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8
卡尔站在瑞贝卡的门前犹豫了一回才开始摁门铃。
这段时间他一直尝试和瑞贝卡好好谈谈，可是瑞贝卡十分地抗拒，今天下午他试着表现得强势一点，可是效果更糟糕了。
他能明白瑞贝卡不想在麦斯威尔交心，那毕竟是工作场所。虽然他身上有很多桃色新闻，跟谁似乎都能有一腿，他从来无所谓。可是如果他真的和瑞贝卡在麦斯威尔拉拉扯扯，谣言喧嚣而上起来，伤害最大的一定不是他。
所以他到她常去的酒吧堵人，把她从喧闹的人群里一路半拖半拽地拉到街道上。
他在空旷的街道上缓了至少一分钟耳朵里的轰鸣声才消失，抓着她的手腕说：“我们得谈谈，认真讨论一下。”
酒气熏红了她的脸，她总是喜欢穿黑色的裙子，因为她本身就是姝丽无双的艳色，像一朵玫瑰一样诱人采撷。
当然，玫瑰是带刺的，“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不就是睡了一觉，你至于这么穷追不舍吧？”
他已经被瑞贝卡连着噎了好几个月了，这时候也不是很清醒：“因为我觉得那个晚上，我的表现还不至于让你郁郁寡欢这么久，作为一个普通同事，我也应该关心一下你的情况，以免哪天警察直接让我去警察局里协助调查。”
“我很好，如果你没把我从舞池里硬拽出来的话，我就更好了。卡尔，都是成年人了，那天晚上喝多了不清醒，就让他过去了，你身边难道缺女人吗？”
他身边根本就没有女人。但她这样问，此刻他如果再去问她：那天晚上，借着把耳环还给她，顺势抱住她，亲吻她，以及后来的一切她没有拒绝，是不是因为她心里也对自己有那么点意思？
再问这个问题，是不是就显得自讨没趣了。
他也就迟疑了这么一下，瑞贝卡就挣脱了他，推开酒吧的玻璃门又进去了。他看着一门之隔，里面灯红酒绿的热闹，觉得自己格格不入，今夜来的这一趟没意思极了。
他回了家，如果想加班，他能找出来很多事：选稿子，改句子，与合作商接洽。但他没办法投入进去，无论在眼睛看向哪里都会浮现出瑞贝卡那夜迷离的眼神，鼻尖都还会有野蔷薇的香气。
最清楚的是她细长的眼睛微微睁着，带着一股柔媚的风情——他很早之前就沉醉其中的风情。
一份感情的结束不应当这样荒诞而潦草的结束，不是含糊不清的推脱避让，他想要一个斩钉截铁的拒绝，才能干脆利落的死心。
所以他又来到了瑞贝卡的门前，以她现在的态度，他已经做好了在这里等一夜的准备了。
谁能想到，几乎就是瞬间门就打开了，先探出来的居然是埃莉诺的脸，她的声音比平常要高：“来的正好啊，卡尔，听说你喜欢我，这是真的吗？”
埃莉诺的思路很简单：要么卡尔是个禽兽，喜欢自己的同时还睡了瑞贝卡；要么就是这两个长年没有办法正常交流的人，在发生亲密关系后无法沟通，还把火烧到了她的头上。
卡尔仿佛被雷劈了的模样，眼睛瞪大，回答得又快又清晰：“当然不。”
“那就没问题了。”埃莉诺一脚跨出门外，顺便把瑞贝卡拖了出来，“你们好好谈谈，我就先回去了。”
卡尔这才看清楚，是瑞贝卡抓着埃莉诺的手腕，两个人都脸色发红，气喘吁吁，从半开的门里还能看到地上躺着一个脸着地的手机。
埃莉诺手腕一转就重获自由，走到屋子里把手机捡起来，没看瑞贝卡反而直视着卡尔：“我的姐姐，你知道的，看起来张牙舞爪，无所畏惧，其实内心细腻谨慎。所以卡尔，耐心点，告诉她你有多喜欢她，别跟她讲道理。”然后就自顾自下了楼梯，头也没回。
赶在楼道感应灯熄灭之前，卡尔问：“我能进去吗？”
瑞贝卡勾着头，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没有回答，只是转身进了门里。
埃莉诺刚才的话给了卡尔巨大的冲击，但也给了许多提示。卡尔套着鞋套，理了理思路才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给你造成这样的误会。但是我仍然想声明一点，瑞贝卡，我的确对埃莉诺没什么浪漫的想法。”卡尔似乎明白了为什么瑞贝卡跟他说不上几句就炸毛的原因，但是“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心里喜欢埃莉诺，那天晚上还会那么对你呢？”
“我认识你，比认识埃莉诺还要早一年。瑞贝卡，五年时间我的所作所为就是这样一个玩弄女人的形象？”
瑞贝卡在身上过裹了床毯子，抱着手肘，冷冷地说：“早那一年又怎么样，卡尔，那一年里我在追求你，对不对？你给过我好脸色吗？我们的关系是从什么时候缓和的？难道不是从埃莉也进入麦斯威尔开始吗？”
“哦！我的上帝！我没给你好脸色是因为……”卡尔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指正，“你追求了我一年吗？你不是往我桌子上送了一个星期的咖啡，就换成给詹姆斯送了吗？”
瑞贝卡皱着眉，似乎回忆了一下，“是詹宁斯。”
“是，詹宁斯。后来呢，实习的时候这个混球成绩实在太差了，被考核组一致踢出去了。你又回头想起我了，这一次坚持了两个月，直到那个肯尼亚·史蒂尔来了。你被他迷得晕头转向，你还记得我是谁吗？天知道你带着那个该死的蛋糕给他过生日的那天，我准备约你出去呢！”
“你这样朝三暮四，我怎么相信你对我的那些殷勤是真的喜欢我呢？”
瑞贝卡一张脸涨得通红：“我给别人送东西，你不高兴，你也没来制止过。我就是想看看你的反应，你天天板着一张脸，我也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呀。”
卡尔捂了捂额头：“我也不是要兴师问罪，我只是想解释清楚。你总是这样，我也老生闷气，大概也就是埃莉诺来的那段时间我决定放过我自己，我在你这里没有安全感，或许就不当恋人，当一个朋友也很好。”
“至于我对埃莉诺的态度……抛开你是她姐姐的身份，你能在麦斯威尔找出来一个干的活比她多，事比她少，比她还爱加班的吗？”
瑞贝卡摇摇头。
“对于这一类劳模一样的高质量员工，我和善一点难道不对吗？我对威尔逊也很和善，你不至于以为我也喜欢他吧？”
瑞贝卡又摇摇头。
卡尔这时候才从绕过鞋柜走到客厅，握住了瑞贝卡的肩膀，声音忽然很轻：“你穿黑色的裙子总是很漂亮，所以夜晚里我没有忍住亲吻了那个女孩，但是我的错在于，我没有勇气告诉她很早之前我就爱她。”
“我害怕我将面临的嘲弄，我害怕我小心翼翼藏在心里的爱被她不屑一顾地踩在脚下。这么久以来，你在我身边，贝蒂，以朋友的身份很近也很远。你从来不缺乏让人为你着迷的能力，而今天亲眼看着别人向你献殷勤的时候，我想着，或许是我太过骄傲，我应当把我的心迹吐露在你的面前，然后请求你，贝蒂，你愿意给我一个合理的身份去保护你、珍惜你、爱你吗？”
这是瑞贝卡认识卡尔以来听他讲过的最长一段话，她抬头似乎想在卡尔的脸上找出戏弄的痕迹，但凡有一点蛛丝马迹生出的爱意和勇气就会即刻退缩，保护自己。
可是没有。
他的手向外张开着，微微颤抖，像是在期待以及等待一个拥抱。
“我去酒吧，真的是去喝酒，宣泄情绪，不是去碰运气找艳遇的。”瑞贝卡终于开口了。
“我知道。”
“你才不知道，去年你还夸埃莉三点一线，下班后不是去超市就是回家呢。你就是看不惯我去酒吧，有点娱乐生活。”
“是，我承认，我嫉妒那些和你闲聊就让你笑起来的男人。”
他向前走了一步。
“你从来都没有夸奖过我！你总是挑我的错，让我觉得自己在你面前一无是处，唯一胜利的办法是挑你的错。”
“我的错，为了不落下风我总是不把你的美丽放在嘴上。”卡尔喉结一动，“然而实际上，贝蒂，你不知道，有时……有时你从我眼前飘过的一片衣角都能让我神魂颠倒。”
他的声线抖得厉害，人几乎贴在瑞贝卡的身前，但他仍张着手臂，只是声音里有浓重的渴求：“贝蒂，抱抱我吧。”
像那个月光明亮的夜晚，柔软的双臂环着他的腰身。玫瑰收起尖刺，馥郁的芬芳就浓重起来。卡尔贴着她的发丝，深深嗅着，耳语一般地，是倾诉，也是吐露：“我爱你。”他把她抱紧了些，总觉得仅仅如此的表白太过单薄，可又是脑海里再真实不过的念头。
幸亏瑞贝卡开口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卡尔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是在问：他是什么时候爱上她的。
“或许是第一眼，在你爱上我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爱上你了。”
只是高傲的他不肯承认这世上也有让他一眼就为之心动的人，所以为了抹杀她的特别对她百般挑剔，却起到了相反的作用，爱意不减反增。
后来她退回原位，之后就是长久地压抑和沉默，直至喷发的那一天。
怀中的女人如同成熟饱满的果实，色泽鲜亮，她从卡尔的怀里抬起头，用抱怨的语调说：“我连晚饭都没怎么吃。”
“是不是心情不好，光顾着喝酒了。”卡尔摸了摸瑞贝卡的头顶，然后走到冰箱前，“让我来看看，有什么能做一顿简单的晚饭。”
“嗯……一个有些蔫了的卷心菜，一块鸡肉，还有一个还算新鲜的鸡肉，还有一个胡萝卜。”
当然，卡尔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瑞贝卡一眼，没挨瓶念出来半冰箱的酒。
瑞贝卡酒精混着爱情有点上头，就没有去拦他，这时有点不好意思，强撑着小声抗议：“旁边的柜子里面应该还有一些意大利通心粉。”
卡尔卷着衬衫袖子，仍旧笑着，绿眼睛亮亮的。
瑞贝卡深吸一口气，本来想辩解什么，忽然反应过来：“我们认识这么久，你早知道我是个什么样子了你……”
“你就是一个爱喝酒也爱收藏酒的姑娘，一直都是这样。只不过能按时吃饭就好了，没关系，我能照顾好你。”卡尔亲了亲瑞贝卡的额头，拿出了通心粉，“卷心菜实在是没法吃了，通心粉加鸡肉和胡萝卜，可以吗？”
“听起来很不错。”
瑞贝卡倚在料理台上看卡尔把鸡肉和胡萝卜切丁，忽然低头轻轻笑起来。
果然，卡尔问她：“你在笑什么？”
“你在我面前还从来没这么殷勤过——不是想让你再一次道歉的，只是你现在确实还挺像样的。”
“像什么样子。”
微卷的红头发贴在脸颊，她的神情温柔又明媚。
“男朋友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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