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亲疏
承桑宫建在承桑山上阶梯蜿蜒巍峨壮阔,是千年前始祖女帝桑舟的殒身之处,桑氏后人视为圣地。为取“凤栖梧桐”之意种下了漫山遍野的梧桐,山巅上的承桑宫犹如琼楼玉宇高不可攀。
大祭司带着面具起舞祝祷,弘大的祭乐响起在深山里回荡出空灵之感,桑琬换上纯白礼服发髻高绾步摇轻动身披香兰一步步登上祭坛,风过梨花纷飞,这株存活了上千年的梨树四季常开,传说是桑舟女帝亲手所植,是大宁的国树。
晦涩难懂的语言从祭司们的口中吐出,桑琬燃香郑重跪拜,“桑氏后人桑琬祭桑氏先祖在此,望先祖庇佑桑氏万年。”
桑舟是整个大陆上的神话,西域可以不尊大宁但一定会尊桑舟,天下女子都是桑舟的信徒,桑琬也笃定的认为作为桑舟的后人,她是会平定天下的,开疆拓土古来帝王无不向往。
大祭司刚刚跳完祭舞,行礼道,“陛下,祭礼已成。”
桑琬伸手接住飘下的花瓣,半晌后轻声道:“这梨花开的真好啊。”
话音落,一阵风来吹万千梨花纷纷下。
白日的梨花让桑琬有了兴致,晚上去长信宫和司徒明修对关于梨花的诗,司徒明修随口念来就有几十首。
桑琬最爱他的才华横溢,亲昵的伸手搂他:“放眼六宫唯明修有此才情。”
司徒明修似笑非笑道:“安婕妤也是才高八斗之人。”
奇怪了从前在他面前多提别人一句都不行,怎么他自己说起安婕妤了?
司徒明修自顾自说着:“安婕妤出身钟离家有傲气倒也没什么,只是除贵妃外旁人一概不理太目下无尘了吧。”
桑琬耐心听他说完并不觉得怎样,男人间争风吃醋是常事只要不过分她从来不管。
“你不喜欢安婕妤远着他点就是了,他性子安静能碍不着你什么。”桑琬不以为然的嘱咐司徒明修。
司徒明修顺从的笑着,应道:“臣夫明白的。”
尚宫局花房的菊花开得好,送往各宫争奇斗艳的开着种类多的令人目不暇接,尤其是温贵妃宫中的名品最多,连温宴这种不喜欢菊花的人都多看两眼。
含元宫日日有人拜访,温贵妃索性开赏菊宴请大家看个够。
怀琛皇子感染风寒谦妃在兴德宫陪着,孟南洄想着不去赴宴也陪着桑润被谦妃赶出去了,“润儿想要一盆绿牡丹你做叔叔的还不赶紧去弄来。”
绿牡丹是名品温贵妃那尚且不过寥寥几株,李粲狮子大开口的把孟南洄气笑了。
宴上花朵错落有致的摆在庭院中供人欣赏,孟南洄最爱那朵墨荷,它不是花朵该有的鲜艳却是第一眼的惊艳。
“以朝,你看……”孟南洄回头想叫洛以朝,看到他不慌不忙的往嘴里扔糕点就一句话都说不出了,难为他把糕点分成那么小。
“你是没用早膳吗?”孟南洄小声问他,
他摇摇头,“我闲极无聊就想吃东西,我不喜欢花。”
孟南洄满心的喜欢想分享给别人,回头去找谢弋从进门便没怎么看见他。
“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不愧是花中四君子。”司徒昭仪摸着指尖的花朵赞道。
谢弋在他身边陪着,笑着接话,“昭仪博学,菊花高洁堪配昭仪。”
司徒昭仪像听了笑话一样嗤笑一声,“谢才人这话讨好之意太浓了,我刚刚读的你懂吗?”
谢弋勉强挤出笑,“昭仪恕罪。”
“不懂就说不懂,诗词为陶冶性情不是非得人人都会的,强装更丢人。”
“是。”
司徒明修觉得没趣转身去别处赏菊,谢弋这才放下死死撑着的笑,什么花中君子在他眼里边城的野花都比它好看。
“阿弋。”孟南洄从背后拿扇子敲他的头,“那边的墨荷开的好要不要去看看。”
谢弋垂下眼帘整个人丧气着,“哥哥,我不懂这些。”
孟南洄一时怔住,然后故作懊悔的一拍脑门,“我忘了贵妃已经把菊花糕端上来了,你尝尝等会儿去我那吃羊肉锅子。”
“听哥哥的。”他开怀笑道。
绿牡丹到底是叫孟南洄讨来了,但他用的是李粲的名义,说谦妃不能来赴宴很难过想和贵妃讨一盆菊花,不要别的就要绿牡丹,其中言辞是声泪俱下温贵妃险些没笑出声来。
孟南洄叫云乔抱着花盆走到宫门处,一道青色的影子便直直的砸过来,云乔眼疾手快的垫在底下,内侍们七手八脚的去扶,原来是安婕妤摔倒了,正巧碰见孟南洄出宫门,可怜那盆绿牡丹摔了一地碎片。
“快去请太医啊。”孟南洄喊着。
内侍慌忙地往太医院奔去,幸好是在含元宫门口禀报温贵妃后便把安婕妤抬进了含元宫。
虽然有云乔接着安婕妤没有摔到重处,但胳膊扭伤的很严重需要好好修养。
“主子,安婕妤在含元宫门口摔到扭了胳膊。”彬节回禀道。
司徒明修漫不经心的吃葡萄,“只扭了胳膊?”
“说是正好碰见孟昭容,他身边的内侍扶了一把。”
“那倒是便宜了他。”
彬节劝他,“主子,安婕妤并没有什么碍着您何苦与他为敌呢。”
“我和他当然是无冤无仇。”司徒明修转过头笑如春风,“可我就是恨他啊。”
皇上听说后流水一样的赏东西给安婕妤,没想到他越发闭门不出了。
桑润的风寒没几日便好了,李粲起了玩蹴鞠的心思,他是想什么就要立马实行的人,风风火火的带着洛以朝和孟南洄去太液池的后山圈块地,没有邀请妃嫔只带着宫里的内侍玩。
李粲让安远和几个小内侍陪着怀琛皇子,他和洛以朝开第一局。
他们换上窄袖圆领袍用护腕束袖,没有外人随意了许多干脆把头发梳成马尾,跑起来飘逸极了。
“以朝没想到你蹴鞠踢得这么好,不过你太在乎输赢了吧。”李粲惊讶的说道,洛以朝平常懒懒的好像没什么感兴趣的东西,现在一副不赢不罢休的样子。
洛以朝浅浅勾起嘴角,左颊上的梨涡若隐若现,抬脚把蹴鞠利落的踢进了风流眼,“输赢很重要。”
气煞人也,李粲大声呼喊道:“孟南洄,你还不上场。”
在一边坐着的孟南洄正喝蜜水,当没听见半点不挪窝,李粲跑过来拽他,“还得我八抬大轿请你啊,赶紧过来以朝太嚣张了。”
孟南洄轻轻活动身体站在洛以朝对面,拿出比对方更嚣张的表情,挑衅的招招手。
都是少年意气的年纪,蹴鞠场不必拘谨自是风流。
孟南洄别看轻易不显山漏水蹴鞠玩的是真好,洛以朝根本防不住他,几场下来他输得心服口服。
“阿爹,我想踢球。”桑润迈着小短腿跑过来,两个小揪揪上的发带绑的长飘啊飘的。
李粲把他抱起来,“安远不是陪你玩呢吗?”
“他耍花样给我看不让我自己踢。”桑润控诉着。
孟南洄摸摸他的脑袋和李粲说:“你就让小内侍陪他踢一会吧。”
“我这不是怕他摔了吗。”
“小孩子哪有不磕碰的。”
孟南洄觉得李粲对桑润太小心了些,还能抱在怀里一辈子不成。
李粲苦笑一下,“不是我娇惯他,他从出生身体便不如常人强健,能有现在的体格是我不知废了多少心血养出来的,我怎么敢放手啊。”
孟南洄不再提这话,转而去哄桑润,“叔叔会踢的蹴鞠花样比安远多,叔叔踢给润儿看好不好?”
桑润乖巧的点头,“好。”
孟南洄一身尘土的回到承明宫时谢弋正在等他,日落西斜时分金黄色光打在窗户上,映照着他晦暗不明的脸色。
孟南洄还沉浸在兴奋里,笑道:“阿弋,这么晚了你吃过晚膳了吗?”
“哥哥。”谢弋挂着极浅的笑轻声问道:“看你这身衣服是去玩蹴鞠了吧,玩的开心吗?”
孟南洄察觉出他笑的勉强,敛了笑容道:“改日我请你去玩。”
“哥哥不是和他们玩的很好吗,为什么到我这里就改日了。”
孟南洄惊讶于他知道和谁玩蹴鞠却还是解释道:“改日是只有咱们两个人的。”。
谢弋不依不饶,“那哥哥为什么不先来找我?”
孟南洄不想一味的哄人跟他讲着道理,“这种事哪分什么先后,我对你们是一视同仁的。”
“我不要一视同仁!”谢弋站起身有些激动的说道。
“哥哥,是我先认识你的,你该和我亲近啊。”
“他们和你不会有冲突,我从来没有疏远你不是吗?”
孟南洄说的是实话,他不偏不倚的平衡着两边的交情,可谢弋想要的不是这样。
“宫里只有你对我好,我拿你当唯一的亲人你为什么不能只和我好呢?”
他像个没有长大的小孩子求大人抱抱他,他又不是小孩子抱住了一个人怎么都不会放手。
君子之交淡如水,孟南洄给不了他想要的友情。
晚上桑琬来承明宫,要入睡的时候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问道:“南洄今天是怎么了?”
孟南洄刚想说点别的岔过去就被打断了,“南洄,能让你这种表情的绝不是小事,你细细的说别想瞒朕”
“你不说朕明天就去问礼部尚书,问问平日她儿子在家都为什么烦心。”
皇上要真去问那可太丢人了,孟南洄不敢再瞒,思索着开口把这件事隐去旁人说出来,桑琬听完道:“南洄,是你错了。”
“我错了?我从来没有偏袒过任何一方啊。”孟南洄迷茫的看过来。
桑琬把玩着孟南洄缎子似的墨发,心里感叹着竟真有人能如水晶般通透无暇,“南洄,你是个明白人,难得的明白人,你看得清是非却不落入是非,甚至因为看得太清想要置身事外,可你又天真的很人活世上不可能毫无牵挂,你敢说你真的没有一丝的偏心吗?”
殿内的烛火早就熄了,用了桑琬以前赏的夜明珠照亮,明珠柔和照的桑琬的脸色越发温柔。孟南洄低下头,原来是自己错了。
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份清明变成了自负了呢?志同道合是志同才会道合,他与谢弋分明是永远不会志和的实在不该走的太近。
孟南洄望着桑琬的侧脸,作为大宁最尊贵的女子她自是美的,是那种无论是什么样的人看到都会喜欢的美,而她竟是那样了解自己,她比任何人都看得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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