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溪宁溪濯兄妹二人的父皇,也就是云洲先皇的一生可谓是十分曲折。
他自幼不受宠爱,从无数手足之中杀出一条血路,终于获得那万人觊觎的宝座。可在那无人之巅,已是困住他的寂寞之境。
或许他从登上皇位的那一刻起,就做好了抛弃一切的准备。帝王心性和云洲皇室的冷血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血脉亲情于他都毫无牵绊,又有什么能够禁锢他的野心?
许是皇帝当久了,天下叫的出或是能叫他本名的人已经死去多半,且很多都是他亲手所杀。天下人刻意忽略,或者说不敢记住的他的本名,叫溪朔。
溪朔少不更事的时候就意识到了权力的美妙滋味。
一次家宴,他旁观着一向讨厌自己的高位嫔妃们被自己的父皇当作歌姬取乐。明明是端庄贵重的宫妃,却纷纷用千番百计讨好自己的丈夫。
他看见父皇半眯着眼睛,随手指了一个女伶人,她便摇身成为了新宠,同那些嫔妃并无两样了。从此她曾经的同榻姐妹,也要叫她一声小主。
子女对于世界最初的认知多半源于他们的父母。在宫中这个女人最为不重要的地方,一个父亲是什么样子,他的儿子就是什么样子。
溪朔的父皇好女色,骄奢淫逸,他的其他儿子们也有样学样,觉得不放纵享乐就枉为投胎成为一次皇室中人。
可溪朔不这样认为。对于他来说,他渴望得并不是“拥有”,而是“让他人拥有”的能力。在他的兄弟们沉迷于和自己的通房、侍妾嬉笑玩耍的时候,他无数次回想到了那次宫中宴会。
他的父皇只要一伸手,一句话,就改变了那个女人的命运。
这才是溪朔想要的。
他成年后,用尽千方百计讨取了王相的妹妹——王家二小姐的欢心。他身为最不受宠的皇子却娶了当朝丞相的嫡亲妹妹,这是他跳上属于他的政治舞台的第一幕好戏。
他靠着妻子母家的接济,不断地参与军队的活动。他从最低等的士卒干起,一开始,那些老兵痞看他瘦弱,纷纷取笑这个同他们这些庶人混在一起的金贵“皇子”。
“朔啊,你这混的,也不怎么样啊?”
溪朔看了拍着他肩膀的醉汉,温和地笑了一声,没有反驳。
在场的人中有聪明的,唯恐自己一会喝多了也失了分寸。溪朔再不济,身后是皇家和王家,怎能容得了他们这些人随便议论呢?溪朔本人脾气好,也不代表他身边其他贵人不会替他算账。思及至此,那人就默默离开了。
半月后,这批军人遭遇了一次边民的侵袭,溪朔第一个提着剑冲了上去,不要命地砍杀。在胜局渐渐定下来的时候,他带着笑,谁也不知道他竟有那么大的力气,一刀将嘲讽过他的醉汉封喉。
知道内情的人都吓坏了。溪朔脸上沾了血,浑身带着煞气。军队里的小领事也不敢轻易上前劝阻。溪濯却还是那副文文弱弱的样子,将剑一扔,“战场无眼,不小心伤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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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了皇位,杀了太多的人,有些是他的竞争者,有些是欺辱过他的人,而有些只是因为一句不中听的话便惹来了杀身之祸。到了最后,溪朔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皇位”,还是沉迷在掌握他人生死的快感中了。
他在位四十几年,毕生所追求的,时常挂在嘴边的就是一个“云洲的百年安定”。
为了这个不知真假,不知虚实的“百年”,他做了很多脏事。最为人诟病的,就是他试图用这个理由把自己十一岁的女儿扔出去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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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宁站在王相的院子中,耳边的声音似乎也渐渐淡去。
她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被自己当作父亲一般敬爱了十一年的男人亲手要将她送入万劫不复之地。
这一次,狄戎又来“结百年之好”。
男人不让女人掌权,剥夺了她们从政、从商、念书的权利。可是为何男人自己的成就也要靠女人的尸骨来垫脚呢?
一句百年安定,就要用无数女子的一生去维护。功绩确是那个明智、伟大、愿意献祭自己妻女的男人的。
王相滔滔不绝,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溪宁轻声打断了他——“王相,本宫今日也不求你什么。做不做全在你。”
王相被叫停,也不气恼,安静地等待她要说的话。
“无论如何本宫要去明晚的家宴,这是本宫一直以来的心结,总得要亲自看看才好。”
王相沉默地看着她片刻,百姓不知也就罢了,他何尝不知道昔日宫中的变故。他方才说了许多无关紧要的事也都是为了不让溪宁回想起旧日的伤痛。
那张纸,就是一张写满喜字却句句要将女子拆骨入腹的婚书。
“公主想去,臣自然竭尽全力让小女帮忙。只是不知公主所去为何事?”
溪宁的眸光微微暗淡,她的身影在渐渐暗下的天幕中显得格外的单薄,但是她的语气十分坚定,“溪濯的亲生女儿还不过三岁,我又怎么能让她受这样的苦。”
她没有用象征身份的“本宫“,此时此刻,她不过就是一个经历过抛弃与背叛的寻常女子,在这男人当道的境遇里竭尽全力为其他的女孩遮一片风雨。
“可是您去了也于事无补啊?”
溪宁垂着头,叫人看不清她到底在想些什么,“总会有些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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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宁回到秦府,秦溯约莫是早就知道她出去,却并没有过来问罪,想必也是因为狄戎的异动在焦头烂额。
美人坐在窗边的贵妃榻上,突然有人从身后翻了进来。
她也不回头,倒是有心思说了句玩笑,“死得好,在自己的宅子中都要偷偷摸摸做个贼人。”
秦行空从背后拥住她,将头枕在她的肩上,也开起了玩笑,“夫人,我学会了一个有趣的把戏。”
“起死回生?”
“非也”,男人的语气轻挑,“是卜卦。”
“我算到,夫人明日,要见天子。”
溪宁冷哼,“秦将军什么时候改行做这些招摇撞骗的事。我和王相见了多久,你的人就在院外守了多久。”
秦行空被拆穿,倒也不生气,轻轻用下巴的胡子蹭溪宁,把美人蹭地躲闪一下,正好落入他的怀中,
“我还算到,此番前去,会有一个好事,一个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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