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比完美的相貌更吸引人注意力的是什么？是对未知危险的恐惧与戒备。

        当威利尔那一双幽不见底的深蓝色双眸看过来的时候，童晓脑子里的旖旎色彩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个颤抖的心声——童晓啊童晓，你可要小心行事，你面对的可是一个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军队总指挥官！

        佩林行了个军礼，童晓则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好：“指挥官阁下，您好……”

        “晚上好，”威利尔微微颔首，“许久未见，可还适应这里的生活？”

        童晓竖起耳朵仔细听，初学安克语的她生怕错过一个词。他的嗓音在童晓耳中略显低沉，看来忙碌一天的总指挥官也有些疲惫了。

        “适应，第三区挺好的，诺顿和伊娜都很照顾我。”她回答。

        威利尔点点头，“生活上有什么不便的事大可告诉他们，若他们解决不了，你也可以来找佩林。”童晓嗯嗯嗯地连声应下，反正也是客气话，她可没那个胆子来打扰军队总指挥的贴身执事官。

        接下来威利尔伸出手向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她边走边说。先前战事紧张，将她送到第三区只是暂时安置。第三区是军事用途的空间补给站，童晓一个外来闲杂人等不便长留于此，诺顿和伊娜也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战争结束后要回到自己的岗位，不能一直当她的保姆。艾肯远征军即将启程返航，如何安排她就成了一个问题。

        “最自然和直接的想法是送你回家……”威利尔脚步微顿，看着眼前的一处军舰修理仓停了下来。

        闻言童晓眼睛一亮，还没来得及高兴，只听威利尔下一句，“但是一来你已经失忆，记不清家在何处，二来，根据dna图谱比对，我们没有在数据库中搜索到你的族群。”

        没有搜索到她的族群……童晓努力消化着这句话。

        “这意味着我们艾肯人没有和你的人类族群建立联系，我们不确定你原先所在的星系在宇宙里的位置，除非你自己知道坐标，否则我们没有办法送你回去。”佩林解释道。

        童晓隐约觉得回家这件事比她想得要难上许多。太阳系人类的宇宙旅行都是依赖银河系的脉冲星导航，可如果艾肯星系的位置离得太远，无法检测到银河系附近的脉冲星，那么就算她知道自己家在太阳系，也无法获得精准的宇宙坐标。简单来说，就是她家的地址在艾肯星系失效了。

        “所以……我回不去了？”

        威利尔没有回答，只是领着她进了军舰修理仓，中间的修理台上零零散散放着一大堆烧焦的黑色碎片，勉强拼凑出了一艘飞船的残骸。

        “这是你来时驾驶的飞船。很遗憾，打扫战场时只捞回了这些残片，技术层面上已经无法修复了。”

        这还是来到艾肯星系后童晓第一次看到自己的飞船。虽然早就知道飞船被炸成了碎片，也有一定的心理准备，可轮到她亲眼见到面目全非的飞船时，心中还是一阵酸涩。自己与原先世界的最后一点联系也被切断了。

        修理仓内安静了一会儿，威利尔注视着站在飞船碎片前黯然神伤的童晓，继续冷静地为她分析眼前的局势。

        如果童晓能够想得起来自己星系以及周边的宇宙参照物，他们可以通过大规模扫描已知星图的方式，在其中定位。扫描星图的工作需要特殊配置的超级计算机，除了军方，星图绘制所就有类似装置。他们可以送童晓去绘制所。

        威利尔没说出口的是，这种方法极为耗时，而且很依赖运气。万一童晓的星系超出了艾肯星系的观测范围，理论上他们可以前往如今已探索宇宙的边缘再次进行星图扫描，时间和能源成本巨大不说，可能还要进行长达数百年的休眠，也并不保证找得到。毕竟，宇宙的浩渺超乎想象啊。

        “即便我记得起我所在星系的相对位置，是不是也不一定保证能扫描到？”童晓并不傻，宇宙绝对运动的特性使得初级和高级星际文明在坐标定位这件事的理解上没有太大差距。

        佩林在一边插嘴，“这得看你记忆的准确度，你对星系和周边参照的描述越细致精准，扫描出来的可能性越高。”

        童晓咬着嘴唇没说话，佩林这一句话敲响了她心中的警钟。她是想回家，可这是否抵得上将自己的星系坐标暴露给外星人的潜在风险呢？威利尔和佩林应该没有骗她，可他们都将星图扫描的低成功概率一笔带过，佩林更是暗示她要交出“细致精准的描述”。他们到底是不是帮她回家的同时，也在试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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