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鬼圣之弟
“老娘再说一遍，下去。”擎镶要发火了，这种不雅的自称都说了出来。
楚?心头颤颤，这小儿胆子可，真大！
小儿笑嘻嘻，得寸进尺，把头靠在擎镶身上：“你不会打我的，你是我阿娘。”
擎镶：......！你这小儿真有种。
擎镶抬头目光直射楚?。
楚?背过身，装作没看到。
再看向判官，判官摸摸鼻子，提起茶壶倒了杯茶。
好哇，一个个的。
擎镶真的怒了，手捏向怀中小儿，小儿却消失不见，下一瞬，出现在擎镶背上，隔着椅背紧紧的抱着擎镶。
擎镶气极，又伸手去抓，抓了空，小儿在她腿边。
......擎镶就这样抓了半晌，面色铁青。
“阿娘，你的功力大不如前。”小儿火上浇油。
“老娘不玩了！”擎镶一脚踢开椅子，往屋外冲。
楚?被吓了一跳，捞住软剑放进盒子，一手抱芷翘，一手抱盒子跟上。
判官诶诶诶了三声，怎么把他的剑也抱走了。
花暮一直没出声，此刻也跟着离开。
判官郁结，来一趟少一个宝贝，连投胎池的事情还只讲了个开头，血亏啊他！
花暮跟在最后，看到挂在梅灵身上的小儿，觉得奇怪，这小儿的确和鬼圣一模一样，从前鬼界的老大的确就是鬼圣，鬼圣也的确是个七岁小儿。
只是这个小儿和鬼圣性子南辕北辙，还喊梅灵阿娘，怪事怪事。
其实到了如今，投胎池之事已经很是明显––就是幽华珠被贼人替换。
幽华珠在四百年之前就已经被掉包了，掉包之人所为什么还暂时不知，只知道那假物冒绿光。
再听花暮讲，他进入投胎池那次，假物散蓝光。
一要么是这假物神通广大，更是有异化表象的能力。
二则是，幽华珠被人掉包两次。
第一次被换掉的，的确是真的幽华珠，第二次被换掉的，却是假的幽华珠。
稀了个奇，一个珠子还被这么多人惦记，接连被换了两次。
这些暂且不说，先说幽华珠到底为何吸引贼人前仆后继。
幽华珠是鬼圣的心珠，顾名思义，就是鬼圣心脉处凝成的珠子，色黑，有幽光，珠面光滑。有女子空心拳头的内里那么大。
是圣物，肯定是有神通的。
幽华珠对魂魄有无法抵抗的诱惑，魂魄会安静地聚在幽华珠周边，此时的魂魄得到幽华珠的法力，魂体强壮，不易惊扰。
活人得幽华珠可强体固魂，延年益寿，改变命格。
死人得幽华珠，则––招魂。
将幽华珠放入体内，死人的魂魄会聚在体旁，小施伎俩，便可将魂魄定在体内，保得肉体不糜烂，拖些时间，指不定还能让死人复活。
很显然，是有人用幽华珠欲行逆天之事。
这样就好查了。
第一次是在四百年之前，真的幽华珠被换，那一贼人定是如愿以偿。
而第二次被盗，二贼人换得的是个假珠子，肯定功亏一篑，他定要再找途径复活死人。
敢做这等逆天而行的事情的人不多，有这能力进入鬼界，进而瞒天过海换掉幽华珠的更少。
擎镶心里已经有数，只是还缺点证据。
“小儿，该下来了，这么大个人了，挂在吾身上，可不是平白惹人笑话。”擎镶口苦婆心，现在她功力实在太弱，打不赢这小儿，且等日后。
小儿挂在擎镶背上，很是悠哉：“你身上有我熟悉的味道，我不可能放手。”
擎镶抬袖置于口鼻闻了闻，哪有味道：“小儿，你可是诓吾。”
“不是你衣服有味道。”小儿凑到擎镶耳边，声音很小：“是你的魂。”
擎镶背上汗毛一竖，这小儿太怵人了。
她想起什么，皱了眉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把她换出来，我问她几个问题。”小儿腾出手，摸了摸擎镶的头顶。
‘神女，这小儿认得你。’擎镶在识海里和神女说道。
‘吾听见了，汝换吾出去。’神女嗓音低沉。
“紫陌，许久不见。”小儿把脸贴着神女，打了招呼。
“汝别乱来，有事速讲。”神女不是很喜欢和这小儿待一处，特别是和鬼圣长一个模样的小儿。
“我就是想问问，我大哥到底哪里不好，你们要联手灭了他。”
神女身躯一震，终是来了：“汝是鬼圣之弟？”
“你猜我是也不是。”小儿在她耳边低低的笑。
“要记得，血债血偿。”
“还有一事，你和梅灵占了别人的身体，难道不臊得慌？”
神女黑脸：“汝说的，血债血偿，吾说，父债子还。”
神女退下去，擎镶占据身体。
“梅灵，你做我阿娘好是不好？”
“......”擎镶嘴角抽搐：“想都别想。”
“那我就把另一人给唤出来。”小儿语气漫不经心。
他是鬼圣之弟，百鬼之宗，这种简单的事情，他的确办得到。
“你到底想怎样。”擎镶烦躁，祁静若是被唤了出来，那事情就极其麻烦了。
小儿嘻嘻一笑：“就是想你做我阿娘，我可以帮你寻到幽华珠。”
擎镶没法，根本拒不得。
小儿从擎镶背上滑下来，顺势牵她的手：“阿娘，我知道你很多事情。”
“全都是大哥和我说的。”
“那时候我和大哥流落街头，大雪纷飞，吃不饱穿不暖，已经是断气的边缘。”
“你就像披了金光一样，将我和大哥救了回去。”
“大哥说，你是好人，给我们吃，给我们买厚衣服，虽然你再没来看过我们，但是我们一直记得你的恩情。”
“你不知道，等春来后，我和大哥启程去寻远方叔父，途中被歹人劫财劫色，这等屈辱比杀了我们还让人难以接受，后来我们寻了火，一把将自己烧死了。”
旁边偷听的楚?被吓了个半死，放火活活烧死自己，天爷，这两孩子也下得去手啊。
“火烧得我很痛，全身皮开肉绽，忍不住在地上滚，可是一想到那等屈辱，心也就死了。”
可怜的孩子，若是可以，谁不愿意被爹娘疼爱，何至于这般惨烈。
楚?有些心疼他们兄弟二人。
“可是等进了鬼界，全然不同，我和大哥人小，不被注意，我们开始练功修行。总算上天眷顾，资质不凡，不过千年就位于鬼界前沿。”
“但是，大哥他死了，被他们合伙给杀了，阿娘，我想报仇。”
擎镶没说话，她虽然没有直接参与诛杀鬼圣这件事里，但是她是帮了擎桑沅的，无异于杀害了鬼圣。
“阿娘，你不同，你若是知道鬼圣是大哥，你定不会伤害我们。”
擎镶默，她不敢肯定，就算知道鬼圣是她曾经救过的孩子，她也不知当时的自己会不会选择伸出援手。
小儿继续讲：“若是大哥知道我找到了你，还认你做了阿娘，他定是很欢喜的。”
“我们吃过沾了石子的馒头，喝过狗都不喝的水，睡过冻死人的地，我和大哥都挺过来了。但是，那些人该死，他们斩断了我们的生路，逼得我们非死不可。”
“哪知绝处逢生，可是还没等我和大哥长大，又有人要杀我们，他们比心魔还可怕，他们应当沉入极恶泉中，受尽极刑。他们日夜追杀我和大哥，我和大哥全身上下都是窟窿，可疼了。大哥为了让我生，他选择了自己死，我想为他收尸，他们却把大哥灭了，挫骨扬灰。”
说着说着，小儿语气变狠，全身上下开始泛起黑气，双眸开始变黑。
擎镶当机立断把小儿抱起来，手拍他的背，哄着：“别让心魔控制了你，乖，听阿娘的话，没事了啊。”
花暮心里难受，转过头去没让人看见他泛红的眼眶。
小儿昏过去之前，用尽全力说了最后一句：“阿娘，大哥叫黎昌，你一定要记住他。”
擎镶想起来了，两兄弟是双胞胎，哥哥叫黎昌，弟弟叫黎盛，很是乖巧。
楚?情绪低落，抱紧怀里的芷翘：“梅灵，这小儿你打算怎么办？”
擎镶想了想：“当阿娘的感觉也不错。”
“那日后，我下厨就姑且再加一双碗筷。”楚?心里开始有了打算。
擎镶嗯了一声，却不是很期待，黎盛时日不多了，心魔控体，乃是魂飞魄散的征兆。
她只能尽力救他。
世事无常，生死有命，就是她，也身不由己。
她抱着黎盛，脑海里一遍遍晃过当初遇见他们的时候，全身冻得青紫，两兄弟抱在一起，出气多进气少，冰天雪地之间，似乎没有了人情温暖。
她只是随手救的，却被他们二人记了这么久，到现在都不曾忘，她何德何能。
莫以善小而不为。
回到擎苍山，擎镶把黎盛放在她的床上，给他换了一身衣裳，擦了脸，好好的让他睡上一觉。
芷翘醒过来后，听过楚?转述的故事，她守在黎盛床前，目光深邃，仿佛落入星辰，有着日月光辉的照映，一亮一亮的，煞是好看。
“你为何这般看着我？”黎盛问。
芷翘笑：“因为你好看。”
黎盛望着屋顶，喃喃自语：“大哥才是最好看的，笑起来比谁都好看。”
他眼角滑落泪珠，浸湿鬓发。
芷翘用手沾了他的泪，放至舌尖，又涩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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