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早上六点，广播里的音乐准时响起，让本就睡不好的章启程醒来。长途火车舟车劳顿加上几天忙着忙那，他感到有点疲惫。章启程微微抬起头看了一下对面床位，然后又转头看了看头顶方向的刘晋，然后静下来听了一下周围，看来广播没有影响其他人。章启程微微舒了一口气，轻轻的掀起了蚊帐。今天是军训第一天，章启程想着不用着急起床，离集合的时间还有一小时，他点燃一支烟，看着蚊帐与上铺床板之间放着的铃木保奈美海报。初中时的卫视五星台让章启程看到了现代的日剧，也知道了演了赤名莉香的铃木保奈美。在章启程心底，铃木保奈美就像女神一样的存在。这张海报是章启程跟寝室的同学一起去夜市时，路边摊买到的。章启程路过那个摆满海报的摊位，随意的扭头，一眼就看到了铃木保奈美那温柔微含笑意的眼睛。海报里的铃木保奈美上身前倾，胳膊随意卷曲放在身前的桌子上支撑着下巴。白色的洛可可风格的衬衣，袖口镶着蕾丝。乌黑浓亮的头发挽在两侧耳后，抿着的嘴唇像笑意初起，眉毛微微的弯，杏核眼里满是温柔。青春的气息总是充满朝气，但章启程却喜欢这样的微笑，这样的嘴角，这样的温柔。仿佛一切都可以融化在这样的安静、温柔里。

        上铺伸出的手打破了章启程的凝视，王坤标志性的“剪刀手”伸向章启程，章启程笑笑，递出了手里的烟。

        “哎，我去，坤仔也醒了，我以为就我跟章启程呢。”一口东北话从陈志斌方向传过来。接下来就是他熟练的不知从哪里摸出的烟，点燃，深吸一口，吐出，一气呵成。

        “我吵醒你了？”章启程问道。

        “没有，我估计醒的比你早，我听到你点烟了。”陈志斌解释道。

        “呵呵，差不多该醒了，我换了地方需要适应一段时间。”章启程说着，“过会儿早点起了，七点集合，别迟到了。”

        章启程说着话起了床，叠好毛巾被，去洗刷。

        “等等我，一起去。”王坤说完，一个白胖的影子快速从床上翻下来，一手去拿缸子，一手揽着章启程肩膀走出寝室。

        走廊里已经开始忙碌，新生军训集合的比较早，章启程宿舍对面的高年级宿舍都还大门紧闭。章启程跟王坤迅速洗刷完，回到寝室，只有欧阳飞还在睡着。听到大家起床叠被的声音，翻个身，懒懒的不想起。章启程过去隔着蚊帐喊他起床，嘱咐他一定不要迟到。然后章启程就跟王坤去食堂吃早饭了。寝室的人陆续来吃早饭，唯独欧阳飞没来。章启程估计还没起床，快速吃完后小跑着回了寝室，果然，欧阳飞还在睡着。

        “赶快起来，集合要迟到了，今天点名。。。别睡了，快起来。。。”章启程喊着欧阳飞。

        欧阳飞揉着眼睛，打着哈欠，极不情愿的起身，两腿搭在床沿边上闭着眼，停在了那里。章启程是真服了这个室友，拽着他下了床，推到门口的行李架边上，拿起欧阳飞的刷牙缸子递过去，“赶紧的，别睡了，去洗刷完一起集合了。。。”

        室友陆续从食堂回来，互相整理着作训服，欧阳飞洗刷回来后嚷嚷着想上大号，大家笑着数落他“懒驴上磨屎尿多”，连拉带拽的奔向集合地点---大操场。

        天空有点阴，有些闷热，各个班级都在点名，各区队长点完，集合很快完成，章启程听着报告的实到人数，缺席为零。看来大家对大学的开始都充满了期待。

        教官是从武警部队请的，很年轻，但坚毅的眼神和严厉的语气容不得人有半分反抗。章启程认真的记着动作，默念着行进的准则，从心底里他是期望军旅生涯的。无奈，因为那次打架的事导致他无法圆自己的军校梦。来到这里，对他来讲，似乎是一种折中方案。来之前，谁也想不到是什么样子的。因为毕竟是军校，才最终说服了自己来到这里。想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了牟兰。牟兰没能进到大学，人太脆弱，在疾病面前，渺小的像河里的水螅，又透明又微小。如果没有那次打架，如果牟兰没有生病，现在两人又是什么样子，各自又会呆在什么样的环境里。。。还有，还有林扬，。。。

        “集中精神。。。注意动作。。。”一个声音已经来到了身边，章启程猛地感觉后背被踢了一脚，他几乎被踢得迈出了一步。教官看出了章启程的呆滞，从他身后一腿扫在了章启程后背上。别看教官个子小，这一脚的力度却出奇的大。章启程的狼狈，引来队列里其他几人的偷笑。章启程收起思绪，重新站定。站出了标准的军姿。

        “这还差不多。。。本身素质不错，别因为开小差耽误操演。。。军训容不得半点分神，听到没有。。。”教官趁机敲打队列里的其他人。

        “立正~向右~转，齐步~走。。。121,121,121。。立定，向左~转。。。跨列。。。”教官熟练的指挥着队列，走到了树荫下，刚好一阵气流扰动，章启程瞬间感到了些许的凉快。

        “章启程，出列！”教官突然喊道。

        章启程没有犹豫，立正，走出队列，站定，目视着前方。

        “下面由你演示立正，齐步走，左右后转，跨列等动作。要求做到口令到，动作到，干净利落。。。其他学员仔细看，想清楚自己动作有没有问题。。。他的动作比较标准，你们可以参照，不明白的，休息的时候多请教。。。稍息，立正~章启程，你可以随时开始。。。”章启程执行了教官的命令，演示了教导的动作。始终目视前方，做到了口令到，动作即到。教官很是满意，让章启程入列后，解散了队列，让大家休息十分钟。

        接下来的几天，大家对动作越来越熟悉，跟教官也渐渐打成了一片。不站队列的时候，一起在树荫下喝水聊天，越来越熟悉。教官说，下午可以不操练，但是需要体能达标。同学们一听下午可以不用操练，纷纷问怎么体能达标，教官说做俯卧撑，直到身下铺的这张报纸没有干的地方。说完就从树旁拿出了很多报纸。

        “大家都挑战一下自己，看看多久能完成。现在日头足，应该很快就能完成。”教官轻描淡写的说着。大家却面面相觑，不知道能不能完成。章启程不怕俯卧撑，但是他并不确定自己能否让汗把报纸全部淋湿，搞不好这个比下午操练还要累。好在，除了女生，所有男生都要这样做，不管高矮胖瘦。

        章启程开始的时候留了劲儿，并没有像以前自己锻炼时候的速度。而是放缓了节奏，一下一下的，节省体力。有些同学上来很猛，一会儿就趴报纸上不动了。最终章启程用了近四十分钟才将报纸完全湿透，没有一块留白。起身的时候，腰已经快直不起来了，胳膊也用不上劲儿，感觉不是自己的了。章启程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完成的，天气热，加上活动量大，一会儿章启程就大汗淋漓了。汗一滴滴的滴到报纸上，但是晕开的范围很小。后面几乎就是艰难的撑住自己身体不趴下去，汗已经不停的往下滴。忍耐力一直是章启程的强项。

        汇报操练的日期提前到了26号，上午汇报，下午进行打靶前培训，这是章启程一直期盼着的。培训的枪械是中国知名的“56半”。章启程已经猜到了会使用这个枪型，他熟悉这个枪械的参数，右旋膛线，762毫米枪弹，10发弹仓，有效射程400米。。。

        打靶的时候有个小插曲，章启程在正午的日头下，无法瞄准百米外的标靶，导致枪托没有顶实肩膀，第一枪击发的时候，后坐力直接让栓机后座顶到了眼眶，留下了一条血印。最终章启程5发弹药只打到了45环。

        第二天是中秋节，学院决定在小篮球场搞个篝火晚会，迎接新生，也庆祝军训圆满顺利的完成。同学们围坐在不大的篝火周围，各自用家乡话说着祝福。章启程弹唱了一首《睡在我上铺的兄弟》，引起了很多女生的围观。那一晚，月亮时隐时现，篮球场上的篝火一跳一跳的映着一群年轻的脸庞，他们听着《睡在上铺的兄弟》，思念着各自的家乡，和心里想念的人儿。也在等待着正式上课的到来。

        30号是周一，国庆节前只有这一天上课，接着就是国庆假期。因为是大学生涯的第一次上课，所以，没有同学缺席。几个老师并没有讲太深太难的东西，做了自我介绍后，基本都是介绍课程的大致情况和指定课代表，并告知了未来如何作业和答疑。下午因为没有课，基本相当于已经进入了国庆假期，本地的同学已经各自回家，留下的外地兄弟们，商量着晚上去哪里逛逛。

        章启程正想着要打几个电话，一是给家里，另一个想打给娟姐问问有没有林扬的消息。毕竟，半个多月没有听到她任何的消息了。班主任下午来找章启程，说决定让章启程进学生会，询问他的意见。章启程感谢了班主任的推荐，填写了表格，具体分配到哪个部还要待定。他只在特长里写了游泳全省比赛第三名，和音乐。

        看出来要过国庆节了，江城的夜晚热闹非凡。路上的行人，机动三轮川流不息，章启程跟着陈志斌和刘晋还有杨富德朝着繁华无目的的走着。他眼睛里看到的一切都是新奇的，公交站牌一个车站的站牌可以顶齐都所有的公交车；机动三轮居然是残疾人在开；过马路要稳准狠，要不然是不会有车给行人让路的；公交女售票员跟乘客对骂，头伸出车窗骂，车开远了还在骂。

        终于，章启程还是停在了一处拐角处的公用电话亭处。停在这里是因为拐角阻隔了繁华产生的噪音，打电话可以听的清楚。他先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姐姐接了电话。他跟家里说了自己的情况，除了不习惯睡不好其他一切都很顺利，他嘱咐家人放心，让他们保重身体，然后挂断了电话。

        “老板，我再打一个后一起付钱。。。”章启程朝里面的老板说道。

        “你打，你打，不要紧。。。”老板回道。

        章启程想了一秒，吸了口气，掏出烟点上。然后拨通了侨艺乐园的电话。

        “喂，麻烦你找娟姐。。。”

        “你哪位？”

        “我姓章，你说章启程，她就知道。”

        “哦，你好，稍等。。。”

        章启程低下头吸了口烟，抬起头吐出。他不知道为何，感到莫名的有点紧张。

        “喂，启程？”娟姐的声音响起。

        “娟姐，你好啊。我在学校附近，明天放假了，给你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嗯。。。你们都挺好的吧。。。”章启程尴尬的笑着。

        “挺好的，你也挺好的吧。”娟姐回问道，“这是去了多久了，半个月了？”

        “对，对，我来了。。。有。。。20天了吧。。。”章启程计算着天数。“内个，其他人都挺好的吧。。。”

        “哦，你说扬扬啊，她没联系我，一直没有，最近也没来，我估计可能是家里有事吧。。。”娟姐说的不紧不慢，“启程，你别着急，我一有她消息就告诉你，好吗？”

        “嗯，好。。。娟姐，你有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啊，或许我可以直接打给她。。。”章启程有点后悔为何没早问林扬要联系方式。

        “电话号码是真没有，你也知道，她来去一阵风，我这里也忙，也没想着要个电话联系方便啥的，我要是见到她就替你要联系方式。”

        “嗯。。。行吧，那啥，我先挂了，你们保重。有空了写信也行，我宿舍打电话不是很方便，回头我给你小卖部的电话，有急事让小卖部联系我吧。平时，我们可以写信，呵呵。”章启程尴尬的笑笑，“行了，我不耽误你忙了，保重。。。”

        章启程挂掉电话后，有些失落。他付了电话费，慢慢的走出胡同，喧闹声，音乐声，摩的喇叭的滴滴声，像一堵噪音的海墙，瞬间朝章启程拍了下来。仿佛与刚才的胡同里置身在两个世界，而章启程内心深处也不再平静。

        周围的人群川流不息，他脑子里有点乱，竟也忽视了周围的嘈杂。最终脑海里固定下来的一个声音，让他眉头紧锁：

        你到底去哪了？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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