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私心
齐老当家活到那么大的岁数，岂会不知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但他却一点不介意，只愈发觉得这小丫头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已经甩出别人一大截了，还这么谦虚，又勤奋刻苦。
怎么就不是他的孙女呢？
一提起孙女，就想起自己的那个外孙，齐老当家刚笑着答应了沈秋儿，转身就狠狠地瞪了一眼小公爷。
直把小公爷给瞪得一愣一愣的，暗自感叹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那丫头才来到荆门不过几个时辰，他就已经挨了老爷子好几个眼刀。
还好是眼刀，不是真刀剑，不然他身上肯定已经被戳了好几个窟窿了。
沈秋儿见这爷孙俩，一个特别横，一个特别怂，脑袋里突然冒出六个字：打是亲，骂是爱。
她也顺嘴说了出来，惹得小公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又与齐老当家过了百十招后，这一老一小就回到屋子里坐下，一边喝茶一边探讨心法。
小公爷在旁边完全就是一个陪衬，还不能离开。
齐老当家没有私藏，把荆门的心法传授给了沈秋儿。这些内容都是小公爷所熟知的，但他不得不在心里感叹，沈秋儿的武学造诣确实比他高很多。
有好些地方他用了许久才琢磨出来，她不过思索一两刻，就完全领悟，且还能跟她自己所修习的心法融会贯通。
等离开她住的小院，已经是夜深人静时。
“你可知你跟秋儿的差别在哪里？”
齐老当家慢悠悠地走着，丢了个问题给外孙。
“天资没她好，人没她勤奋，没有钻研劲。”
小公爷倒是挺实诚。
“不止这些。”齐老当家承认这是一部分，但不是全部。
“她比你简单。”老爷子提点，“这个简单不仅仅指单纯，更不是愚蠢或不带脑子，而是没有太多杂念。”
听到此处，小公爷嗯了一声。
“你杂念太多，心思太复杂，磨砺虽不缺但终究太浅。”齐老当家叹了口气。
“我不希望你太像你父亲，人那样活着其实挺累的，但也不希望你两手一抄，真的就什么都不管不问。”
“这其中的度，你自己把握。”他的语气有些凝重，“荆门真的淡出江湖之后，外祖就没有太多可以帮你的了。”
“外祖……”
小公爷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耍心眼的事以后要少做，更不可再诓骗秋儿。”
齐老当家也不需要他的什么答复，继续说道：“你对他人若不真诚，他人也不会真诚待你的。你以为你占了便宜，其实蒙蔽的是自己。”
“你看看三皇子和子恒，他们二人与秋儿交谈时，虽然不是完全敞亮，但也绝不会刻意耍弄她。”
“我不求你跟她关系多好，你也不可能与她太亲近。”齐老当家其实看得很明白。
“她师父尚且在世时，除了最初的那一年，之后从未带她来过荆门。打那时候我就知道，她师父不想她跟其他人有太多接触，包括老头子我在内。”
“外祖，你可知为何俞渔前辈要这样做？”
一直以来，小公爷对此都很是不解。他觉得纵使一早就告诉沈秋儿一切，也让她接触外面的世界，不会有多大的影响。
毕竟现在看来，俞渔前辈之前捂得再严实，最后不还是都让那丫头知道了。
“她有她自己的私心。”
齐老当家知道小公爷是怎么想的。
“让秋儿打小就知晓这些，跟等她长大之后再告诉她，是不一样的。”
“锦山派开始出问题之时，俞渔年纪不大。”他回忆起当年那个小姑娘，“看起来虽活泼开朗，但其实心事特别重，思虑和顾及的事情很多。”
“之后更是亲眼见到父亲被害，同门惨死，好不容易捡回条命，内心已经是满目疮痍了。”
“所以她只是不想让秋儿跟她有相同的经历？”小公爷问道。
“是啊！”齐老当家感叹，“能无忧无虑地长大，多幸福。”
“每日只需专心练功，再操心一下吃什么，就算有苦痛，也只是些习武必有的皮肉之苦，心里一点苦也没有。”
小公爷想了一下后，点头道：“她确实心里一点都不苦。”
别说是苦了，有时候连心都没有。
“而且你有没有发现，秋儿其实有点凉薄。”
齐老当家可谓阅人无数，一眼就看出她这点。
“岂止是凉薄。”
如果可以铺开来说，小公爷对此可有不少话。
“俞渔真的不管在哪方面，都为这个孩子费了不少心血。”齐老当家缓缓地道。
“你可知什么样的人活得最开心？”他又问外孙。
小公爷思索了片刻，犹豫地答道：“大富大贵？心想事成？”
挨了一拳头，他闭上嘴巴。
“庸俗。”齐老当家训道，不过并没有否定他。
“你那说的只是某些方面。”
“那她是什么？”小公爷好奇。
他知道她活得挺开心的，烦心事虽然也会有，但去得比来得还快，总是转眼就被她给抛到脑后。
那丫头有一套属于她自己的东西，他理解不了，更学不来。
“无心而不自知。”
齐老当家笑道：“便是荆门一夜间被灭门，她也不会为你我流泪的。”
没想到外祖会这么说她，小公爷没办法接话。
“好了，你回去吧！好好休息。”
打开门，齐老当家让外孙回屋去，“这两日再放松放松，之后可有得你忙的。”
小公爷等老爷子关上门后，才转身离开。
回屋的路上，他思索起了老爷子刚才跟他说的话。
其实为了能诓住沈秋儿，他用了不少的办法，主要还是在一个情字上。
恩情，友情，乃至男女之情，他都尝试过，但最终都是以失败告终。
不论何种情，世人皆为一个情字所困，可他却根本就困不住她。
现在看来，不是他使的手段有问题，而是她根本没有心。一个根本就没有心的人，与其用情将其困住，不如用钱将她拿下。
唉，失策啊！
可惜不能重头再来一遍，小公爷如今只盼望，那位祖宗日后能够放他一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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