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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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铭归淡淡得看她一眼，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他不记得自己认识过。
“是。”
他既没问“你是谁”，也没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女生一时接不上话，表情有点尴尬，但语气却更兴奋了：“我也是文德的，在二班，我叫苏遥。”
“嗯。”贺铭归一直看着地面，但从苏遥的角度看，他精致的侧脸被灯光照得更加冷清。苏遥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脸颊微红，“我一直听说一班有个学生是考全省第一进来的，早就想认识一下了，没想到这么巧，还能在我……家就碰见你。”
她说到“我家”的时候，像是多不愿意提及一样，飞快地略过。
她说了这么多，贺铭归只回了一句话：“全省第一是并排的。”
“还有钟一，我知道，虽然成绩好，但自傲又跋扈。”
苏遥的语气骤然变得带刺，“你不知道比她好多少！”
贺铭归抬眸看过去：“你认识她？”
“初中跟她在一个学校，她在一班，我在二班。初中三年，她的名字一直都在校成绩栏的最上面，从没有一次掉下来过，谁不知道她。”她低嗤一声，“啊不对，有一次不是她，是我。”
“这还是因为她那次生病没参加考试，你猜怎么着，虽然我得了第一，但却被嘲笑好久，他们都说大王不在家，猴子称霸王。真可笑，我得第一是我自己考的，他们那些笨蛋连榜单都上不去，凭什么嘲笑我！”
苏遥神情有些激动：“还有钟一，她一向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贺铭归唇角下压，面色不虞。
“钟一的成绩也是她自己考的，她有自傲的资本。还有，我比她更自傲。”
他一时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替钟一说话，但这些话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似乎是这时候才看出来贺铭归不是很高兴，苏遥感觉止住话题，她左右看了看，把自己手边的资料递了过去。
“其实……我有一道题想请教……”
苏父正好从另一边过来，一脸歉意，他说：“小同学，你的手机修好还需要一点时间，要不明天再来拿吧？”
苏遥忙说：“我！我可以明天早上给你带过去！”
贺铭归看了眼腕表，想起明天早上钟一过来接他可能不太方便再过来取手机，便答应下来。
“麻烦了。”
他给过钱后就扶着墙往小区挪，苏遥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感觉心脏像是要跳出胸腔般，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那是闹区旁边本市最高档的小区，一个月的租金都比她们家一年的要多，而且……刚才贺铭归只露出来几秒钟的腕表一看就不是在小商场能买到的东西。
苏遥又看了眼苏父手里的手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贺铭归不差钱，这种明眼人稍微擦亮眼睛就能发现的事偏偏钟一一点也没注意。
清晨六点，钟一撑着自行车等在闹区外，看着前面一眼望不到头的窄街道变成了石化状态。
她是进去呢，还是不进呢？不进的话这条路太长，可能贺铭归慢慢挪出来得半小时，进去的话……她有点小害怕。
钟一是本市人，在她的记忆里闹区一直都是最不平静的地方，打架斗殴的事从没停过，还是街头混混们最喜欢聚集的地方，所以她从小路过这儿都是绕着走的。
又过了十分钟，钟一等不及了，刚打算闭眼往里冲，就见一个不紧不慢的身影从街口出来。
钟一从未有哪一次见到贺铭归这么高兴过，她使劲扬着手，高马尾在脑后荡出一个欢快的弧度，隔着很远就开始喊：“在这儿呢！这儿！你快点！”她想了想，“不对，人家脚伤了。”
她又喊：“你慢点！不着急！”
贺铭归哭笑不得，不知道为什么她一个人说话也能说得这么起劲的，他表面毫无显露，面无表情地过去：“吵死了。”
钟一毫不在意，她乐呵呵地拍了拍自行车后座：“来，姐姐带你去上课。”
“我们虽然是同岁，但你是十二月，我是一月。”贺铭归“好心”提醒。
“你怎么知道我是十二月生？”
“上次去老沙办公室看到了你的学籍表。”
他像只狡猾的狐狸盯着蹦跶的兔子，眼睛微微一眯：“不叫哥哥？”
以往钟一这时候该气得跳脚了，可现在她只是愣了一下，立马又换上一副灿烂的笑脸，她摆摆手：“别争这些有的没的，赶紧上车，要迟到了。”
贺铭归歪着头，觉得有点不对劲。
“你没发烧吧？”
说着他伸手要去探钟一的体温，被钟一用手隔开，嚷嚷着呛过去：“你才有病呢！”
……这才正常。
钟一见贺铭归没什么异常才放下心来，昨天晚上她回家后想了半宿，捕捉到贺铭归话里的信息，住在闹区，自己一个人住，还有这么臭屁的性格，可能真是家庭不幸福吧。
她想起贺铭归总是戴在左手腕上那个红色平安扣，自行脑补了一个孤独的少年收到一份独一无二的礼物，并当作精神寄托的故事。
真可怜，怪不得平时总是这么冷淡又毒舌，也许是为了吸引大家注意力？
贺铭归跨坐在后座，见钟一半天没动，鬼使神差地戳了下她的腰，下一秒钟一发生一声恼怒的惊叫：“贺铭归，你再碰一下我就剁了你这只咸猪手。”
“你见过咸猪手这么好看的吗？”
钟一摇头：“你的脸皮真的得天独厚。”
过了一会儿她还是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小心翼翼地问：“你手腕的平安扣是别人送的礼物吗？”
生怕贺铭归多想，她赶紧加了句：“挺好看的。”
“好看吗？”
“嗯。”
“你要是喜欢，我可以送给你。”
钟一有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这么随便吗？”
“买衣服送的。”
……
钟一同学脑中的七十集情深大剧，彻底破灭。
原本十五分钟的路程因为种种原因整整花费了半小时，种种原因包括贺铭归碰到了钟一的腰，被后者差点掀下车；钟一的头发扫到了贺铭归的脸，被他在头顶盘成了圆球。以及……钟一把包落家里了，又回去拿了包。
两个人到学校的时候早自习还有十五分钟下课，一拍即合决定在茶水室待到下课再进去，省得大庭广众之下被行注目礼。
钟一负重骑了半小时车，又没吃早饭，蹲在墙角不知不觉就滑坐到了地面，眼皮像是粘上了胶水越来越沉。
那颗左摇右晃的脑袋差点磕在墙上，被一只大手托住了。
贺铭归一边腹诽，她还真是一点也不挑睡觉地方，在哪都能睡着。一边又轻轻地把钟一的脑袋托着靠在墙边。结果没过两分钟，钟一又把头靠过来了，这次是靠在了贺铭归肩上。
贺铭归没动，肩膀一僵，下意识挺直了背。
女生的睡颜要显得比平时要无害得多，弯又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视线往下，是带有细小雀斑的高挺鼻梁，男生不经意间看愣了神。
苏遥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副情景。
她拿着空水杯，在茶水间门口停下脚步，表情先是惊喜再是愕然。
“你们……”
她声调高，贺铭归微微皱眉，下意识去看肩上靠着的人，结果他一动钟一就醒了，半眯着眼睛抓了抓头发，似乎还没看见门口站了个人。
贺铭归扶着墙面先站了起来，轻飘飘说了句：“下课了，该回教室了。”
他把手伸出来，钟一稀里糊涂就自动做了人形拐杖，往外走的时候才发现门口站的人。
苏遥笑得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但看起来就是很假，她话语中透着熟络：“钟一，铭归，真巧。”
钟一眨了眨眼睛，绞尽脑汁也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个女生：“我……们认识吗？”
苏遥的表情霎时僵住了，她愣了几秒才说话，只是脸上没了笑容：“初中我在你隔壁班，每次考试基本都在年级前三的。”
真不怪钟一记不得，第一，她的记性记些公式定理记得比谁都快，但要让她记生活琐事绝对转眼就能给你忘了。第二是她初中时期几乎没看过学校的排行榜，每次都是班主任打印的自己班的成绩公布，她也懒得去特地留意全校名次。
钟一有点尴尬，她寻思着苏遥刚才也跟贺铭归打了招呼，那应该是认识的吧，贺铭归把话题接过来这个乌龙不就过去了吗。但看样子，他不打算说话？
“喂，人家跟你打招呼呢。”钟一对着苏遥尬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来。
贺铭归微微侧下头，低声回她：“我说我就见过一次，名字都记不住你信吗？”
钟一能不信吗？毕竟她连人都没见过。
“你好。”贺铭归见钟一纠结的样子，总归还是搭腔了，“我的手机是修好了吗？”
苏遥从口袋里拿出一部黑色手机，递给贺铭归的时候低着头，脸不自觉地就红了：“修好了，我爸特意让我早上带着了。”
“谢谢。”
“你手机坏了？！”
一旁，钟一盯着手机的眼睛都像是在发着光，既然手机坏了，那录音是不是也没了？这么想着她也就顺口问了。
贺铭归微眯眼睛，接过手机在钟一面前晃了晃：“让你失望了，手机修好了。”
“可惜。”
“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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