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宿未
困意十足。
一路行至自己殿前，心里计划着先睡一觉起来再去探望宿未。
“帝座！”阿软却远远的迎了过来，喊我的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我心里正疑惑着，脚下的步伐都停滞了一下。
她飞奔过来哭唧唧的拉住我：“帝座，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离开了一趟，被人伤成了这个样子？”
我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去，才发现自己这一路竟忘记换身衣服。一身白衣沾满了血污，胸口还留着一个发黑发污的刀口。虽然我早已止了血，甚至都忘了痛，但显然看着还是可怖的很。
要不然怎么会把小丫头吓得眼泪汪汪的。
我使了个障眼法将一身碍眼的血污隐了去，这才拍拍她安慰道：“没事啦，阿软不要哭了。只是打架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让人占了小小的便宜而已。根本就不疼的……”
阿软却哭的停不下来，抽泣着道：“帝座，我们快去仙医馆找星梦神君看一看，上点药。”
她这一哭把我的困意全吓跑了，看她这个不由分说的架势怕是这个觉也没得睡了。
我只好深吸了一口气，好让自己灵台更清明些，道：“好的，依你，阿软。我自己去就好，你就在这等我吧，给我找身干净的衣服。”
说完拔腿就跑。
背后传来阿软拖着哭腔的喊声：“好的帝座！要不要炖条锦鲤等你回来补补？”
偷吃锦鲤这种事倒也不必喊得这么底气十足吧。
十几个哈欠之后，我终于到了仙医馆。
星梦看到我，放下了手里的药钵，问了声好又问道：“帝座是来看病的吗，下次传我就可以了。”
我走过去摇摇头道：“我是来看宿未的，他应该在这吧。”
换星梦摇头了。
“那帝座算是跑空了，真武带着宿未神官在我这看了个大概，取了药，便回了。可能是觉得我这仙医馆平时人来人往也不少，不便修养。”
我想一下，更可能是回去之后方便照顾吧。于是又问：“哦，那大概是回天命司了吧。”
星梦又摇摇头：“不，去文兴殿了。”
我有些奇怪：“真文那里？”
她点头，表情似乎觉得很正常。
“好吧。我去看看。”我欲同星梦道个别。
星梦却喊住了我道：“帝座，不慌着去看望宿未神官的，他伤的重，此时应该还没醒。帝座应当先看看自己的伤，这障眼法可掩不住众仙的眼。”
我知这只能糊弄一下阿软这种灵力低微的小丫头。
“无碍的，我已经自行修复了伤口。”
我是真的不习惯麻烦别人，这种大伤小伤我也不知道挨过多少，也都一个人走了过来。
少年时被妖兽掏空的胸口，再后来仙妖战役被亦然一剑刺穿，我这处右胸似乎不太吉利。
星梦却不认同：“帝座这伤口仍有妖气萦绕，是被妖刀所伤吧，妖气虽不能伤帝座的根本，但也会影响到你灵力的回复速度，还是要上点心才是。”
说罢，掏出一瓶药放在了台面上。
我本来还在心下研究着拿什么理由搪塞她，见她如此通我心意，便一把接过药，笑着同她致谢了。
她无奈的摇摇头。
我出了仙医馆，就一路往文兴殿摸索。
这真武也有点意思，直接把人带到了真文那里，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参不透。
而此时，守着宿未塌前的人，竟是真文。
他端坐在一旁，看着熟睡中的宿未出神。都没有听见我进来的动静。
我只好轻轻咳嗽了一声。
他这才站起来，又慌忙把脸上的担忧收了一收。
“帝座。”
“嗯。”
我冲他轻轻点点头，越过他，探了一下宿未的状况。
他体内自己的灵力几乎耗了个干干净净，我与真文真武他们费力渡过去的，也如同石牛入海。只剩微弱的几缕在吊着他的生气。
好在星梦的药是有用的，我能感觉到他的灵力在努力流转。
此刻他眉眼紧蹙，面上也苍白的很，似乎在梦里也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我抬手将灵力又输送了一些过去，好让他好受一点。
真文在后面轻声道：“帝座，不用了，你还有伤。”
我没有回应他，也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
也停不下心里的愧疚。
一开始，宿未便是请我前去的，是我自私拒绝了他。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是我，选择了阿垣，却没能真的守护好他。身为仙帝，也从来做不好任何一件事。
我总是让别人为难，让所有人都陷进黑暗里。
我明明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不会。
许久，我才把手收回来，垂在了身侧。
轻轻冲站在身后的真文道：“我是不是不会做仙帝？”
“我拒绝过了，我根本就不会做什么仙帝。”
“没有，帝座，这不是你的错。”真文安慰我道。
我闭上眼，深叹了口气，似乎抽空了我自己。“真文，阿垣死了。洗髓草也没能洗掉他的妖力，我失败了，真文。”
他仍被唤醒了妖力，至死也还是半妖之体。所以，这一世渡的，是失败了。
真文沉默了一会，才回答我：“没事的，帝座，上一世我们成功了。只要他渡完一百个轮回，都是以人类的命格，就可以了。我们有很多机会，一定可以的。”
真的可以吗。
我这样想着，突然感觉到宿未轻轻咳嗽了声。
一看，他竟然醒了。
此刻虚弱的睁着眼，楞楞地望着上方。
真文走近了一步，确定了他真的是醒了。突然把脸上刚刚的愁容一收，带着怒气问道：“你就这么想要这份功德吗？你想要你可以和我说，我可以和你一起去。为什么要这样逞强？”
宿未虽是醒了，但似乎没有听进真文的话。
“你差点就死了你知道吗。”真文又道。
这次的语气里没有了怒气。
好一会的沉默，久到我以为宿未根本没有听见。他却费力的张张嘴，低声的挤出一句回答：“如果我死了，这样够还你吗，真文。”
他仍保持着那个姿势看着上方。
所以他看不到真文的脸上，带着震惊，又带着难过。“还我什么？”
“你要还我什么？”
“把我从妖兽口中夺来的你的命还给我？还是，把父神还给我？”
我并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却只听到真文越来越大声。
越来越愤怒。
宿未却缓缓的闭上了眼，一颗泪轻轻的划下来，跌进了发缝里。他喉结动了一下，喃喃道：“对不起。”
“你终于承认你错了吗。如果我们没有赶到，你是不是就会消散在东海海底，永远也找不到你，永远也不会有这一句道歉？”真文仍然咄咄逼人。
突然真武赶了过来，打断了真文：“真文你不要再说了，当年的事谁也没有办法的。宿未好不容易醒过来，你不要这么激动！”
说罢，便坐到了宿未身边，端着杯水打算喂给他。
宿未轻轻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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