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释道安
其实姚苌自己内心有自己的算盘，他当然看的出来秦国现在民生已经艰难无比了，苻坚此刻东征，要是能打败燕国他自然是倡议的人，这样加官进爵，荣华富贵不在话下，若是战败, 或者死在燕国那么秦国顷刻就会大乱，到时候他姚苌就可以乘机光复姚家的基业，私下里他其实已经秘密在跟慕容恪解除了，当然他这件事他没有亲自出面而是委派第三方去接触。
这些事情苻坚是不知道的，原因也很简单，苻坚的精力不在姚苌身上, 苻坚不认为姚苌能翻起什么大浪，当初长安骚乱的时候, 他借口劫掠处决了大量的羌人骨干, 明面上是要人给自己背锅，实际上苻坚的考虑更深一些，他希望借这个机会剪除掉姚家的骨干，正如他希望的姚苌最后在明着对抗苻坚，跟牺牲自己骨干之间选择了后者，从那过后苻坚就对姚苌很放心了。
他的精力更多的放在了宗室身上，宗室跟燕国有来往他一清二楚，但是宗室的问题他也不好贸然动手，这些人毕竟有血缘关系在身，而且每个人身后都有个利益集团，比如他的便宜弟弟苻双，他其实早就动了杀心，但是太后挡着他下不了手，只能把他打发出长安，然后再安插探子在苻双身边。
当然苻坚也不是说姚苌说了自己就要做的，苻坚自然不是傻子, 他当然看的出来秦国现在的问题，最要命的一个点是, 自己搞到了粮食，但是旱情并没有缓解，自己的解决措施依然是治标不治本，所以苻坚早就画了一条线了，那就是如果旱情继续自己是无论如何不能出兵了，但若是今年下雨了，自己就可以考虑对燕国动手。
大军渡过沔水，一路北上，在沔水苻坚破天荒的让人祭拜了当初投水殉国的晋国官员，出于什么样的的内心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梁熙是一五一十的写在了《建元实录》上，除掉祭奠，苻坚还命人在沔水之畔立了个石碑，自己亲自动手将殉国的官员名字写在了上面，当然他的这个行为后来被晋朝知道了，倒是在南方赚取了一波好感。
渡过沔水后，到十二月中的样子, 大军抵达了丰阳，这是秦国荆州的治所，苻坚在丰阳视察了一下当地的民生状况, 城市的情况相比村落就要好一些了，当然也谈不上好多少，反正城里虽然没有到遍地饿殍的地步，但是每几天饿死一两个人也不是什么新闻，不过在丰阳旁边的山上有一座魏明帝时期兴修的寺庙，经常拿出粮食来接济丰阳的百姓，倒是引起了苻坚的兴趣，于是便抽了个时间，带着梁成姚苌和百余骑兵上山去拜谒。
秦国的寺庙是不需要上税的，这是苻坚上山过程中才听到的消息，听到这个消息他的心情瞬间不太快乐了，在他的政策要求下连官员都得上税，寺庙凭什么不上税？总不能平时接济几个百姓就把税赋给免了吧。
很快寺庙就到了，寺庙看上去很简朴，但是却非常的干净，几乎一尘不染，牌匾上书写几个大字“黄初寺”。
“黄初寺？这是什么典故？”苻坚扭头问一旁跟着他一起来的丰阳地方官吏。
地方官吏不敢怠慢，连忙解释道：“陛下，当初明帝继位后，为了缅怀其父文帝曹丕，便建此寺庙，以其父年号为寺名，以为纪念，寺庙之中还有先魏文帝的灵位。”
“窃国篡盗者还能有灵位吗？”苻坚颇为不屑的说道，他是看不上曹丕的，这人统一也没统一，气量还很狭小，加上他现在的身份是封建帝王，自然对曹丕这样的人没什么好感，当然这话也话里话外的讽刺黄龙寺僧人居然供奉曹丕这种篡逆之徒，多少有点阿谀奉承之嫌了。
点评了一下寺名，苻坚就带着随从走了进去，皇帝要来，自然是提前通知了黄龙寺的，黄初寺也早早的准备好了斋食跟饮水，主持们也早早的收拾一新，在寺中等候了，看着苻坚远远而来，主持等人立马上前施礼，居然跪地行叩拜之礼，口中大声说道：“贫僧叩见陛下。”
苻坚见僧人行大礼，只能俯身去将僧人扶了起来，当然还不忘阴阳怪气的说道：“法师是出家之人，已经脱离了俗世的束缚，朕不过是凡间的帝王，何必行此大礼。”
僧人们闻言顿时面露尴尬之色，他们哪里还听不出来苻坚话里话外嘲讽他们作为出家人，不思专心修行，反而过多的牵扯俗世了，不过他们也委屈的很，谁愿意来接待皇帝啊，丰阳太守他们得罪不起，自然只能按照太守的要求执大礼来面见皇帝。
接下来吃饭也闹得很不愉快，苻坚看着满桌精致的菜肴，脸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黑了下去，愣是一筷子都没动，再一联想到秦国百姓还在外面吃糠咽菜，瞬间就食欲全无，苻坚不吃，众人也不敢吃，只能尴尬的坐在位置上看着面沉如水的苻坚，当然这点僧人们也是有苦难言，太守交代他们一定要好好款待皇帝，他们几乎是把寺庙里压箱底的东西全部搬了出来，结果反而苻坚一口不吃，甚至还因为太过于丰盛怪罪他们。
苻坚见众人都没什么胃口吃了，沉着脸起身说道：“行了，朕现在也不饿，法师不打算带朕去祈福吗？朕此次上山就是想为关中旱灾为百姓祈福。”
僧人闻言连忙慌乱的双手合十两声说“善哉，善哉，陛下跟我这边来。”
等进了佛堂，苻坚看着自己面前金灿灿的大佛，几乎是愣住了，整个佛寺都是简朴干净的风格，骤然冒出来一个金灿灿的东西倒是颇为格格不入，苻坚审视着大佛，冷不防开口问道：“这佛像金身是用什么打造的？尽然如此贵气。”
一个小沙弥可能没有感知到周围诡异的气氛，心直口快的直接开口说道：“陛下，佛像金身自然是用金粉打造.....”
此话一出，苻坚顿时整个都阴沉了下来，不上税自己忍了，吃的好自己也忍了，现在居然还如此奢靡用黄金打造佛像金身？他再也忍不住了，怒骂道：“天下百姓都要饿死了，你们居然为这些泥胎用金沙修饰！难道在你们眼里，百姓的命还不如一个泥菩萨吗？”
苻坚的暴怒，顿时让所有僧人都吓得扑通一下跪了下去，四周的卫兵们也纷纷刀剑出鞘。
“全部給朕带回去！将佛像的金粉全部刮下来！寺中财物全部分给百姓，田地也分给百姓，黄初寺？朕看这个寺不开也罢！”苻坚几乎是暴怒的状态，直接转身就想走。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苻坚“陛下，可否容贫僧一言？”
苻坚闻言一愣，扭头看见一个，带着斗笠，皮肤粗糙黝黑，手里拿着法杖的中年人正笑吟吟的站在门口看着自己，士卒们见状大惊，纷纷刀剑相向，随时想要斩杀此人。
好在苻坚现在虽然生气，但是还没有到想杀人的地步，只是不快的开口问道：“你是何人？来这里干什么？”
“贫僧释道安，为追寻天命而来”和尚礼貌的双手合十躬身说道。
“天命？”这下倒是让苻坚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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