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129、君臣叙旧

双方进入了短期的沉默，初次相见，又各怀心思的两人很难找到共同的话题。

        还是年轻的皇上率先打破了沉默：“朕差点忘记了，柱国几年前曾到过洛阳，这样说来我们应该也算熟人。”

        不错，这是两人唯一的一次交集。虽然当时身为皇上的元子攸被陈庆之的白袍军吓得渡过黄河，跑到了山西长子，是一段并不光彩的经历，但并不是他的错。

        尔朱家族的几员大将元天穆、尔朱世隆、杨昱被七千白袍军打得丢盔卸甲，战败的战败，逃跑的逃跑，被俘的被俘，让他一个登上皇位不久的傀儡皇帝有什么办法，如果不跑，只能成为元颢刀下冤魂。

        “是的，皇上，上次来洛阳时，时间太短，李炟没有进城，而是直接去了河北布防。”李炟说没进城是实话，说这句实话的目的，也是为了减轻元子攸的尴尬。

        谁知元子攸并不以此为耻，接着这个话题继续往下讲：“说是退守河北，其实就是为了保命！”

        “如果说当时朕还可以退守，现在已无处可退，无处可守！命还怎么保？”元子攸话锋一转，这才是他今天要讲的实质问题。

        “皇上贵为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尔之滨，莫非王臣。”李炟假装不知。

        “说得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也一直这么认为，但有的人不这么想。”

        “谁?”

        “天柱尔朱！”这已是公开的秘密，是朝野上下都在谈论的秘密。天柱必反，这也是人人都知道的秘密，只是他现在还需要元子攸站在台上，为他遮挡一下脸面，一旦时机成熟，尔朱荣必然会扯下这块遮羞布，坐上太极殿的龙椅。

        话讲到这个份上，李炟也不能再装糊涂。

        “李炟愿保皇上周全！”李炟表态。

        元子攸从龙椅上站起来，让李福搬个锦橙，坐到李炟身前，有些激动：“朕就知道，柱国大将军是神仙下凡，是上天派来拯救我大魏社稷的！”元子攸的脸因过于兴奋，看上去红彤彤地放着亮光。

        “世隆将军到！”李福在大殿门外大声通报，其实是向元子攸传递信息。

        按照朝庭律法，大臣见皇上必须上报，得到允许后才能晋见，这是历朝历代的老规矩。别说是皇宫，就是普通人家，客人也必须先敲门，得到允许后才能进去。但尔朱家族专横跋扈，上殿见圣多数是硬闯，不待公公通报，就直接进来了。

        尔朱世隆伴着李公公的通报声走进了太极殿。看到李炟，尔朱世隆没有惊讶，但从面部表情上，有过一丝不安，但很快就镇静了。

        “见过皇上！”尔朱世隆榙手弯腰。

        这位骠骑大将军并没行跪拜大礼。

        这时的元子攸已回到龙椅上，有些不高兴地说：“免了。”

        尔朱世隆也不理他，转身向李炟见礼：“见过柱国大将军！”尔朱世隆把柱国喊的特别响，腰弯的比刚才向皇上行礼时还要低。

        李炟起身回礼“骠骑大将军好！”

        “李炟和骠骑大将军是熟人，比皇上熟。”李炟看着尔朱世隆笑着说。

        元子攸不解。

        “在徐州城，我和骠骑大将军相处三个多月，他在城里，我在城外，虽然没有见面，但配合的很好。我围城三个多月，根本没有生大的冲突。只有一次，他不知是听了谁的话，带着两万人出城巡游，两军生了误会，难免人员伤亡。”李炟半开玩笑地说。

        “都是太宰元大人，非要我出城配合，结果与柱国大将军的征北军相遇。这一次纯属误会，绝不是下官的本意！”尔朱世隆的脸皮真是够厚。

        “结果怎样了？”元子攸幸灾乐祸地问。

        “我回城了，两万弟兄都去了柱国大将军的大营。”尔朱世隆看一眼李炟小声嘟嘟。

        元子攸接着讽刺道：“元太宰什么时候明白过！世隆将军怎么能听他的呢！”

        “不过，后来，我再没有出城，不管是元太宰，还是车骑大将军尔朱仲远，殷州刺史尔朱羽生，让我再出城配合，我都没有理他们。”

        “骠骑大将军为什么没有理他们？”李炟故意问。

        “我早就算到，柱国大将军早晚会来洛阳，自家人打什么打！是不是？”此时的尔朱世隆竟有几分得意，真是没有廉耻。

        “我早晚要来洛阳，这话还真是让骠骑大将军说着了，这不来了吗！”李炟说着哈哈大笑。

        元子攸也跟着笑起来。

        尔朱世隆也笑了起来，而且笑得很自然，有点情不自禁。

        “听说元天穆元大人也来洛阳了，什么时候见见，徐州一别，好几个月了，不知道元大人身体恢复的可好？”李炟这话是问尔朱世隆的。

        尔朱世隆摆摆手。

        “怎么他老人家不想见我？”李炟问道。

        尔朱世隆指指自己的脑袋：“这里有问题了！”

        “什么意思？脑子受了刺激了，不会吧，元大人打了一辈子仗，什么场面没见过！”元子攸不能理解。

        尔朱世隆说：“没见过天兵天将，没见过神仙下凡。元大人把柱国大将军当成了神明，而且是杀神！”

        元子攸似乎明白了什么：“人挡杀人，鬼挡杀鬼，神挡杀神！”

        “此乃柱国大将军也！”尔朱世隆向李炟投来敬畏的目光。

        君臣三人有说有笑，苦乐融融。

        让人很难相信这是三个阵营的人，而且是打着不同算盘的三个人。

        尔朱世隆忽然像想到了什么，犹豫半天说：“皇上，皇后的身体可好？可有待产的迹像？天柱大将军来信，让我代他看望皇后。”

        尔朱世隆问的皇后，就是尔朱荣的千金，嫁给元子攸的尔朱英娥，已怀孕九个多月，即将临产。这是尔朱荣操控元子攸的又一个手段，让自己的女儿在元子攸身边随时掌控女婿的动向。

        “皇后身体很好，可能快要临产的原故，不愿意出门，也不愿意见人。你告诉天柱尔朱大将军不必挂心！”因为李炟在旁边，元子攸在天柱后面加上尔朱两字以示区别。

        “天柱大将军可能要来洛阳！”尔朱世隆通报元子攸。

        “天柱来洛阳做什么？”元子攸十分警惕。

        这些年尔朱荣一直在晋阳，只在元子攸登基时来过都城洛阳，元颢归北时来过一次，以后就再也没有来过。这两次也是迫不得已，不来不行。

        第一次来洛阳生了著名的“河阴之变”，两千多名北魏名士和朝庭重臣命伤河阴西北三里处的陶渚行宫。第二次来洛阳击退了陈庆之，击杀了登基不足一月的元颢。

        这一次来是为了什么？或者说又会生什么呢？元子攸不能不紧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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