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回 天
刘元昏了过去。
当日。
唐碗那透胸一剑，没能要他的命，今日孙卓的这一剑也一样。
昏迷了的他，如同暗夜独行般，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他张着嘴巴拼命想喊些声音出来，却什么声音都无法发出来。
他如坠深渊。
自然听不见皇甫鹰与吕怀定的话。
……
吕怀定望着孙卓消失的地方，目光闪烁：“皇甫兄，魔教安份了颇有一段时日了，最近却一直蠢蠢欲动，所为何故？”
皇甫鹰低下身子，检查着刘元的伤，他头也不抬答道：“魔教伺机而动，大约，是因为他们掌握了一些宣风林地里的秘密。”
吕怀定道：“宣风林地的秘密？那个所谓的秘密，那个世人皆知的秘密？
……据说，宣风林地最深处的那面大石壁上，隐有一个神秘的机关，需要一把特殊的钥匙才能让它现形，有人说石壁中藏着富可敌国的财富，有人说里面藏着至尊无上的神兵利器，还有人说里面藏有能让人白日飞升的仙家秘籍，可是，这么多年了，却没有一个人能找到那把钥匙……”
皇甫鹰“嗯”了一声：“不错。”
“那么，这样一个听上去荒诞不尽的秘密，能算秘密么？
曾几何时，前去宣风林地碰运气的人，络绎不绝，几乎将宣风林地的草皮都趟平了，可惜，却一无所获。”
“吕兄想必也去趟过草皮？”
吕怀定摸了摸脸，尴尬地笑笑：“趟是趟过，也一无所获。”
“呵呵！
佩服。”
吕怀定望着长剑透胸的刘元道：“皇甫兄，这个魔教中人，想必已经死透，兄台何必在一个死人身上浪费周折，不如……”
边说。
吕怀定边伸手拔剑。
皇甫鹰拦住了他：“吕兄，剑不能拔。”
“为什么？这是我师侄的剑，为什么不能拔？”
“因为，深夜发生命案，周围居民及我的手下都看见了，这把剑作为凶器，是需要呈堂证供的。”
“皇甫兄，你太认真了，区区一个魔教中人，死都死了，夜深人静……如果老兄不方便，交由兄弟处理了便是。”
“处理？怎么处理？”
吕怀定打个哈哈：“哈……老兄，处理死人的方法，我起码会一百种，任意一种，都不会与老兄你扯上干系。”
皇甫鹰摇摇头：“不！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人在做，天在看，这里是蜀山集，是县太爷大老爷治下的地方，俗话说得好，人命关天，既然本人辖区出了这样的惊天命案，自然应秉公办理。”
吕怀定见皇甫鹰既迂腐，又固执，眉头微微皱了皱：“既然如此，那……皇甫兄，告辞！”
“不送！”
“对了，皇甫兄，你手下这两位兄弟，好修为，有实力。”
旁边。
张三与李四手按腰刀，又恢复了松松垮垮，吊儿郎当的公差样子，他们虽听见了吕怀定的话，却没有任何表示，而是与其他几个衙役说说笑笑。
吕怀定拍马屁拍在了马腿上，觉得有些无趣，他朝杜平招了招手，两个人朝远处走去。
三晃两晃。
踪迹全无。
几个衙役朝皇甫鹰围了过来：“头，这死人，怎么处理？”
皇甫鹰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只银袋掂了掂，转手扔给了张三：“张三，兄弟们都辛苦了，你和李四带兄弟们去吃点宵夜，喝上几杯，今晚的事情，到此为止。”
这些衙役们自然知道“到此为止”的意思，他们跟着皇甫鹰不是一天两天了，在这些人心里，对皇甫鹰的尊重是远远要大过其他人的，皇甫鹰带着这些衙役奔走办案，身为大树替他们遮风挡雨，这些年，他的话，早就已经形成了绝对权威。
皇甫鹰是他们圈子中的灵魂人物。
天下的圈子，必须都有一个灵魂人物才能凝聚，不然，这个圈子纵然能形成，也不能持久；纵然能持久，也是死气沉沉，毫无生机的。
衙役们也走了。
喝酒。
吹牛。
讨论一下哪里有新来的姑娘。
俗。
却接地气。
皇甫鹰看了看刘元，他伸手捋了捋长长的马脸，接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件东西。
一件用以联络他人的特殊之物。
许多组织，都有应急时的联络方式，蜀山派是名门，又是大派，自然也有自己的内部联络方式。
树。
叶子轻轻地摇。
月。
在云彩中缓缓升了起来。
一个人影在树影与月影的笼罩下，突然出现在了皇甫鹰面前。
皇甫鹰赶紧上前施礼。
此时的他。
毕恭毕敬。
一揖到底。
“师父，深夜打扰您老人家法驾，弟子罪该万死。”
“徒儿，免礼……地上这个人，哦，原来是他……此人是魔教中人。”
“哦？这么巧？师父，你见过这个魔教中人？”
“嗯！此人曾夜闯玉女峰，前去送药，当时被你月嫦师叔盖了一掌，被为师拦住了……”
皇甫鹰垂手而立，看着来人。
来人，仙风道骨，须发皆白，不是别人，正是鼎鼎大名的蜀山派掌门人，天机真人。
皇甫鹰叹道：“师父，非是弟子懒怠，不能将此人连夜送上蜀山，实在是他受伤太重，弟子不敢擅动，所以才请下师父法驾。
师父……说来也怪，此人长剑透胸，油尽灯枯，可是，据弟子观察，其人命脉中，却仍透有一线生机，如此有悖常理之事，实属罕见，故而请来师父，请师父做主。”
天机真人摆摆手：“为师又不是老得动不了了，不必拘泥小节。”
他一边说，一边伸出左手二指，搭了搭刘元的脉息。
天机真人面色凝重，手捻银须，沉默一阵后，伸手从腰间摸出一只紫皮葫芦，拧开葫嘴，从里面倒出一粒香气扑鼻，金光闪闪的丹药。
观药形。
知药理。
看皇甫鹰表情就知道了，此药贵重。
“回天丸？”
“嗯，此子虽筋脉俱断，修为尽废，又中穿胸一剑，似已死去，可是……”
“师父，可是什么？”
“可是，为师却从此子的身体里，感受到了一种极强的，又是极为特殊的脉息。”
“也就是说，他还有救？”
“是的。”
“那……一切但凭师父作主，只是，此人是魔教中的一个香主……”
“徒儿，其实，天下间派系林立，最后，却都是殊途同归的。”
“弟子愚钝。”
“罢了……看在此子深夜上蜀山赠药的份上，也当救他一命……为师带他上山，徒儿，你也跟为师一起走一趟蜀山吧。”
“是，师父！”
“嗯，先喂他吃了回天丸，护住他的命脉。”
“是，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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