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过往
中秋自然是阖家团圆的时候,千若府上没有长辈她吩咐厨房给后院的侧夫们摆一桌酒席,自己躲在院子里喝酒。
因为是中秋佳节她特地找出最喜欢的裙子换上,散着头发只戴了珍珠额饰,配着衣裙上的火焰翎羽图案既华贵又随意。
她心满意足的自斟自饮,没想到刚夹了一筷子酱牛肉钟离镜竟上门了。
“你好歹是陛下亲封的襄侯官居三品的中书侍郎,大中秋不在家欢庆,怎么一个人静悄悄就来了?”千若哭笑不得的问道,幸亏郡王府的管事认识钟离镜,否则她门都进不来。
钟离镜径直坐在千若对面不见外的倒酒,“你这里冷清我来可怜可怜你。”
“本王的侧夫没有十个也有八个用得着你可怜。”
“侧夫算什么家里人。”
千若不跟她一般见识,抓着头发摆弄,“你说陛下会给你表弟个什么位分?”
钟离镜端起酒杯神色笃定,“总之不会太低。”
钟离羽是皇上给钟离家的定心丸,他是什么位分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明白这个心意。
“可真够麻烦的,你娶一个宗室出身的男人不一样吗。”千若不耐烦这些弯弯绕绕。
“那不行,我有心上人了。”
千若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笑容满面的探过身子去,“你居然有心上人了,谁啊?能让你钟离镜动心。”
她抬起头平常没什么情绪的眼神柔和下来,微微一笑道:“她是草原上的太阳。”
千若稀奇的看她这幅蜜水泡过似的柔情为她高兴,敬她道:“愿你能得此姻缘,琴瑟和鸣。”
钟离镜是超脱众人的睿智所以难免有目无下尘的姿态,她既说是太阳那该是何等耀眼的男子啊。
钟离镜痛快的饮下,千若感慨叹息着,“你竟是第一个寻得心上人的,我怕是不能了,想来是我不配。”
钟离镜明白在三个人里千若是最期盼真心的人,她一面怕那一日突然死在战场上纵情享乐,一面又盼望能够拥有一段发自心中的情意,可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千若,你忘了元昭皇后了吗?你在他身边长大还看不破吗?”
“是啊,真心是世上最难求的东西。”
千若低头苦笑,世人皆知元昭皇后是帝王真正心爱,两情相悦一生荣耀至极,其中到底如何谁人可知呢。
钟离镜要说钦佩于谁便只有元昭皇后了,他是智者通透明达至死不染红尘。
“好了,我虽然有期盼但不是没有就不能活。”千若笑着把话题岔到别的地方,“你回京这一路上可见到什么趣事?”
“我前些天去了天虞山,山上南次寺的斋饭还是那么可口。”钟离镜答非所问的说道。
她面色平静只慢慢抬眼看过来,眼角潋滟着情绪万千。
千若咬咬嘴唇,“你见到他了?”
钟离镜伸手理了理鬓发,“遥遥一面罢了,若不是他一心向佛,当年我是想杀他的,他总归是个隐患。”
千若挑起眉抛来一个妩媚的笑,“你我真是心有灵犀啊。”
中秋宴结束没几天钟离羽被抬进了皇城,那样的美男子皇上对他却并不算多么宠爱,安婕妤当真是安静文雅之人,出入行动间一丝规矩不错,言谈举止温和大方与温贵妃倒是相像。
温贵妃很喜欢他,同为世家出身又性情相投,安婕妤时时去含元宫相陪,司徒昭仪最不待见他,凡见面必要出言为难令人费解。
孟南洄收拾收拾要搬到东侧殿住,长平等人忙进忙出他悠闲地到太液池边躲清静去。
“我去承明宫你不在,还得跑大半个太液池边找你。”谢弋轻喘着坐在孟南洄对面,拿起折扇扇额上的汗。
孟南洄赶紧给他递帕子擦汗,“我还能飞不成,你跑什么?”
“我这不是着急吗,我喝口水再说。”
谢弋看杯子里以为是水举起来一饮而尽,孟南洄来不及拦他结果呛了嗓子。
“你怎么大白天喝酒啊!”
孟南洄无奈一笑,“是你自己问都没问就喝了,我小酌一杯而已。”
桑琬注重起居饮食的精致合心与否,耳濡目染下孟南洄也开始享受平常日子里的一点随心。
谢弋实在是渴只好跟着孟南洄喝酒,喝着喝着开口道:“哥哥,你觉得安婕妤这个人怎么样?”
“你问这个做什么?”
“宝庆宫和乐成宫挨着长街上总能碰见,安婕妤受礼叫起后竟一句话都不说,恐怕满宫上下他只看得起贵妃吧。”谢弋愤懑不平道。
孟南洄听着这些话眉头紧皱,谢弋不该说这样的话,安婕妤是按规矩做的并无错处,况且安婕妤和所有妃嫔都是这个态度,他偏见太过了。
“提他做什么,咱们聊自己的,你不喜欢他不看就是了。”孟南洄垂下眼帘唇角带笑,淡淡的说着。
谢弋出身庶出亲爹又是胡人,不知经历了什么造就了他现在有些偏颇的性子,孟南洄虽然觉得他不够明事但无论如何谢弋叫他一声哥哥。
孟南洄遥遥望着树梢上的枫红,“新做的咸味糕点,你尝尝。”
商婕妤病的一日比一日重,自请搬到偏僻的观清宫养病,皇上允准后他闭紧宫门如同没有这个人一般沉寂下去。
景婕妤真折腾的动了胎气不敢再闹好好的养胎,温宴每日焦头烂额的处理事情,晚上才能松口气。
深宫的夜晚是漫长的,幽幽宫闱是一辈子都踏不出去的,能依托的只能是皇上的宠爱,那缥缈虚无的圣心。
温宴自认为能自持守心端礼行事,可他也是盼望妻主疼惜的凡俗人,临窗望月无限感怀。
“贵妃是在等朕吗?”
温宴闻声转身桑琬直直的冲进了他的怀抱,温香软玉拥满怀,他笑着肯定道:“陛下怎么知道臣夫想您了。”
桑琬松开手退步转了个圈,欢快的问他,“朕这样穿好看吗?”
这时温宴才注意到,桑琬穿了一身胡服裙角缀着铃铛,满头辫发上挂着金玉珠翠转圈时发出清脆的响声,一派娇逸。
温宴越看越爱,不住的赞叹,“陛下这身装扮虽不如往日雍容却是另一番风姿华采。”
温宴夸人总是真诚的不像话,桑琬最喜欢的就是他这一点,牵起他的手吩咐道:“凝香儿,送壶好酒来。”
温宴劝她,“这么晚了,陛下还是不要饮酒了。”
桑琬不想听劝,一壶酒而已,“朕喝一杯不打紧,朕还想跳胡旋舞像在东宫的时候一样。”
“陛下是一国君主,非祭天不可舞。”温宴尽心尽力的劝谏,他不能让桑琬遭人非议。
“阿宴。”桑琬轻声唤他,烛火映的她更是容颜如雪,“我是琬琬啊。”
月白风清星月交辉,温宴想明天应当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犹记那年温宴随父亲去未央宫参拜元昭皇后,第一次见到了桑琬。
“见过太女殿下。”
“这称呼太生疏了,孤叫你阿宴,你叫孤琬琬吧。”
彼时年少未央初见,他的确叫她琬琬。
温宴掀衣跪下道:“陛下恕罪。”
桑琬深深看他一眼,而后展颜笑道,“朕知道了。”
中秋过后便是重阳,依礼当祭拜天地祖先,又逢始祖女帝的生辰,是除新年外最隆重的祭祖仪式,桑舟以身殉天地方换来女主天下,大宁虽不禁佛道,但真正的国教是京郊祭祀桑舟的承桑宫,皇上要亲自前往承桑宫祭拜始祖女帝桑舟。
天一亮皇帝仪仗便出宫门往承桑宫去,可桑琬早已经轻衣快马的进了承桑宫,钟离镜与千若正在那里等她。
两个人设案煮茶,桑琬飞身下马和她们坐在一起笑道:“叫你们久等了。”
钟离镜与千若先行大礼方回答:“来的也不算早,没等多久。”
茶香四溢桑琬拿起一杯却没有想喝的意思,千若看出她挑剔解释道;“茶具茶叶是臣从府里拿来的,陛下放心喝吧,重阳祭祀您怎么自己一个人先来呢?”
桑琬这才把杯里的茶饮下叹气道:“朕若不是先来就得一路晃晃悠悠的晃悠来,祭礼繁杂朕还是留着力气吧。”
“陛下新册封的安婕妤合心意否?”
“相貌俊美,可惜啊。”
千若不解,“可惜什么?”
桑琬目光落在钟离镜身上,“可惜朕看见他便如同看见了阿镜。”
千若使劲的憋笑,她见过钟离羽明明和钟离镜是表亲,两个人在相貌上却有七分相似,再加上仪态皆出于钟离家的教导,一眼望去像极了亲姐弟。
钟离镜依旧没什么表情淡然的饮茶,等茶杯落于案上开口道:“陛下看到蒋云嘉的奏章了吗?”
“看到了,江南盐商活的很是惬意啊!”桑琬笑容灿烂的说着。
“那陛下以为该如何?”
“为首者斩罚没家产,其余人拿钱赎罪。”桑琬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充盈国库的机会。
钟离镜点点头,杀伐果决桑琬一向做的很好。
千若在朝堂的见解远比不上钟离镜索性不开口添乱,桑琬怎么可能让她闲着,“千若,过段时间你怕是又要去趟玉门关了。”
西域三十六国,总有胆大包天的。
清风过吹的裙摆轻纱飞扬,千若表情是十足的轻蔑,“她们既然没输够那就拿命来偿。”
千若是将门之后满门忠烈,二十年前西域几个大国联合突然发兵攻打边关,千家包括男眷在内全上了战场,最后烧城才得以挡住敌军全部战死为国捐躯,她本来可以荣华一生偏要上战场,一刀一枪拼到了郡王之位为的就是报仇,可以说西域和千若有血海深仇。
“陛下,臣是武将生死由天如果有一天战死沙场,还请陛下为臣选一块好的埋骨之地,别孤零零的。”千若不怕死,只怕死后孤寂
“百年之后与朕同葬一处如何?”
“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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