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度吸血

人如果被原始的欲望所支配，那还能够算作人么？

        夜芒星这些天里常常考虑这件事。

        人和动物的最大区别，就在于其能够拥有一份有别于生理欲望的思想。这份思想会让人类充满好奇心地去做一些与种群生存无关的事情，同样也是这份思想会让人有所不为，所谓知礼而克己。

        吸血鬼和人类又有什么不同呢？

        同样的思想，同样的情感，近乎相似的生理构造。同样需要一点一点地学习知识，同样会因为权势利益而互相残害。

        这个世界的吸血鬼和人类，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那为什么我不能够抑制进食的欲望呢？

        朔月一只手扶住夜芒星的后背，另一只手伸到嘴前，咬住指尖。素白的手套暧昧地缓缓脱落，露出根骨分明的细腻手掌。

        他接着用这只极具观赏性的手，一颗一颗抹下制服上方的细碎纽扣，露出光洁的脖颈。眼神却始终稳稳地盯着怀中的人，好像这周身牢笼一般的灌木丛并不能使他放心，担心眼前的人会下一刻便逃跑了。

        怀中的人也看着他，不，应该说是瞪着他。

        朔月状似无奈地低笑：“主人，您不用这么生气。再不吸血的话，您的身体会先承受不住的。再说，被吸血的是在下呀，您只用享受就好了。”

        悦耳低沉的嗓音似是魔鬼的交易，充满了诱惑，引导人走向堕落。

        夜芒星从鼻腔里冷哼了一声，一双鲜红的眼睛飞刀似的扎在眼前这覆盖了自己全部视野的俊美男人。

        好一个“享受”。

        他第一次见到给人下药来强迫别人享受的。

        夜芒星已经完全想明白了。他的吸血周期完全紊乱，是由于外物的作用。自己的全部饮食都是经由朔月的手，对方这一个月做了些手脚，控制了他的生理欲望。

        该死。

        一直恪守礼教的夜芒星，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在心里骂了出来。

        “您何必要伤害自己的身体呢？”朔月假惺惺地哀叹道，用那只脱了手套的手指伸到夜芒星的嘴里。

        圆润的手指却与那温和的语气截然相反，狠狠地在嘴唇上一摁。

        嘶。

        夜芒星疼得皱眉，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才无意识间用牙齿咬破了嘴唇。朔月不偏不倚地摁在了伤口上，挤出大颗大颗的鲜血。

        腥甜的血腥味随着嘴里那只不安分的手指的搅动，弥漫开来。

        不够，完全不够。

        想要血，人类的血。

        什么都好，血……

        ——不，冷静。我可以忍住。

        夜芒星艰难地不去理会被血的味道刺激起来的本能，将脑海里那些不断叫嚣的欲望压下去。

        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其中一滴汗水流到了眼角，刺激得夜芒星半眯起眼睛，只看得到眼前一张越来越放大的模糊的脸。

        夜芒星前牙轻轻咬住了嘴里的手指，警告对方不要乱动。

        朔月垂眼，兴味地说：“您要是吸腻了脖子的血，换成手指也可以。”

        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死皮赖脸了？！

        夜芒星气得牙痒，但又不可能真的下口狠咬嘴里的手指，那样才是顺遂了对方的意愿。

        朔月这一个月以来都表现得颇为乖巧，为什么现在却突然发疯？

        是因为刚刚的关于月家的消息？

        他让我吸血，是想要趁我昏迷去做些什么事情，还是想要从我嘴里套话？

        夜芒星心里正七上八下，并不知道他此时在别人眼里是一副怎样的姿态。

        朔月碧绿如深潭的眼眸中倒映着的，是刚刚成年的青涩面庞，眼角湿润，两腮酡红，犹如一朵含苞欲放的花蕾，刚沾润了雨后的水珠。

        明明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那支离破碎的脆弱神情却仍旧抵挡不住眼中坚毅的火苗，血眸亮得惊人。即使尽全力压抑了细碎的喘息，身体却还是不住地颤抖。

        指腹上的尖牙只是轻轻地抵着，挠得心头发痒。

        像一只伸着软软的爪子威胁敌人的猫崽子。

        朔月眼中那潭水显得更深了，喉头微动，声音沙哑：“既然您不愿意，那在下来帮您‘用餐’。”

        嘴里的手指抽出，夜芒星感受到后脑勺上一只大手摁住自己，整个人向前倒过去，脸瞬时埋在朔月的肩头。

        两根灵巧的手指探开了他的嘴角，磨蹭着两颗光滑小巧的獠牙，然后将其对准了肌肤。

        用来吸血的獠牙接触到肌肤的那一刻，夜芒星感觉到整个灵魂都呜鸣了一瞬，好似在说：终于可以吸血了。

        ——不要。

        察觉到了夜芒星想要闭嘴的动作，朔月冷冷地说道：“张嘴。”两根手指顺势撑住两腮，强迫其张大嘴角。

        夜芒星发誓他这一刻恨透了朔月。

        后脑勺上的手掌逐渐发力，冷酷无情地将夜芒星的脑袋一点点摁下去。

        属于吸血鬼的锐利尖牙很快刺破了轻薄的肌肤，红得刺眼的鲜血迅速溢出。

        朔月感受着靠在自己的胸膛上的瘦弱身体，心不在焉。突然，他眯起了眼睛，两只手掐住夜芒星的腰将其翻到身前。

        只见青年原本就鲜红的嘴唇被血液浸润后更显得艳丽诱人，饱满水润。那双眼尾泛红的眼睛此时对自己做着挑衅的眼神，笑得肆意。

        “……你竟然能忍得住。”朔月换回了平常的声线，一张脸面无表情。

        他刚刚感受到脖颈上并没有被快速吸血的疼痛感，就知道这个吸血鬼只是刺破了皮肤，却完全没有做出吮吸的动作。

        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吸血鬼，能够抑制本能？

        一道黑影砸向脑袋，朔月只感觉到一阵天翻地覆，下一刻就仰面躺在了地上。他的两只手臂被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而跨坐在他身上的，是他的小少爷。这就是纯血吸血鬼和混血者之间的力量差异。

        背对着阳光让对方的面容罩在一片阴影之中。

        “虽然还是让一点血沫进了喉咙，但也刚好因此恢复了点力气。”他听到他的少爷怒中含笑，伏在自己眼前，“我可是纯血吸血鬼，你怎么敢直接来强迫我啊，朔月？”

        这是夜芒星第一次在朔月面前毫不掩饰地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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