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临近高考，楼上又传来震耳欲聋的宣誓声，“乾坤未定，那我皆是黑马!”接着是整整齐齐的早读声，伴着夏日蝉鸣与桂花飘香，充满着整个校园。

        班长姜清影忽然走到许起身边，他虽然是今年新转来的，但在第一次月考中就取得高二年级榜首的位置，并且远远地甩了第二名三十分，让众老师刮目相看。更是得许起班级的班主任青睐，直接将其选为班长，负责高二六班的事务。许起平常不是在睡觉，就是在闭眼假睡，对这个班级没有什么印象，但姜清影他却牢牢地记住了，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姜清影长得太好看了。

        而姜清影自从转到六班，就对许起格外照顾，有好几次许起没交作业，他也帮他马虎过去。

        温润如玉，可能说的就是姜清影吧。许起第一次在语文课上听到这个词时，就这样想。的确，姜清影的身上没有少年的锐气与叛逆，相反，他温柔儒雅，嘴角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内淡泊明亮。

        “小起，”他拉开许起前排座位，“身体好些了吗？还疼不疼？”他的声音悦耳动听，却不如那个男人低沉的嗓音，李样心想。“早就好了，谢谢关心。”他说完，把头转过去，不再看姜清影。然而姜清影并不恼怒，“那就好，快期末了，好好学习啊。”说完，上课铃响起了，姜清影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又转过头对许起笑了笑。

        下午放学，陈意驰一如既往的在六班门口等许起放学，他们高一就是同班，高二分科，许起选择了文科，陈意驰在陈爸的皮带抽打下，选择了理科。许起还在打扫卫生，陈意驰百无聊赖地趴在围墙上看着正在打架的两只蚂蚁，忽然用余光瞥见从里面走出来的姜清影。“姜哥!”陈意驰一看见姜清影，就像个狗皮膏药似的贴上去，抱着他的手臂撒娇，“姜哥，姜哥，姜哥哥!人家都好久没看见你了呀~”姜清影宠溺地揉揉陈意驰的板寸，“天天来找小起，不是天天都在看吗？

        ”六班的女生看见都对陈意驰投来一个不那么友善的眼神。陈意驰对她们吐了吐舌头，“可是我都没有和你说上几句话欸，每次你都在看书刷题，我都不敢打扰你。”“这不是快考试了吗，我哥最近管得可严了，没时间玩呢，等考完试我去你家找你玩儿啊。”陈意驰笑出了声，“一言为定!这次你可不能再骗我啦!”“好好好，那我先回家了，拜拜。”“拜!”陈意驰看着姜清影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低头笑了笑。

        “啧啧啧，你怀春呐，牙龈都笑出来了。”许起走出来，看到的就是在傻笑不止的陈意驰，陈意驰把走廊上的书包随意地搭在肩上，二人并排着走了一段路，身后是还在背书的高三学子，“阿起，你觉得什么才是喜欢？”梧桐叶在空中飞舞，久不落地，陈意驰伸手抓住一片绿叶，“我觉得，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许起偏过头看着陈意驰，他永远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谁啊，能讨得你陈大公子的欢喜。”陈意驰把手里的叶子揉碎，绿叶的芬芳给闷热的盛夏带来一丝清凉，“姜清影。”

        “唔……啊？”许起停下脚步，陈意驰也偏过身看着他的眼睛，他们个头相似，此时正四目相对。“你也觉得，难以接受吗？”此刻的陈意驰收敛了周身的锋芒，目光变得柔和而湿润，“我从小就喜欢他，他哥是我爸的忘年交。他是那么耀眼，从小就是，以前我以为，我对他是崇拜，后来越长大，我发现单是崇拜，已经没有办法概括我对他热烈的感情。阿起，他是男孩子又怎样，我喜欢他，我想和他在一起。”许起震惊了片刻，紧抿着双唇，半晌才开口，“我不懂，但我尊重你的决定。”

        陈意驰喜笑颜开，又回归了一副浪荡公子哥儿的模样，“欸，我这一辈子，算是栽在姜清影身上了，不过我乐意。即使他不喜欢我，我也乐意。”许起若有所思，左手轻轻揉着书包带，不接话。陈意驰看他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了，心想是不是这个消息对他的冲击太大了，正有点无措，不料许起先开了口，“你怎么知道你对他是那种喜欢呢？”

        “唔……”陈意驰沉思了一会儿，“就是喜欢啊，”他无奈的摆摆手，“纳兰曾经说过什么，‘称意即相宜’，看见他就很开心喽，但不是一般的开心。”陈意驰顿了顿，又说，“是有欲望的开心。”陈意驰拍拍许起的脑袋，“等你什么时候遇上了你的命定之人，你就懂了。”他故作老气的说。

        “嗯。”许起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却早已惊涛骇浪。

        嘭，姜清影关上门，换了鞋进屋。“回来了？”沙发上的姜宁把手里的书往桌上一放，抬起眼眸，淡淡一笑。“嗯……”姜清影关切地看着姜宁，“哥……”姜宁打断了他，“快去洗手吃饭吧。”吃完饭后，姜宁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夜色发呆，手里端着一杯盛满的红酒，姜清影望着他的背影出了神，情不自禁起身从背后试探地抱住了他的腰。姜宁手抖了抖，红酒顺着他纤细的手指往下流，在手腕处滴落在瓷地板上。姜清影在背后用鼻尖蹭了蹭姜宁的后背，姜宁一口喝完手里的红酒，转过身，将身后的姜清影紧紧揽入怀中。

        已经一个星期没看见许起了，局里的人看着前几天还活蹦乱跳的李样突然安静了下来，每天没事就看着手机发呆，都开始担心起来。李样看着没人回的信息，叹了口气，把手机扔到桌子上。

        后天就是高考了，其他年级已经放了假，许起布置完考场，正准备回家。高考这几天总是格外的特殊，基本上每年都会在这几天下几场雨。许起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砸到地上，水花飞溅。陈意驰早已送没带伞的姜清影回家了，他走前给许起抛了一个“对不住了，兄弟”的表情，就拉着姜清影的胳膊屁颠屁颠地离开了。

        李样骑着小绵羊在二中门口等了一会儿，便被淋成了落汤鸡。他把湿透的刘海往背后一撩，在门口挑了一把黑色的伞，他想碰一碰运气。只见一个身着蓝色棒球服，白色运动鞋的男孩儿走了出来，只是，他的左边，多了一个齐肩短发的女孩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伞柄遮住了许起的脸，李样看不见他的表情。他提着黑色雨伞的手顿了顿，“老板，伞我不要了，抱歉。”

        晚上七点，许起送柯婷回家后，在小区门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的心跳逐渐加速。李样站在小卖部门口，一根又一根地抽着烟，发根还在不断往下滴着水。许起转身欲逃，李样已经拦在他的身前。许起撑高了伞，与李样对视，“李警官，有什么事吗？”他说话的声音忍不住发颤。雨越来越大，落在李样脸上，他的目光深沉，不知道是不是雨水进了眼睛，此刻正微微发红。

        “你是不是，很不想见到我。”李样问，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沙哑。许起退了一步，并没有想给他撑伞的意思，“谁没事儿想天天看见警察啊，欸，李警官，我说我一没抢劫偷盗，二没杀人放火，你干嘛紧盯着我不放呢？难不成，我早恋你也要管啊？”

        李样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心下一凉，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手再拿开时，已经红了眼眶。他轻笑一声，“管不着，我走了。”说完骑上车，奔驰在夜色里。今夜的雨太大了，这是许起一生中见过最大的一场雨，世界都在大雨的冲刷中东倒西歪，老旧的小区更是摇摇欲坠。许起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最后蹲在地上，低声呜咽。等回到家时，雨水已经漏进了屋子，打湿了床铺，许起冷漠地看着这一切，不顾被褥的潮湿，和着衣躺下。谁也不知道今天他在校门口看见李样时，撑着雨伞的手抖了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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