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肃杀
孟南洄在佛堂待了小半日,再出来已是心境平和,腕上的佛珠他思来想去摘下去照旧供在佛前,他只是想通了而已日子还是要过得,不能和陛下拧着来。
他不是什么看淡生死的人,多日昏迷命悬一线少不了司徒明修的手笔,孟南洄是恨他的。
孟南洄隐去陛下的事和李粲商量如何对付司徒明修,洛以朝挣扎着坐起来道:“没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吗?”
孟南洄拿起软枕垫在他身后,扶他靠着,“你安安心心的把孩子生下来就是帮大忙了。”
告诉洛以朝是不想瞒他,可眼看着他快生了哪有让他动手的道理。
李粲赞同的点点头,手指轻轻敲着桌子问:“你要怎么个结果?弄死他?”
“那太痛快了,你说德嫔在意他的荣华吗?”
李粲轻嗤一声,“南洄,你不了解他才会问出这话来,他何止是在意啊。”
璟妃从那日赏花会后便殷勤的捧着德嫔,按理说他是有封号的妃子何必去讨好一个嫔,璟妃可从来是不理宫中事的,虽说执掌宫务但贵妃总有好的那一日,众人不解可司徒明修对于孟南洄的讨好十分自得。
等到桑琬来承明宫孟南洄便开始夸德嫔,他知道桑琬对自己是有愧的,不然不会千依百顺的补偿自己,只要他装作毫不知情陛下的愧疚就是最好的武器。
桑琬打心底里厌恶司徒明修,听他这样夸蹙眉道;“往日也没见你和德嫔有来往,怎的今日听你十分称赞他?”
“司徒太傅的孙儿臣夫当然是称赞的。”孟南洄不提其他只说司徒太傅,李粲说过陛下对司徒太傅是真心敬重,他用司徒太傅说事陛下怎么都会念着旧情的。
果然桑琬面色凝重起来,孟南洄乘胜追击,“其实,德嫔是陛下东宫时跟着的又是司徒家的郎君,臣夫不该高于他的。”
他话语中带着满满的谦卑,桑琬觉得他是在暗地里谋划什么,孟南洄可不是会自贬的人,他面上温和实则一把倔强骨头。
桑琬外头看他,顺着他的意思问:“那,南洄的意思是?”
他恭肃下拜,“臣夫德行不足与国无功,忝居妃位实在惊惶自请降位,望陛下应允。”
“简直胡闹!”桑琬神色不悦,“你自入宫未有半点错失哪里德行不足了,非得在宫里待了几十年才算得上有德吗?”
她生完气怕吓到孟南洄赶紧去扶他,放缓了语气道:“你不必有惊惶之感,宫里风波不断没完没了,你却从没掺和进去此一桩便是大德。朕膝下唯有两个孩儿,你是娢儿生父延桑氏血脉与大宁有功,朕封你为璟妃你就是是尊贵的璟妃主子。”
孟南洄回握住她的手,“臣夫明白了,陛下不要生气。”
他笑容明媚灿烂整个人活泼的不像话,桑琬难以理解他的真正意图,但顺了他的心意道:“既然你不愿居德嫔之上,那德嫔晋封为妃与你同居妃位可好?”
他弯起眼角,很是真诚的道谢,“谢陛下天恩。”
第二天长信宫迎来了晋位的旨意,司徒明修更加骄矜自傲起来,原本东宫时的三个人只有他是小小嫔位,一朝扬眉吐气看谁都短半截,宫里没有他不敢挑剔的人。
不过那疯性子倒是收敛不少,言行越来越接近孟南洄刚入宫的时候,他锋芒正盛没人敢招惹除了另一个疯子唐岂青。
陛下最近的心尖宠,司徒明修和他天天针尖对麦芒,他以势压人偏唐岂青圣宠正浓,陛下说他还小不要苛责捧得如珠似宝,司徒明修再气也不能和陛下对着干。
男人之间往往是能动手决不吵的,可惜都是宫里的主子端着身份闲言碎语的吵,李粲看着牙疼抓着孟南洄说他俩的事,似乎每天嘲讽他们成了他的快乐来源。
一个德妃成了宫里的疯狂中心。
两个人吵闹不休孟南洄也物色好了人手,他详尽的计划好让李粲配合自己。
李粲彼时吊儿郎当的靠在椅背上,“我你还不放心吗?”
经过很长时间的观察,孟南洄确定陛下对他的愧疚比他想象中的要重,对孟南洄来说却是个可以利用的好处。
长平不如安远云乔那样聪敏胜在忠心,自己出了事定会不顾一切的求见陛下,他得用陛下的愧疚真正的把司徒明修压下去。
他打算的很好,正当要出门实施便听得安远传来消息,谦妃突然冲进长信宫似乎是打起来了,李粲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表面上答应他好好配合实际把自己换上去了,孟南洄不知道他到底伤到没有拔腿就奔长信宫去。
两个宫之间离得近,他冲进正殿的时候司徒明修惊恐的瘫在一边,李粲则是半个身子泡在血水里,身侧还伏着一个断气的内侍,殿里乱成一团。
这场面太吓人孟南洄扑到李粲身边,小心的去探他的鼻息,司徒明修和唐岂青死磕的疯样子他见过,若是他发疯起来李粲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他强迫自己稳住不要抖,没等探到鼻息李粲便睁开眼了。
他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孟南洄立刻附耳过去。
“血不是我的你别担心,你赶紧哭记得伤心点啊。”和惨兮兮的样子相反李粲语气轻快的说道。
孟南洄心下有底按着原来给了李粲的戏份演起来,声泪俱下的哭着,“哥哥,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我啊,太医都去哪了。”
桑琬一进屋便是满地血腥,司徒明修倚在一边面色苍白神情恍惚,另一边是躺在血泊里的李粲和染了半身血的孟南洄。
桑琬提着裙摆有些慌乱的过去,太医这时候也匆忙赶到围在两个主子身边诊治,那个已经身亡的内侍被抬到了外面。
太医搭了脉立马写下药方送出去煎药,太医署的男医和内侍抬着李粲到殿内处理,孟南洄才知道他手臂有伤,之前为了安慰他没有说。
司徒明修推开太医踉踉跄跄的跪在桑琬面前,他气极了,“陛下,谦妃跑到臣夫宫里行凶,伤了臣夫宫里的内侍不说还要杀臣夫,请陛下做主啊。”
孟南洄听到这里站起身冷笑道:“德妃能好端端的恶人先告状,谦妃却生死垂危的躺在里头,想来德妃定是武艺高超。”
“行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谦妃。”桑琬厉声道。
不管事实如何,在李粲尚在昏迷的情况下他的任何话都成了倒打一耙,司徒明修理智的闭嘴不再说什么。
事情闹得大其他人陆陆续续的到了长信宫,赶上德妃吃瘪唐岂青率先开口道:“璟妃言之有理,德妃不会是失心疯伤了谦妃然后恶人先告状吧?”
黎苏合不甘落后道:“鸿选侍说得有道理,毕竟长信宫是德妃的宫殿,谦妃的内侍早咽气了他怎么说都行了。”
两个人平时不见有什么来往,现下一唱一和的默契,司徒明修咬紧牙关强忍怒火,他得等,等谦妃醒过来再处置这两个不知尊卑的东西。
崔言庭无甚所谓的垂眸不语,他纯粹来凑个热闹。站在他身后的殷瀚静默得很,偏和他一起的池君迁也没说话,站在大后面离着前面的闹腾老远。
桑琬没工夫理他们叫太医给孟南洄诊治,他身子没养好又经这样的事怕有个万一怎么办,太医仔细的诊脉道:“回禀陛下,贵人身体无恙只是有些动了肝火。”
“你先平心静气,朕保证谦妃不会有事的。”桑琬担心他的身体温言劝他,转头吩咐,“快扶璟妃坐下。”
她从进门没有半分注意落到德妃身上,关切的照顾着孟南洄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陛下,谦妃主子醒了。”长信宫的内侍兴冲冲的报信道。
刚安心坐下的孟南洄马上站起来压着想进去的心道:“陛下,您要去看看谦妃吗?”
桑琬握住他的手,“跟我进去。”
李粲的伤被医者处理好了,他坐起身倚在床边,面色雪般苍白眼角漾出一抹红,向来带着生动活气的他此刻似是一尊即将碎裂的瓷器,
他眼里含着水色望过来,抿着嘴唇强忍着不愿意在众人面前落泪,凝香儿极有眼色的带着太医内侍退出去。
“姐姐。”李粲喑哑的开口道。
自他入东宫便改口再不叫姐姐,上一次这样叫桑琬是怀琛去世。
桑琬听不得他这样叫了,那样五脏六腑揉碎了般疼的口吻,她的亲人她的阿粲失去了唯一的孩子,现在又因为她妃子的放肆被欺负。
“阿粲,别怕。”桑琬伸手揽他入怀,“你等姐姐一下。”
李粲想好的告状说辞通通来不及讲,看着桑琬利落转身出去他是惊讶的。
司徒明修翘首期盼着陛下能为他做主,桑琬从殿内出来他希冀道:“陛下,请听臣夫一言。”
“朕听的够多了。”桑琬不想听他狡辩,要不是为了帮柳梦洲圆谎她不会让司徒明修出来。
她冷冷看着司徒明修,像是从来不认识他一样,长久的静默中司徒明修也明白了什么,笑了:
“陛下,您是想送我去见祖母对不对?”
桑琬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颤动着一派威仪,“想想你做下的事,到了九泉之下太傅可会见你?司徒明修,别叫朕把那些恶心事一桩桩一件件的翻出来。”
桑琬干脆下令道:“从今日起,封闭长信宫所有内侍调离,长信宫内不许有人侍奉,德妃降为庶人。”
“不,陛下您赐死我吧,我是德妃绝不是庶人!”
司徒明修没有办法接受自己被废,桑琬挥手叫人拉他下去,没走多远他开始癫狂起来推开内侍喊道:“放肆,本君是东宫太女奉仪,谁敢动我殿下不会饶了你们的。”
他言语错乱又是奉仪又是殿下,躺在里头的李粲叹道:“他当太女奉仪的时候是最风光的,那时候陛下最宠的就是他,哪想到有今日啊。”
“我更没想到陛下会为了我这样处置他,我本以为顶多降他回嫔位。”
陛下的薄情他见过,陛下的长情他如今也见了,幸而他们是亲人无关风月。
他没等叹息完,孟南洄一脸怒色的控诉他,“哥哥,你太鲁莽了,怎么能一声不吭的拿自己冒险!”
好嘛,他还是忧心一下自己能不能在孟南洄这蒙混过关吧。
德妃被废庶人震惊整个后宫,他们不知底细不过再不敢轻视谦妃,细细想来他毕竟出身元昭皇后母族岂是能轻易撼动的。
晚上柳梦洲被急召进太极殿,陛下问她,“你对于不被人查出来有几分把握?”
“除了臣留下的线索别的不会让人知道。”她十分笃定。
“璟妃定是知道了什么,但不能让他知道下毒是朕的意思,务必把这件事瞒下去。”桑琬下了狠命令,孟南洄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不然不会和李粲联合起来动手,她顺着他们处置了司徒明修为的就是让这件事到此为止。
“是。”
柳梦洲不太明白,一开始不就是陛下默许的吗,怎么现在又这样悔不当初的隐瞒,一个妃子而已何至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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