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四章七琴
其实,敌人和夫妻一样,遇到在意的对手,会彼此观察,相互试探,各自调整,变换战术,以期攻克。
十九岁的李存芳似乎一生只做了两件事~揍魏明学和心疼他。
对,他也揍弟弟阿呈,但究其原因,是因为自己揍了或者要揍阿明。
从小,李存芳就是一个强势的人,老爷岭一般大的孩子,没有没被他打过的,人人服他除了阿呈和阿明。
李存芳自幼身边就有这两个人,他们的生命一直是连在一起的,他比阿呈阿明年长两三岁,但心性远比他两个成熟的多,虽然论起读书,他俩把他甩出好几条街,但又怎样,在他眼里,猫仔狗仔不过是两个毛孩子。
李呈荷和魏明学虽然都是被自己揍大的,但是二人对自己拳头的反应截然不同。
阿呈对哥哥的不服是表现出来的,但他心里认可存芳,他们毕竟是血脉相连的兄弟,阿呈认可存芳的勇武,虽然他不会成为存芳那样残暴决绝的人,但他对他有一定认可。所以阿呈对存芳只有两个底线,一是存芳不许欺负明学,再才是存芳不许横加干涉自己,只要不触碰这两条,兄弟间虽冷淡却能相安无冲突。但如果碰到了这两处底线,尤其是第一条,阿呈是可以红着眼不管不顾的。
所以,阿呈是被自己打服而没有打怕的。
魏明学却恰恰相反,他是被存芳打怕但而未能制服的!
从儿时起,阿明就对存芳有着一种本能的畏惧,只听到存芳的声音,他都可能控制不住颤抖,眼神中出现恐慌。儿时的畏惧,很多人一生都克服不了,所以存芳用各种方式折磨他,羞辱他,他无力反抗!
但是,在他内心的深处,对存芳是鄙夷的!他从来没有认可过他,他被迫屈从,但从未认同!
他可以因为痛苦或恐惧而向存芳求饶,下跪哀求,但他的心永远是凌驾在他之上的!
魏明学目中对他的鄙夷,虽然只有一丝,但却被李存芳在心底无限的扩大!
崽子自小每次挨了打,只会求饶,就像背书一样的那几句话“大少爷饶了我吧,我错了再也不敢了,求您了……”
但他的哀求认错从来也没有用,这只会让存芳更加往死里揍他,因为他的哀告和认错都是违心的,或说是根本不走心的。
他每次认定,存芳打他是随意没有原因的!
因为他不明白存芳的心意。
是!自己对他的心意他从来不明白!或者说他无暇去明白!不屑去明白!
因为他满心满眼里,只有一个阿呈。
这崽子,书读的再比他强,也还是不更人事的崽子而已!
他知道,他的一辈子就这样生被崽子毁了!
十三岁时,他已经开始跟五叔七叔跑外务,他和七叔最对脾气,叔侄俩好到一起去逛春馆,而且爷俩儿共同的特点,男女通吃。
不同的是,七叔是成婚后开始了放荡,而他则在成婚后结束了放荡。
人人都以为是他得到了阿栖,只有他知道,是因为魏明学!
他不是没见过人的身体,他算了算,成婚前他拿下了远不止十个人,但他发现,自己念念不忘的只有魏明学!而他更知道,那副身体是“有主”的,那只会属于他弟弟阿呈!
于是他更加大肆的去嫖,而且只用男妓!
没用,换了各种各样类型的男子,但都只是逢场扬威,心里却无半点情趣!
所以,成亲那晚,当他终于得到了阿明的时候,李存芳却激动尴尬的像个“雏儿”一样!
他不是阿明,他可不是雏儿!
他恨自己,江湖人称悍匪的李存芳,从来强势的李存芳,在这个崽子面前,怎么就像个雏儿!
一切表面的强势,都是在抵御内心的弱势!而魏明学为了不挨打不受罪,他可以瑟瑟发抖跪地求饶,满口哀告,然后用眼神中那藏不住的一丝不屑羞辱着他!
于是,他往死里打他,掐他,猛烈撞击他,甚至拧他的胳膊掰他的双手,用热灯油泼伤他的后背,痛不欲生的折磨他羞辱他……那崽子疼得浑身是汗不住颤抖,但他痛苦畏惧的目光中藏着的那一丝鄙视不屑,却从不肯退去。
他可以霸占魏明学的身体,但得不到他的心意!因为他是魏明学!因为魏明学心里有阿呈!
……
大婚的第二晚,存芳来到双呈斋已是子末后半夜。
畦楚虽是匪窝,但山上族人家家从来都是夜不闭户,而今双呈斋的两厢门紧紧拴着。
存芳踹门进去。
果不其然,魏明学在东厢!没有点灯,穿戴整齐!他仍像前几日一样,守着桌案,熬不住时趴着睡一会!
“不是说要好好睡觉的吗!”李存芳冷冷道。
明学不说话,借着月色,存芳看到他用手抓住了书案的一角。
“滚回床上睡觉去!”他命令道。
明学看了他一眼,畏惧中多了很多仇视!
仇视,要在以往他是不敢的!但昨晚被霸凌后,明学开始用仇恨的目光看他。
存芳过来像抓小鸡一样,拎着和自己一样高的明学,推到床上。
“夜夜守着这空屋子,心里着想他坐到天亮!当我不知!”李存芳大声道。
明学仍只恨恨的看着他!心道:难道我好好睡觉,你就会放过我不成!
便赌气似的,闭紧了双眼躺着,强做要睡觉的样子,但止不住胸前的双手握着拳,紧张害怕的微颤。
而李存芳站在床边,立了半天,像在犹豫,下着决心一般。
魏明学咬着唇默数,自己“好好”睡觉了,他应该“请走人”,但果不其然,默数了还不到三十下,李存芳饿虎一般压上床来。
魏明学睁开眼,愤怒而鄙夷的看着他!
李存芳颤抖道:“说好好睡觉,你却不脱衣服的吗!”
说着强来扒他的衣服。
经过了昨天一晚的摧残,明学只觉得心里厌恶之极!奋力的躲避他:“大少爷别这样!”
李存芳止不住喘着粗气,“我也不想这样……”
明学边抵抗边道:“我心里不愿意的,这样不情不愿的……您觉得有意思吗?”
李存芳道:“心甘情愿有心甘情愿的意思,不情不愿有不情不愿的趣味!”
明学恶心羞愧到了极点!“大少爷,昨天你不是已经!”
他羞得说不下去,昨天他已经强用了他的身体,从头到脚,看过了玩过了,打上了耻辱的印记!
从天黑起,挨到子时,他以为他安全了,那个恶魔不会来了,然而刚刚有了这个想法,门就被踹开了!
他恨!既然再一再二,难免再三再四!
但明学心里无论如何恼怒鄙夷,终是不敢出手反抗,只能哀求避让,最终被李存芳占了上峰。
李存芳在床上的行为女人是招架不住的!因为情急时,他是暴力的!女人会被他弄死!便是年轻力盛的明学,也是被掏空了一般!
走时,李存芳道:“晚上我还回来,不许栓门,不然让你看看一道门拦不拦得住我!”
明学扶着轻轻起身,像第一晚一样,用水反复清洗身上的污秽和血渍,再将床褥幔帐清洗干净。
白天时,已经有伙伴问过他脸上的伤是怎么弄的,他只笑着说“不小心”,再不肯多说一个字。
……
魏明学心里害怕,李存芳和他真的会像常四叔他们一样吗?他仔细思考后坚信~不会!四叔他们彼此有情谊,就像自己和阿呈。但存芳不同,他血气方刚,仅仅是想用自己的身体!仅仅是~用他的话说~仅仅是泄欲而已!一副身体再怎样也不过是具皮囊,见过了,腻了自然就会丢开!
人人都说,没有李家就没有畦楚一族,作为孤儿,自己的命都是李家的,这身子又算什么呢!
他不是女人,没有贞洁不贞洁这一说,但羞耻之心,尊严二字却是一样的。
在生死面前,人是可以忍“□□之辱”的,毕竟他已下定决心,无论怎样的隐忍,他一定要活到十七岁!活到有资格葬入家冢!
罢了,这副皮囊任他占用!早点用够了玩腻了,早点丢开手!
……
于是第三夜出现了奇怪的情况。
李存芳也在自省!
他对明学的身体着迷,但他渴望的,绝不仅仅是一副身体!
他是爱着他的!
情不知所起……但,崽子偏看不到这份情,他不屑于自己的情义,忽视践踏自己的情义!
感情被践踏和身体被践踏,哪一个更残忍!
于是,前两次他肆意的折辱他!
但是整整一个白天,他眼前晃动着明学仇恨的眼神时,他怕了!他真的怕了!
这崽子不吃硬的!而且不能把崽子逼急,不然怕他会做出什么!存芳倒不怕阿明对付自己,但他真的怕阿明自戗自虐甚至……当初,他独自去宣涧没多久就被李存芳发现了,他在那里等毒蜂一天两夜,自己在离他不远处携着药囊偷偷守了一天两夜,只盼着他自己暗自回去,但他就是横了心,躺在山地上打算饿死自己的架势,最后,存芳实在耗不过他,才强行把他扛回双呈斋。
李存芳又令所有人,不得当着阿明的面提阿呈一个字,到最后,却是他没能忍住!
这崽子不吃硬的!别看他满口哀告,别看他只敢躲避不敢还手!越是用强硬的手段,越得不到他,只会让他更加仇恨更加不屑于自己!
存芳到了双呈斋,发现院门厢房门全都没有上栓,心道,崽子知道门户是挡不住我的!
仍是子时末,西厢却有弱弱的灯光。
魏明学穿了洁净的薄薄的衣衫,坐在床边。见了李存芳,立时一个努力而尴尬的笑,没说话竟自上床平躺在内侧。
李存芳见状,哪里把持的了翻身上床道:“今日你不要犟,我也不捆你了……”
明学脸上分明一个讨好的柔软的微笑,“哥,轻一点才好。”
存芳立时只觉血往上撞!于是,二人颠鸾倒凤任意云雨。魏明学更顺从的像小猫一样,无论存芳用怎样的姿势他都迎合着他,只是他的身体绷得紧紧的,他的心里并不轻松!
明学异常的顺从,无论多么不耻的要求,他都照做了,令存芳前所未有的满足,口中喃喃:“阿明我喜欢你!”
明学脸上挤出一个无动于衷的笑。
存芳道:“真的,我喜欢你!一直喜欢!你也喜欢我了吗?”
魏明学笑了,“我也喜欢大少爷。”
他的语气听着怪怪的!像背书!喜欢一个人可以这样的不走心吗?!
李存芳倏的支起身看着他,他真的是被自己打怕了吗?他死死的盯着他看,他也迎着他的目光,送上一个更加妩媚的笑。
他突然觉得无趣,一个如此口不对心的喜爱又有什么意趣!
他穿上衣服,默默的离开了双呈斋。
……
明学觉得这次自己的想法是对的!李存芳既然喜欢霸王硬上,那么自己越反抗,越能激起他的欲望,所谓欲擒故纵,自己一切照他说的做,他反而会没有了攻克的快感!这样至少自己能少受皮肉之苦,也更能令李存芳早早厌倦,果不其然第三天就这草草收场。
于是,接下来,他仍旧决定照方抓药。
李存芳要强扒他的衣裳,他一笑道:“我自己来。”
存芳不解:“为什么?”
明学笑道:“衣服撕破了,春葵婶发现一会罚我。”
存芳笑问:“罚你什么?”
明学淡淡道:“罚我饿饭。”
存芳一笑:“你怕饿饭?!”
明学低声道:“我怕被罚。”
他说的是真话,罚什么不重要,而挨罚本身最令他羞愧。
明学仍舍弃了一切的尊严在讨好他,甚至在挑逗他,如烟尘女子附身一般,把他伺候的舒服极了,但他清楚的知道了,他所做的这些,全是违心的。
他面对面看着他,蛮横道:“说你爱我!”
“我爱你,大少爷。”他也看着他。
他命令道:“叫我~哥!”
“我爱你,哥。”一个甜腻腻的笑。
“舒服吗?”
“……舒服!”
“喜欢吗?”
“……喜欢!”他不禁,把头扭向一边。
存芳停了身上的动作,单手把他的脸轻轻掰过来,怒视他缓缓道:“你在做什么?”
明学微笑声音冷彻人心:“我在伺候……哥!”
存芳明白了他打的主意,他并不是被人打怕了,而是想用这种方式提醒存芳及早结束。
风月无长情,原来如此!
李存芳颤抖道:“你在羞辱我!?”
明学的媚笑退去,平静道:“怎么会!哥怕什么,我又不要钱的!”
李存芳切齿道:“我就怕你不要钱!你既然要做男妓,看我会不会买你一辈子!”
明学笑了:“哥说过,我贱的很,你一定买得起!”
魏明学脸上是那么平静!用美目望着他,李存芳的拳头说什么也扬不起来,“崽子!我不信治不了你!”
……
李存芳得到了阿明的身体,但阿明用一道道盾护住了自己的心!
一切都成了逢场作戏!连喜怒哀乐愁苦都是假的!李存芳忍受不了,对阿明表白了他的真情之后,迎来的却是如此的对待!
既然以假面示人,我看你能演到什么时候!
第五日,李存芳又变成了粗暴的兽!
但魏明学用常人做不到的忍耐,绵软的对待这兽,他的身体虽遍体鳞伤,但仍在朝他媚笑,他能把自己的眼神管理得没有一丝痛楚没有一丝怨恨!
他用劲全身力气撞击阿明:“说你爱我!”
他的衣裳完全被汗浸湿了:“我爱你,哥。”
“说你只爱我一个。”他很认真。
“……我,只爱哥一个。”他却在玩笑。
“说你~不爱~李呈荷!”
“……”
“说你~不爱~李呈荷!”
“……”
“说你~不爱~李呈荷!”
阿明哑了一样,竟连喘息声都低了!
李存芳吼道:“你装啊!怎么不装了!崽子!早晚有一天,你会死在李呈荷手上!”
明学恨道:“早晚有一天你会死在我手上!”
李存芳第一次听到阿明说这样的狠话,狠狠笑着道:“这个简单!”
他跳起来,从椅子上的衣服边拿过自己的虎纹短刀,直塞进明学手中:“来吧杀我!”
明学愣住了!这刀是和阿呈手里那把一模一样的,李拜天做了两柄!阿呈走时,随身之物只有这个。
明学握着短刃,看着凌驾于他身体上的李存芳,半晌摇头低声说道:“大少爷,您放过我吧!”
李存芳吼道:“你既然这么恨我!为什么不杀了我?那样你的噩梦就结束了!”
明学看着淡淡他道:“我不敢。”
李存芳嘲笑道:“那你就等着被我纠缠一辈子吧!”
明学低声道:“求大少爷给个期限。”
李存芳道:“三月为期!”
三个月!谁能在地狱煎熬这么久!明学愤然道:“大少爷!您凭什么?!”
存芳霸道:“凭我是李存芳!”
自从被霸凌,李存芳这个名字就已不再单单是惧怕的代名词,还有更多是很是鄙夷和愤恨!就在被他夺去尊严的一刻起,明学发现自己不再那样的惧怕他了!
“三月为期,答不答应!?”
明学冷冷的看着他,摇头。
“崽子,还治不了你!”
急怒下的李存芳是暴力的,对身下的明学用了各种手段,明学被弄得湿淋淋满身血渍,但他一声不吭,表情平淡,没有畏惧,没有怨恨,没有笑意也没有痛苦,他不肯发出声音,声音会勾起存芳更大的欲望,更加肆意的摧残!
“三月为期,应不应!”
明学忍痛:“大少爷,杀了我吧。”
“我还没玩够!”
存芳肆意的玩弄他,直至累的停下再问:“三个月,你答应不答应?!三个月之后,我放你自由!”
明学摇了摇头,凄然道:“大少爷,我活不到三个月!”之后闭了眼不再说一句话,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我让你装死人!”存芳把阿明□□的身体往床下拉,“把你这样拖到人前,我看你还装不装死人!多让几个人一起玩你,我看你还装不装死人!”
存芳疯了一般,向外拉扯他的身体!
明学不肯!人就是死,也不愿当众被羞辱!何况是个十六七岁的美少年!便是死,他也希求身上能留一块遮羞布!明学早已没了气力,只死死抱着床,仍挣不过他,无奈狠心一抬右手,短刃直直将左臂钉在了木的床帮上!人软软的昏死过去!
李存芳揽着阿明的腰,看着他没有一点血色的脸,心疼!生生的要把他疼死!没有任何办法转移或削弱这个疼痛!
自己无法降伏这个崽子!如果能,他愿意把心挖出来给他!他愿意自己亲手把心挖出来给他!可他不愿要他的心!他把他的心视为尘,视为泥,视为污秽!
如果能让这崽子高兴,他真想把阿呈抓到,就是捆绑也要送到他面前,一切凭这崽子随心所欲,亲弟弟又怎样!可是,阿呈从人间消失了一样!无影无踪!
这崽子在一点点的消亡着自己!
而李存芳拿这崽子真就一点办法也没有!
……
白天的时候,存芳下山去了他常去的春馆,向馆头儿讨了一副□□!
晚上,魏明学闭着眼静静的躺在床上,不看不怒,无声无情!任存芳撕扯他的衣服,继而撕扯他的身体!
再怎样的一个人,也不可能对一床被褥一条枕头一样的东西泄欲!
李存芳道:“别像木头似的,疼就喊出来!”
明学仍不出一声!
“看你忍!”李存芳在男子敏感的部位用力的拧了一把,明学甚至没有去护,人本能的反应竟然都能控制住?!“啪啪”存芳甩出两个耳光,血从口角殷出,却不去擦拭。
李存芳狠笑了两声,不过停了片刻,猛拎着阿明来至桌边,命令道:“喝!喝下去,喝了我就再不碰你!”
明学疑惑的睁开眼,桌上放了一碗气味甜腻的药酒,褐红的颜色。
他不信任的看着存芳。
“喝了它,我今后再不碰你,让你好过。”
明学怯问:“再不碰我?”这于他就是奢望!这个提议他实在拒绝不了!
李存芳点头!
明学犹豫,他不知这是什么药酒。但转念一想,即便是毒药又便如何!他凄然一笑:再过五十天,自己就满十七岁了,眼看马上就要成人了,可能这一切都是命吧!
他抓起那碗毒酒,不再犹豫的一饮而尽!拭了口角的血,把碗轻轻放下,复又回床上躺下,他身上已经疲惫极了。
李存芳心道:再怎样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崽子罢了!
人世的险恶还知之太少!
李存芳上床躺着他边上,果然不去碰他。
明学看着他凄然一笑:“魏明学能不能求大少爷……求哥一件事?”
李存芳道:“说!”
明学道:“我死之后,求大少爷,给搭一块遮羞布。”
他看着存芳,等他回答,但他等不及了,他的头一时昏昏沉沉起来!存芳的脸也越来越模糊,似是……阿呈。
哪里会是阿呈,他走了,不会回来!他想看的清晰些,但越发看不清……
身上和腹中一团难耐的热气!他努力的压制着,四月的春夜哪有这样难熬的热!
但真的越发热的难忍,他挣扎着支起来,想翻身下地寻一碗水,努力了几次,都没能起来!
存芳问:“你要怎样?”
他不答。
存芳再问。
他终究难耐,道:“我要喝水。”
存芳取了半杯水,自先饮了一小块,边用自己饮的的位置把杯子递向他,他费力去接,存芳却又拿远,示意他直接用口去饮。
明学洁癖,本不愿用一只杯,更不愿复在他饮的位置去饮,但无奈身体里有火苗烧着一样,便顾不得,强着凑过去。
存芳却将杯里的水又啜了一口。
明学道:“哥,我想喝水,求你了。”
存芳用唇凑过来,嘴对嘴喂给他。
明学似得了甘露一般,喃喃道:“还要……”
存芳不再给他,只啜了水,看着他,明学只得过来,用唇去寻……
仍热的难耐,明学像一条生吞了整鸟蛋的蛇一样,在床上扭动摔打自己的身体!心里的火,要把他生生吞噬!毒酒取人的性命要这么久才行吗!
身边的一切都是滚烫滚烫的。
突然,他胳膊触到了存芳的身体,清凉光滑的很!他把胳膊搭过去摩挲,继而把身体整个爬过去。
存芳躲开,道:“说了,再不碰你的!”
但明学不管,仍像蛇一样,盘过去,一边拔了存芳的衣裤,一边尽可能的和他清凉的重叠在一起,“我要!我要你!我求你!”
……
□□的作用,持续了整整一夜,明学的不羁和狂野,存芳有些招架不住。
但晨钟响时,明学清醒了,毕竟十六年的生活习惯根深蒂固,他强着起来穿衣去洒扫。
存芳把他拉进屋,他怔怔的盯着存芳,似乎不认得一样。
这东西毁人心智,存芳知道。
存芳帮他领了早餐,他说什么也不肯吃一口只怔怔的发呆。
卯正三刻,他按时去马场出工。
存芳偷偷叮嘱老石,今天莫让他累到。
老石便不让明学干活,明学也呆不住,拉着几匹马围着山里溜溜,老石任他去了。
晚上,存芳不放心,早早的到了双呈斋。
明学的身体依然很烫,存芳只道他应意犹未尽,便将二人宽衣解带做了一番,发现明学完全不在意,只在默默承受而已,便也不再强求他,帮他理好了衣服被褥,嘱咐早些闭灯睡觉,边叹气走了。
存芳走了,明学听着他关闭院门的声音,阖上眼,泪才流了下来!自己的身体已完全招架不住这恶魔,便是今日自己这样的虚弱,对方仍是要发泄完才能作罢的!
明学起身,舀了清水,清洗了床褥,又仔细的清洗了自己的身体,然后,趁着月色,悄悄来到了马厩。
……
出逃被抓回的明学,没有受到族长和各位当家的责罚,而是得到了任意出入老爷岭的特许!
但躲得过族规的严惩,却不能躲过李存芳的肆虐!
迫于淫威,魏明学咬牙答应了李存芳的“三月之期”,但他知道,根本不必等三个月!六月初六,自己就十七岁了,那时,一切就都结束了。
三月之期明学和存芳议定提了三件事:一是存芳不得再威胁烧毁“稚子采莲图”;二是李存芳只在双呈斋内可以对明学随心所欲,且做事时,不能随意打伤明学的脸;三是魏明学答应入外三行!
夫妻,情人,敌人或世间所有的人都是一样吧,只要彼此在意的,都是在攻守进退之间周旋着……
存芳大婚后第二十几日,带队下山走远镖;与他一起下山的,是老石带着魏明学,去商务行常四爷手下道报。
出二道玄关,人人需交出通关名牌,但明学没有,大家都知道,他是唯一不需要交这名牌的!
……
在晁天啸眼中,畦楚人原是一群极温顺的羔羊。他们大多逆来顺受,因为他们祖祖辈辈做进上的桐油伞,虽被官府层层扒皮,但整族人仍能吃喝不愁,更兼人人读书耕种匠业勤谨,骨子里一味是顺民。
然就是这千余人一族的顺民中,出了几个强硬人,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群人中有李拜天和魏澜。
魏澜和李拜天是伞骨和伞面是一样的,如果无骨,那么伞面只是一面挡雨的布而已了,伞面绚丽夺目,但少不了伞骨的支撑。
晁天啸与魏澜只有一面之交,那时因欲上老爷岭,魏澜将江边的字画店低价转给了晁天啸,不过这一次生意往来,晁魏二人彼此心生仰慕。
后来,晁天啸听到了魏氏夫妇殒命的消息,自也不胜唏嘘,只道是人中龙凤竟被天妒,实在可惜!
十余年后,在晁天啸“骏酉居”旁边不远的畦楚“天丰”,迎来了一位少年。
晁天啸第一次看到他,便眼前一亮,朴素的衣着掩不住一个整齐的样貌,令人看着舒服的举止和神色,不禁让他想起了十多年前的魏澜!
只是,他比魏澜还要年轻。
那孩子绝不到二十岁,早早的便用扫帚将天丰号门前立立整整的扫了一遍,将门口整顿毕,进到店里,直到晌午没再出现。
晁天吼远望了许久,在平时他本不多在骏酉居,即便来了,略坐坐就走的,但今日他却反常的一直在店内凭窗向外张望,引得掌柜伙计并一些老主顾猜测不已。快晌午时,一直不见那少年的影子,他终耐不住性子,缓步出了自己的店铺度到天丰,才到门口,见那个的后生已迎了出来,微笑着道:“您快请进。”
天丰自魏澜故去后,商品接济不上,这十几年就是个样子而已,几乎只做畦楚外三行歇脚的去处,平日基本没有像样的客人光顾,所以铺里的伙计都是懒散惯的,今日这新来的打扫门面已经破天荒,所以才惹得晁天啸注意到,现居然又迎候客人实在罕见。
晁天啸进了店来,环顾四周,不过是油伞,和几件稀松平常的绣品藤编,染布而已,画品摆件也都不是新玩意儿。那后生已麻利的将温茶捧到几上,道:“前辈请随意看看。”
晁天啸见字画台面都是新整理收拾的样子,不像以往大家说的杂乱不堪,且物品摆放迎光逆光,形状大小颜色顺序都用了心思,便看着后生一笑,道:“新来的吗?”里间有几人正在说笑吃饭,少年关了那门,快步回来应侍。
后生笑道:“是,来了三天了。前辈想看看什么?”
晁天啸心道,我只进来想看看你罢了,口上问:“别人都在用饭,此时人少,你怎么不去用饭?”
少年只笑道:“我吃的快。”
晁天啸道:“你称我为前辈,知道我是谁?”
少年道:“并不知道。只是看您应是字画行家,且身带墨香,所以猜想是同行前辈。”
晁天啸道:“不错,再猜猜。”
少年道:“晚生冒昧,敢问是骏酉居的前辈?”
晁天啸点头,“再猜。”
少年笑道:“晚辈不恭,想您是晁前辈。”
晁天啸一惊,心道,这少年好机巧的心思!
晁天啸点头,道:“那公子可是姓魏?”
后生道:“前辈别客气,晚生魏明学。”
晁天啸道:“应该是魏澜二爷的公子?”
后生道:“原来是先父的旧识,明学太失礼了。”说着深躬下去。
晁天啸笑着扶了,道:“眉宇间有你父亲的神采,谦谦陌上温厚随和。”
后生躬身道:“前辈谬赞。”
晁天啸扶他,道:“魏爷才情人品都是晁某仰慕的,只是未得深交。你今年多大?弟兄几人?”
明学一一答了。
晁天啸道:“当年天丰号只要有你爹爹的画作或你娘的绣作贾售,便会门庭若市,我也有幸,入手了两幅画作和一件绣品,算来你定然没有见过,真不愧佳品。”
明学喜道:“真的吗!明学至今未曾见过父亲的画作。天丰号里一幅也没留下。”
晁天啸道:“家中总有你爹娘的作品?”
魏明学摇头,“画作一幅没有,除了一两件儿时的衣裳之外,我也几乎没见过娘亲的任何绣品。”
晁天啸叹了口气,道:“魏二爷一心为公!你且等一下。”随向外摆了一下手,店门几步外两个伙计忙近了身,晁天啸道:“和子栋说,把柜里攒金锦盒取来。”二人飞速回来,随着只见骏酉居掌柜的边子栋亲捧了两只明蓝包金的锦盒,晁天啸接了,细细打开,一幅厢苑牡丹图的绣作一幅金玉戏沙燕的画作。
魏明学静静的看着画作,嘴角微微扬了扬,并不说什么;看那绣品时,只不经意的握了握拳,似要触碰又不敢造次,这均出自他父母之手,且堪称精美!这是他第一次见,虽不舍,却一时笑着收回眼神。
晁天啸道:“魏兄夫妻令我钦佩,这两件宝贝公子可认得?”
明学道:“前辈别客气,叫我阿明就好。这画作明款是父亲的,凭我是认不得的;这绣作看手法应是花家绣传承,是……母亲所做。”
晁天啸道:“我想把他们送给你,一来算物归原主得其所哉,二则可作思亲凭意。”
边子栋一听,不敢做声,只偷偷打眼看了看魏明学。
魏明学道:“万万不可!畦楚族规,明学不敢纳私财,前辈若赠予我,我也是保不住他们的,只会再次作市,被其他的客人买走。而且,这两件东西,想是前辈当年也花了重金购得的。”
晁天啸道:“金银倒无所谓,心爱之物倒是真的。说句实话,这两个是我的镇店之宝,平日里是从不拿出来示人的,便是子栋,没我的话,也不会擅动。”
边子栋笑着点头。
明学道:“是前辈偏爱了。”
晁天啸道:“我店里还裱着一幅仕女游园,你可以随时过来看。是素绢幅,集你父亲字、画和你母亲是绣彩予一,你若想看,随时过来。”
边子栋笑道:“那绢宝是常年用蔬果笼着的,老爷怕空气蚀了它,屋里更是不敢潮了干了热了凉了,连他自己都只远观,不敢近赏,免得吹化了。”
明学也笑了。绢上字画彩绣,平中有立,更远交替,想是美轮美奂,况且是父母联手而做,他心中不觉有些向往。
晁天啸道:“初次见面,没什么可送你的,只把这个给你玩吧。”随将手上一个脂玉莲花送过来,明学不敢犹疑,双手接了,但见油润异常,也是极品!不知如何才好。
晁天啸道:“我先去了,你这里忙吧,得空来骏酉居说话。”说罢带着伙计离开。
明学送出铺子外,转身回来,看着白莲发了一会呆,一时里面的伙计吃完了,吆喝着摆龙门阵,外三行的伙计多是如此,做差事回来,赶不及上山就在山脚下这个铺子里打尖歇脚,难得清闲半日。
晚些时候,五六个伙计陆陆续续走了,石头也对明学道:“我回家看看晚饭之后回来,你到点就关了铺子吃饭,月钱我帮你领回来。”
明学应着,来了三天,这是第一次店里只剩了他一个,既然一个主顾没有,他所兴仍是整理打扫。
正在干着,忽听近处一个响雷,把他唬了一跳!明学自幼怕雷,小时每每遇到雷雨天,李奶奶都是搂着他睡,不然便是打地铺他也跑到阿呈的东厢房里睡才罢,常常被阿呈取笑,直只到十岁以后才渐渐好了。但每遇雷雨,他都是心惊肉跳的,只是他不会让人看出。
明学自来有一种习惯,除了亲近的人面前,他不会让内心想法示人。
又是一个更近的响雷!
怪道今日这么热的!
他心里盼着石哥早点回来。赶上大雨下山不是玩的。
大雨欲来,只是还没有风,三四点的天生生憋成了漆黑色!这样的情况更不会有人来,明学关了铺门,只给石头留了小门,屋里漆黑便掌了灯。
又是一声巨响!
这次不是雷,而是枪声!
明学善射,自然敏感!
又是更近一声!
明学走到柜台后面,取了一柄短刀,这东西在这里不稀奇,毕竟这里是□□老爷岭的生意铺子。
他回到门边侧耳听着,铺子临街,声音听得很清晰,很多人在跑,在追逐,分明还有伤了的人。
又是一个炸雷!
一股风来,窗一下子被吹开,啪的一声!
大雨下起来了!
狂风暴雨,人跑的声音被掩住很多。
灯一下子被吹灭了!
明学怔住了,他似乎回到了十二年前的那个雨天!
也是这个时令!也是这样热的一个下午!这样漆黑的下午!这样的狂风暴雨!
父母清早出门一直未归,叔叔们出去找,还没有回来,他心惊肉跳像个小猫似的头藏在李奶奶怀里!听着一个炸雷又一个炸雷!看着大人们紧张的样子,他知道出大事了。
阿呈那次都没笑他怕雷。
这样的大雨,老爷岭的路是极难走的,他怕极了!他清楚的记得那怕的感觉!
风吹灭了灯!
阿呈跑去重新点了,又加了个气死风。
屋里有了光亮,他朝阿呈笑了笑。
四叔和李伯伯垂着头进屋来,说了什么,李奶奶就哭了起来……
阿呈也哭,他并不知死是什么,只看着他们也跟着哭……自那日,他成了孤儿!
一个炸雷!他不禁“啊!”了一声,抱着肩腿上一软蹲在地上,刚调匀些气息,便听见急促的拍门声!“阿明,开门!”
是石哥!
他拉开门,一道闪电,伴着一个响雷!
他下意识的一把抱住老石,“哥!你可回来了!有人在街上开枪,还伤了人。”
对方没说话,估计在笑他胆小吧。
他也不好意思,松开手软软的一笑,但笑容立时顿在了脸上,不由退后一步!
“大……大少爷?”李存芳出远镖了,应是两三日后才回。
近日来明学自然多加留意李存芳的行踪。
李存芳看着他道,“你怎么没回去领月钱?”
明学原没有用钱的去处,又想着铺子应有人看着,众人都是有家有业的,唯独他一个孤魂野鬼……但他低头没说话。
李存芳道:“刚才,害怕了吧?”
明学轻声道:“不怕,又不是小孩子……”
李存芳道:“自小就怕雷,当我不知。老石说你自己留在店里,这样的天气我怕你害怕。”
明学低头不语。
存芳道:“山路不好走,我让老石家去了。”
明学心头一紧。
存芳一把抱住他,“担心你!也想你了!”边说边拥着他往里间走。
明学道:“放开我吧,门开着呢!”
存芳拿过他手里的短刀,并不回头的抛了出去,刀钉在门上,门正好关闭,随着这一震,搭在上面的小栓正落下栓住。
明学的心思还在炸雷和暴雨上,待回过神来身上已□□……
李存芳在他耳边道:“以后不许在这看铺子,晚上必须回双呈斋,不然我就来这,我不管有谁在,也不管门关没关的。”
明学道:“明日端午,兄弟们都有家……”
存芳道:“你没家?奶奶两三次着人让我催你回去。”
明学道:“悍龙呢?”
李存芳道:“山路滑跌了,自己回山了。”
老马识途,何况聪明的悍龙。
明学看着李存芳,这次他没反抗。
不知做了多久,明学撑不住,在存芳身边睡着了,这是他最“温驯”的一次吧,存芳心道这是老天爷帮了忙!
晁天啸站在骏酉居门前,看着乌云翻滚大雨滂沱,在巨雷声中叹息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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