地方醒来,会下意识警惕。就像初生的小孩第一反应是哭。

  苏筱的模样倒像是个初生的小孩,鬓云雪腮,盛水一般清亮的眸子,鼻子小巧挺翘,红唇动人。细细看,皮肤上还有桃子似的薄绒,光线下泛着微微的金色,似乎能掐出水。

  但她神情和初生的小孩没有半分关系,倒像神话怪谈里撕开母体跳出来举着棒槌要和蛟笼恶犬大战三百回合无所畏惧大大咧咧的妖鬼。

  萧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如此无稽的联想。

  苏筱坦然地环顾四周,目光清澈,黑水银般的瞳孔滴溜溜四处转,打量自己身处的这一间屋子。顺便动了动被床板硌疼的腰和肩。

  苏筱在转动手腕,骨缝中发出“咔嚓”的声响,萧辞额角青筋一跳——更像是要跳起来打架了。

  苏筱掀开被子,伸了个懒腰,曼妙玲珑曲线一览无余,丰盈动人。

  萧辞喉头上下一动,顺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将宁意脑袋按住,扭到侧面。

  他嗓音略哑,难得耐心地和苏筱解释,“这是我的房间,你因为邪阵,灵力运转大乱,陷入心妄,所以不记得事。”

  苏筱懵懂地点点头,赤脚下床,踩在薄青石板上,有些凉意。

  她问:“那我什么时候能想起来?你和我是什么关系啊,叫什么名字?他呢?”                        

                            

  萧辞答:“多则一年,少则一日。”

  说着,修长手指轻动,送出一道灵力将苏筱推回榻上,“鞋子在旁边。”

  苏筱伸头看了一眼,一双鞋子整整齐齐摆在床尾,精致小巧,看纹饰尺寸应该是女鞋。

  乖乖穿好鞋子,苏筱道:“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就没穿。”

  萧辞:“......来过这里的女子,只有你一个。外衫在那边。”

  顺着他目光方向,苏筱走到衣架边,抬手想将外衫取下来,但是领子似乎挂住了,苏筱踮脚拉了半天也没成功。

  萧辞无奈起身,走到她身边,伸手替苏筱拿下外衫,递给她,“怎么动作也变迟钝了。”

  苏筱乖乖披好衣服,抬眸看向萧辞。

  他很高,长身玉立,站在自己面前存在感极强,一张脸冷得好似霜雪,清隽疏离。

  苏筱眨眨眼,“你还没说,你叫什么?”

  “萧辞。”

  苏筱重复:“萧——辞。”

  少女声音柔软清甜,似黄莺婉转,“萧辞”二字从她唇间吐出,也多了几分缱绻温和,撩动人心。

  萧辞目光微动,看着眼前苏筱,半晌,淡淡“嗯”一声。

  宁意凑过来,仰头道:“我是宁意,是小师姐的师弟。”

  苏筱似乎有点理清楚谁是谁了,想起方才宁意喊的“师叔”,她问:“萧辞,你是他的师叔,我是他的师姐。那我是不是也得和他一样,喊你萧师叔啊。”

  “随你。”萧辞转身,拿起桌上被遗忘的佩剑,似乎对这话题没什么兴趣。

  他推开门,回头对苏筱道:“出去走走,多看些熟悉的东西,或许想起来。”

  苏筱点点头,快步追上去,跟在他后头。                        

                            

  门外有生着一从翠竹,青翠苍劲,直刺往云霄中去,竹叶上撒着点点水痕,旁边有一条蜿蜒的小溪,曲折流向远处,水面泛着鱼鳞一般的光,潺潺水声不绝于耳,飞珠逬玉一般。

  空气中还浮动着松柏清冽辛辣的气味。目光所及,云烟雾绕。

  踏过竹制的小曲桥,拐进竹林边的一条小路,又走到一方小池边。

  萧辞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蹙眉看着苏筱,“你跟着我做什么?”

  “不是你要带我到处看看么?”苏筱茫然。

  萧辞:“......我是让你自己到处看看。”

  苏筱继续茫然,“可是我不认识路。”

  “凌霄峰就这么大。”萧辞道,“你就是走丢了,我也能找到你。”

  “在哪都能找到么?”

  “能。在哪都能找到你。”

  苏筱依依不舍地点点头,恨不得咬块帕子泪眼朦胧送别眼前人,“那你去忙吧,我自己走走。”

  尽管她尽力遮掩情绪,但萧辞还是发觉了她的低落。

  原来不是什么妖鬼,只是一只装腔作势的小鸟,懵懂的小鸟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萧辞。因而她所有的安全感也来自他。

  毫不掩饰的依赖和信任让萧辞少有的沉默了半晌。

  他向来讨厌弱者,那些人所遭受的苦痛皆来自自己的软弱和懒惰。

  但如果有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子朝你露出肚皮,祈求庇护。居然有种出乎意料的愉悦。

  “罢了。”萧辞退了一步,“我带你四处看看罢。”

  苏筱眼中的小火苗“蹭”一下燃起来了,亲亲热热凑到萧辞身边,“走吧走吧。”

  萧辞还真极有耐心地带着苏筱在凌霄峰转圈。                        

                            

  来到落凰崖,迎面的凉风只灌入领口,袖口。苏筱衣服本就轻,风一吹,展开像是蝴蝶的双翼。鹅黄发带束起的瀑布般的长发也随之起舞。

  苏筱原本以为凌霄峰只是一个地名,可站到落凰崖,却发觉凌霄峰有多高,当之无愧称作“峰”。

  几乎和云齐肩,漫天的雾,在山下看,大约就是遮天的云。

  但她却依旧没想起什么来,“这个地方,我好像没什么印象。”

  萧辞垂眸,看见苏筱有些落寞的神情,安慰道:“没事,毕竟焚乙池,凌霄殿,歇雨居......”

  苏筱抢白:“我知道了,我们一会儿还会去这些地方对不对?说不定能有我记得的。”

  “不是。”萧辞欲言又止,“这些地方,我们刚去过。”

  “我是想说,不记得落凰崖也没关系。毕竟其他的地方你也一样不记得。”

  苏筱丧气坐下,任风拂面,“唉,我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萧辞立在一旁,负手而立衣袂轻扬,“因为一个阵法。”

  他腰间怀清令牌随风而动,撞到剑鞘,发出叮当的金属脆响。

  苏筱道:“阵法......是什么样子的阵法?”

  萧辞随手挥出几道灵光,颤巍巍在空中浮现一个圆融的阵图,“这个。”

  苏筱看不太懂,但是觉得这个图案诡奇华丽,整齐精巧,看起来像一幅漂亮的字,或者水墨画。

  淡蓝的灵光看起来并不强,却并不被风吹散,幽幽发出微光。

  苏筱感叹道:“好复杂的阵法。”

  说着,她伸手去触碰,看起来明明像是碰到了,指尖却没半点触感,穿透图案而过。

  萧辞收了灵力,“这是虚幻的,你摸不到。”                        

                            

  苏筱道:“因为它太复杂了,所以我陷入什么‘心妄’,迷失自我了么?”

  ——就仿佛一台旧电脑,运行了太过复杂程序,就会死机。

  萧辞点点头,目光飘远。

  云层中有什么东西在穿行,苏筱眯着眼分辨片刻,惊讶道:“御剑!”

  萧辞沉默了。

  御剑对于修真者来说,实在是太过普通的事情。

  而苏筱的反应,就仿佛指着一个正在喝水的人,满脸惊讶赞叹,“你居然在喝水!”

  她感叹完了,问萧辞,“你也会么?”

  萧辞更沉默了。

  御剑对萧辞,比喝水吃饭还简单。

  苏筱仿佛对着一个活生生的人,惊讶赞叹地问:“你也会呼吸么?”

  萧辞觉得,苏筱大约还是不太清醒的。

  他俯身,手指抵住苏筱眉心,淡青绿的灵光在肌肤相触的地方微微闪了闪,试图分一些灵力,让她清醒些。

  苏筱目光灼灼,一把抓住指着自己眉心的修长手指,满脸期待:“那我是不是也会?”

  萧辞:......

  大概是苏筱的神情太兴奋,他居然没有第一反应抽出被苏筱攥在掌心的手。

  “不会。”萧辞启唇,吐出两个无情的字。

  “你现在,与凡人无异。”

  苏筱愁眉苦脸,扯了一根身边的小草,圈在手指间摆弄。

  ——这就是说,自己是个只能算一加一等于二的计算机。这哪叫计算机啊这根本是计算器好不好?按两下还能给你唱歌的那种。

  “看来我只能‘hello,world’。”苏筱喃喃。

  其实苏筱现在整个人都是混沌的,脑子里的东西仿佛都是掰开的碎片,一会是修真界的功法灵植,一会是现在的车水马龙。碎片一般的记忆拼成了一个极其光怪陆离的世界。                        

                            

  脱口而出的一句“hello,world”,连她自己都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道是什么语言,但她就是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事实上,这是一句暗号,或者说一句咒语。所有接触过编程的人,无论是普通程序员还是算法工程师,抑或是黑客,在这个领域中了解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好,世界。”

  无论是谁,无论学习何种语言,用计算机写出来的第一个程序,一定是在屏幕上显示出这两个简单的单词,同陌生而深奥的世界打一个招呼。

  像是初入世界的人天真而欣喜地同这个世界问好。苏筱正是这个状态,睁开眼一无所知,脑子里各种瑰丽奇幻的碎片令她思绪纷乱。她就像刚破壳的雏鸟,既好奇又胆怯。

  萧辞疑惑:“什么是‘hello,world’?”

  自苏筱醒来到现在,说话一直东倒西歪。这句陌生绕口却出乎意外具有韵律感的话,竟是目前为止她说出的听起来最有意义的一句话。萧辞确定这是一句有意义,而不是胡言乱语吐出的一串呓语,但他依旧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苏筱懒懒答:“就是,‘你好,world。’。”

  萧辞似乎对超出自己认知的陌生的东西有一种奇妙的求知欲,苏筱终于有种“你也有不懂的东西了吧”的小人得志之感。

  她老学究似的,边说话边摇头晃脑,“‘hello’就是你好的意思。‘world’呢,就是......”

  清寒的男声打断了苏筱的滔滔不绝,“hello,苏筱。”

  苏筱愣住。

  萧辞看着苏筱,神情认真,不知为何,他眼睛里似乎流露出一种一点名为“温和”的东西。

  “‘hello,world’和‘hello,苏筱’是一个意思,对么?”萧辞对苏筱道。                        

                            

  苏筱听到积雪消融,河面坚冰缓缓开裂,初春的河水温柔流淌的声音。

  world,是世界。

  在萧辞那里,他用“苏筱”两个字代替了“世界”......

  苏筱心脏沉重地跳动,不知何故。

  她低下头,闷闷问:“苏筱,是谁?”

  萧辞:?

  他很难看着苏筱告诉她你就是苏筱,这就好像要你对着一只鸟叽叽叫唤两声,告诉它它是一只鸟。而萧辞并不想对着一只鸟叽叽叫。

  ——他是一个正常的人。

  

  将凌霄峰整整转了个遍,苏筱和萧辞回到歇雨居,萧辞脸色很是很沉重。

  天源尊见了都得惊讶,自己的面瘫徒弟居然能做出如此生动的“无可奈何”的表情。

  萧辞只是在后悔,这一圈逛下来,苏筱什么都没想起来。但她不仅保持着两步一个问题的超高问句输出频率,还越问越离谱。

  比如,“萧辞你是不是年纪很大啊,不然为什么会是我师叔?”

  “我听说修真之人相貌通常保持得很好,那你到底几岁了啊?”

  萧辞一开始还敷衍几句,后面直接保持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歇雨居——萧辞决定一整晚都保持沉默。

  因为苏筱又神秘兮兮地问了一句,“宁意是师祖的儿子么?”

  萧辞:“不是。”

  宁意今天来找过苏筱以后,便去了天源尊,据说是苏筱的师祖那里,到现在也没有回来。苏筱不由脑补一个鹤发鸡皮的老爷爷慈爱地捋着垂到膝盖的胡子,宠溺地看着顽皮的小孩边闹边笑的样子。

  多么父慈子爱的场面,不对,如果是父子,年龄差好像有点大了。

  苏筱忽然明白了什么,“是......师祖的孙子?”                        

                            

  萧辞:......

  窗外青竹丛生,鸣溪潺潺。

  苏筱见萧辞双指并拢,掌心向上,指节微勾,桌上茶壶便平稳地直飞出去,盛了满满的溪水回来,不由感叹,“我什么时候也能恢复啊。”

  萧辞掌心腾起灵光,簇拥到茶壶周围,温度快速上升。

  不是火灵根,并不意味着不能使用灵力让温度升高。

  苏筱托腮,手肘搁在桌上,看萧辞行云流水取出叶面有一层浅白细绒的茶叶,洒到壶中,滚水冲过,又重新煮了一次。

  茶叶的清香顿时在整间屋子里四散开。

  这是师祖的引风白毫,他送给了“知音”苏筱,苏筱慷慨地分了萧辞一小半。因为她发现萧辞开心的时候就像坏掉的atm,不停往外吐钱。苏筱就能蹭到很多气运。

  当然她现在是不记得这些了,她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萧辞斟了两杯,一杯放在苏筱面前,一杯端在自己手里。

  苏筱嗅嗅气味,感叹道:“萧辞你泡得好好,是不是很喜欢喝茶啊?”

  萧辞浅酌一口,等着那甘甜顺着舌尖弥漫。袅袅水雾之中,朦胧映出眼前人的轮廓。

  他道:“不喜欢。”

  苏筱奇怪道:“可是你看起来动作很熟练。”

  她尝了一口,入口微苦,回甘悠长。苏筱道:“茶汤味道也很好啊。”

  萧辞慢悠悠瞟她一眼,意味深长道:“习惯了。”

  苏筱问:“不喜欢又习惯了。是因为那个苏筱么?”

  萧辞:......

  在落凰崖,当苏筱问出“苏筱是谁”这个令他头疼的问题,他当即选择了沉默,只说“你想起来就知道了。”

  但是好像因为他的语焉不详,苏筱产生了一些奇妙的误解。                        

                            

  萧辞害怕苏筱追问出类似于“苏筱是你的女儿吗?”此类离经叛道惊世骇俗之言,只得扶额解释,“你叫苏筱。”

  苏筱灰暗的眼神被点亮,直直看着萧辞,“那个分辨出偶人和真人的苏筱是我啊!我就说这名字耳熟,隐隐约约记得我名字里有个‘筱’字来着。”

  之前,在凌霄峰四处看的一路上,萧辞已经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大致讲了一次。

  虽然以萧辞的关注点,不会提什么“纪依云的姨妈看起来很像恶毒后妈”这种事,但他会蹙眉强调“纪依云的姨妈是个很聒噪的人。”

  如果说整件事情是一团迷雾。

  萧辞的讲述,便是将迷雾中暗藏的刀枪剑戟全部擦亮,摆出来出来,放到明晃晃的日光下,让鬼影重重的悬疑片的氛围变成了血-肉-横飞的暴-力血-腥片。

  好在苏筱总算听他的描述弄清了前因后果,也知道了自己的状况。

  苏筱疑惑问:“那他们现在哪里?纪依云和濮榆。”

  萧辞回答:“在怀清。”

  “我整整晕了三天啊......那这中间发生了什么?”苏筱蹙眉深思。

  萧辞淡道:“发生了什么也与你无关了。”

  “但是我还是想知道,会不会因为我耽误你们事了啊?”苏筱有些担忧。

  “还有什么事?咒师最擅隐匿踪迹,阵图也非一时能研究出什么,反倒是你自己......”萧辞意味深长道。

  苏筱有些尴尬,“我哪里知道就看了那么一会会就陷入了什么心妄。”

  萧辞拿杯子的手顿了顿,目光变得清冷锐利,直直看着苏筱,“通常,久视会陷入心妄,是因为会不自觉被阵图中所蕴天地法则所吸引,修为不够,道术不精,就会迷失在这种心境中。”                        

                            

  他接着道:“还有一种。就是心绪难平,又被阵图吸引心神。”

  苏筱知道萧辞意思,听他描述,在当时的清醒下,她自己原本不应当变成这样。

  且不谈她根本没有和纪依云、萧辞坐在一起研究那阵法,以她金丹五重的修为,也断不会这样轻易中招。

  苏筱好像想起点什么,她低头沉思,半晌才道:“我看到一个和萧师叔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然后我把他捅了。然后,好像就晕了。”

  “捅了”两个字说得云淡风轻,萧辞真有种是自己被捅了的错觉。

  但是苏筱显然还没彻底清醒,她说的是千秋林中发生的事,而她真正晕过去,是在纪依云家里。

  萧辞:“等你清醒了再说。”

  苏筱肯定地点点头,“我觉得我明天就能想起来所有的事情的。我脑子里的东西已经拼得很完整了相信我。”

  萧辞狐疑地看她一眼:“那你说说,那天是什么天气?”

  苏筱一手横抱,一手搁在上边托着下巴思忖,“那天应该是晴天......”

  萧辞目光微动。

  苏筱得到他肯定的眼神,来了自信,“那天应该是晴天,天上还在下雪,彩虹的光是绿色的。早上好像没吃桂花酥......”

  在苏筱的下一句话出来之前,萧辞扶额打断,“好,你很清醒,所以先睡觉。”

  苏筱霍然站起,不满道:“你明明不相信我。”

  萧辞道:“我相信你,那天确实是下雪的晴天,但是彩虹是红色的,而且早上你吃了桂花酥。”

  萧辞认输了,他现在在朝一只兔子喵喵叫——他已经不是个正常人了。

  苏筱叹气,“好吧看来我确实不太记得了。”                        

                            

  “嗯。”萧辞道,“睡吧。”

  苏筱乖乖躺下,但看到萧辞出去的瞬间从枕头上弹起,“萧辞!”

  萧辞蹙眉转身,“不舒服?”

  苏筱摇摇头,“你别走。”

  萧辞:?

  苏筱低头,攥着衣服小声嘟囔,“我是病人诶,你怎么能留病人一个人。”

  她全然忘记了自己方才是怎么信誓旦旦说自己清醒了。

  “我在隔壁。”萧辞解释。

  “不行。”苏筱有些不讲道理。

  先前的苏筱不会这样,面对萧辞时总是一口一个“萧师叔”满脸乖巧。有时候看起来怯怯懦懦的,但骨子里是只古灵精怪的小狐狸。

  就像白石台抽签,没人猜到她居然有勇气抽走随心签,更没人想到她会选择宁意。

  但萧辞印象最深的,反而是她在藤牢中毫不犹豫割伤自己放血的坚决。在有些事情上,她有种超乎萧辞意料的倔强。

  真正流露出楚楚可怜的样子,一次在淮宁,一次就是现在。

  萧辞固守最后的底线,“于礼不合。”

  苏筱连忙冲萧辞招手,像极了哄骗良家妇女的心机无赖,“不会的不会的。我不会说出去的,没人知道。”

  萧辞表示拒绝,毅然决然离开。

  房间登时变得空荡荡,苏筱无奈又重新躺下。

  辗转反侧,苏筱敲了敲墙。

  “萧辞,萧辞,萧辞萧辞......”苏筱将手圈在唇边,作喇叭状。

  窗外忽然闪过什么东西,苏筱精神一振,露在被子外面的半截藕臂赶紧缩进去,只露出一双眼。

  白色的纸片晃晃悠悠,飘到苏筱面前。纸片上有些奇怪的字,龙飞凤舞的,更像是画画的笔触。                        

                            

  “别敲了,你敲的那边是空的。我在你对面的墙后,有什么事?”

  苏筱好奇,伸手抓住那小纸片,问:“你怎么听得到?”

  又一张小纸片晃晃悠悠,“修真之人,耳聪目明。”

  “这小纸片好神奇。”

  终于,萧辞揉着眉心亲自来了,“这不是小纸片,是符箓。”

  他不想再浪费符箓和符墨了。

  苏筱还没开口,便听他道,“我在这,睡吧。”

  苏筱心满意足。

  萧辞在一旁软榻将就,高大的身体蜷在榻上看上去有些局促。长剑靠在他肩膀处,沉默而坚定地守护着主人。

  或者说,更像是萧辞和剑一起守护苏筱。这让苏筱有些耳热。

  脸红耳热的后果就是,她整整半夜都没有睡着。

  或许并非因为萧辞,而是苏筱真的开始清醒了,记忆想一叠录影带,此刻正在缓缓恢复。从末尾开始回放,而最末尾的地方,是一幅完整而精密的阵图。

  阖着眼,忽然想到什么,苏筱额头渗出一点薄汗。

  她猛然睁眼,还觉得有点晕。柔和清光自窗沿洒入室内,一片安静,流水声显得比白日里大上许多。萧辞的呼吸声很低,低到几乎听不见。苏筱动作时布料摩擦的声音都比他的呼吸声大。

  苏筱踌躇半晌,终于忍不住低声唤道:“萧辞?”

  没有人回应。

  月光云影忽然变得冷寂幽深,鼻尖那点属于萧辞的白松的冷味似乎在逐渐飘散。沉寂的一切都在敲打苏筱的神经,她猛地坐起身,胸口剧烈起伏,费力地呼吸,像条干涸的鱼。

  有人自角落的阴影中快步走来,步伐透露出一丝慌乱。

  苏筱眼前一黑,无数记忆纷至沓来,像是高清的视频在脑海中划过,身子一软就要倒下。                        

                            

  一只大手及时握住她肩膀,防止她磕到床角。

  苏筱短暂混乱之后,思绪似乎重新变得清晰。她狠狠甩了甩头,抬眸看见身侧一脸冷霜扶着自己肩膀的人,微微一笑。

  “萧师叔......”苏筱尽力安静,深深呼吸,“我想起来了。”

  萧辞眉头微蹙,额角渗出细小的汗珠,“嗯。”

  苏筱思索片刻,还是缓缓道:“萧师叔,那天在芜镇,我晕过去之前,看到你复原的阵图了。”

  苏筱这回没有说错她晕倒的时间,应当是真的清醒了。

  苏筱深吸一口气,轻轻抚上萧辞的握在自己肩侧的手。柔软细腻的指腹温热,萧辞一怔。

  没等他怔愣太久,苏筱径直起身,走到窗边。

  月色如轻乳鲛紗,在她身上晕出温柔脆弱的银边。她低头,神情虔诚又安静,长睫轻颤若蝶,丝缎般的发沿着她低垂的脖颈滑到身前,露出一小块光洁柔腻的肌肤。

  她好像想说些什么,又似乎在担忧什么。

  萧辞压着声音问:“怎么了?”

  苏筱置若罔闻,身子前倾,兀自探出手去,然后“咔嗒”将窗子合拢。

  “有点冷。”她吸吸鼻子。

  萧辞:......

  他就不该期望苏筱说出什么有价值的高深的话。

  苏筱站在桌边,深深吸了口气,轻声道:“萧师叔,你应该记得,我当时误打误撞猜出,阵法并非那咒师绘出。有一角是不完整,然后被他拙劣补齐的。”

  萧辞点点头,目光中寒意渐渐凝聚。

  苏筱看着他,眸光清亮,“但是,萧师叔你重绘、复现的阵图,在我眼中是完整的。浑然一体,像一笔写就、笔力虬劲的碑帖。”                        

                            

  “你无意中补全了那幅阵图。”苏筱接着说,“就好像......”

  “就好像那幅阵图一开始就是由我所创?”萧辞挑眉问。

  苏筱神情复杂,点头。

  这就是她当时惊讶乃至心绪不稳的原因。

  萧辞也站起来,随手在空中点了几下,淡青绿的光芒星子般点点亮起,“这是星图。占星卜算,皆依此道。”

  “这些星图,依天道意志而出现,反映了世间万物生死枯荣的法则。阵图,也是如此。所有的阵法,中心的阴阳鱼都是正向,代表顺应天道,以求聚灵。再以其外的阵法纹路的绘制,引导灵力,达到目的。”

  点染出的星图发亮,替代了被窗纱挡在外面的月华,一片黑暗之中,似乎真的置身夜幕星空。

  萧辞道:“因此,所有的阵法,皆有其脉络可循。而我所做的,不过是根据其中隐藏的脉络,勾勒补全整服阵图。”

  他在向苏筱解释。

  ——原来他不是无意识绘出的那幅图,而是靠着自己对阵法一道旁人难以想象的钻研和游刃有余的理解。

  苏筱问:“可是我们不是要研究那个咒师所作所为么,萧师叔复原阵图是为何故?”

  萧辞哂笑一声,态度轻蔑,“那咒师修为甚至不若纪依云,有什么可担忧的。真正操控一切的,是背后绘制出这幅阵法的人。你当真以为这种阵图是能被人随手捡到的?”

  “淮宁城中那往你山上种蛊虫的咒师,百般掩饰,最后还是被灭口。他所作所为,原因尚且未明。被仙门百家联手剿灭近百年的咒师忽然重现人间,手握逆天道的阵法,这才是关键。”

  “噢。”苏筱乖巧点头。她想萧辞现在大概就是一整个大无语的状态。                        

                            

  他随手补全的阵图居然让苏筱心绪起伏到陷入心妄的境界。

  萧辞不由分说将苏筱拉到门前,“水自高往低,月东升西落,竹春荣秋败......皆为命数。人生老病死,方顺天道。”

  苏筱手腕被他攥在掌心,触着他指腹和虎口处常年习剑练出的茧,有些微微的麻痒。

  萧辞道:“记得么?我说过,修真问道,才是逆天而行。若是如此,那阵法也算不得多‘邪’。”

  他侧脸映在竹影之中,清隽俊逸,剪影桀骜孤高。

  ——他......在安慰自己么?

  苏筱呆呆地点头。

  萧辞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抓着苏筱,掌心的肌肤竟有升温的趋势,他不着痕迹松手,垂眸看着苏筱,“即便是逆天之道,也不必畏惧。我们本来就走在一条逆天而行的路上。”

  “更何况,有我在。不要怕。”一双湛湛黑眸寂寂生辉。

  萧辞不擅长说什么安慰的话,他只能告诉苏筱,不要害怕。哪怕阴谋正在所有人的头上徐徐展开,像一张漆黑不透光的大幕,也不必惊慌,不必失措。

  他看过苏筱许多表情,开心、失望、难过、惊喜......唯独不愿看到的,是害怕。

  害怕是孱弱的情绪,而苏筱她,身边有萧辞。

  或许在苏筱一无所知安静睡着的时候,萧辞终于明白了自己心动心悸皆为何故。

  两人对视,目光凝然,风过竹梢,叶声如潮。

  苏筱低头,轻声问:“可是你受伤了,那人很厉害......我先前忘记了这些事情,所以没问。那,那你的伤好些了么?”

  萧辞神情变得僵硬,因为有一只手轻触自己腰腹的位置。他低头能看见苏筱素净无饰的毛茸茸的发顶和衣领处露出的一小截不安分的的白皙的锁骨。                        

                            

  “谢谢你。”苏筱真诚道,“一开始我真的很害怕。”

  然后她展臂轻轻抱住萧辞,轻声谢他。

  分不清是灵根复苏的躁动,还是来自身体深处某种陌生而强烈的欲-望,萧辞鬼使神差将纤细的少女笼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掌心隔着薄薄的衣服亲吻着蝶翼般的蝴蝶骨。

  “放开。我伤好了。”萧辞不知是在命令自己还是在命令苏筱,向来的冷硬的语气带着一丝哀求和认输的味道。

  “我的木灵根有些难控制。”他说。

  他微微弯着腰,越来越重的呼吸喷洒在苏筱耳畔,好像正午沙漠中吹过的一阵渴望甘霖的灼热的风,呼啸着将她的理智拉扯得一片混乱。

  半夜的风很凉,近在咫尺的人却是火热的。

  苏筱想要松开,却被箍得更紧。“你放开呀......”

  “抱歉。”萧辞低声道歉,却更用力。

  温度在急速升高。

  不知是谁主动,或许是两个人都难以自抑。苏筱环着萧辞腰的姿势变成了勾着他的脖子,萧辞按在她肩膀后背处的手缓缓移到了腰间。

  颀长的白衣剑修为怀中的少女弓着身子,似乎要将她整个嵌入身子。

  鼻尖相对,彼此的睫毛几乎能在眨眼间擦过。

  “我觉得自己应该是真的清醒。”苏筱呢喃,“我想起来了,萧辞。”

  ——我想起来,我喜欢你。

  苏筱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说出这句话,或许这句话只是在脑海中短暂地盘旋了片刻,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冰冷的唇坚定地将她的声音尽数堵住。灵巧的舌无师自通地撬开嫣红若桃花的唇瓣,贪婪地汲取令人为之疯狂的甜蜜。                        

                            

  苏筱逐渐有些站不稳,身子仿佛要化成水,最终只能藤蔓似的攀在萧辞身上,而环着自己腰间的双臂铁钳一样紧,隔着衣服能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炙热。

  月光晒得她有些恍惚,湿润的风拂过脸颊,苏筱难以呼吸,可萧辞已经坚定地侵略她的感官。

  气息纠缠,一寸寸蚕食着苏筱的理智,可她的理智也只够抵着那肌肉俢韧的胸膛,拒绝他的进一步靠近了。

  不知何时已半卧在绒绒的青草上,半个身子浸在岑净的流水中,湿透的衣服贴着身体,几乎要蒸腾出热气。

  萧辞仿佛失了理智。这情形好像焚乙池边,他木灵根复苏时发生的一样。

  苏筱被吻得头晕,想给他一点灵力让他清醒一些,却被以十指紧扣摁的姿态摁进水中,溅起几颗晶莹水花。

  萧辞埋首在苏筱颈侧,低声说着什么。

  苏筱一开始听不清,直到他咬自己的耳垂,喃喃低语。

  萧辞向来冷静自持的声音变得低哑,烈酒浇过一般郁烈,“清晓。”

  他说,“白清晓。”

  冷雨轰然降下,苏筱脑海一片空白。

  作者有话要说:

  为萧哥发声:萧哥现在过去以后,都只喜欢咱女儿,老纯情了!

  这里叫错名字是有原因的,大家伙冷静冷静!!!后面给他安排小型火葬场赎罪!

  这个属于剧透范畴,不能再解释了  QAQ  总之请记住萧哥是男德班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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