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童晓的生活逐渐走上正轨，每天完成规定的学习计划，学点生活技能，再思考一下自己离买飞船跑路还有多遥远。这种日子规律而健康，就和她还在太阳系的时候一样。只不过那时是为了攒钱买一间公寓，孤儿出身的她渴望有一个属于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小窝；而现在则是为了回太阳系……然后，再接着攒钱买公寓？
她往身后的柔软大床上一倒。这么一想，似乎还不如留在艾肯帝国呢，至少现在有吃有喝有豪华别墅——只不过被迫大半夜起来去医学院，脱得光溜溜地被人当作小白鼠采样。幸好从扬声器里听起来单向镜的另一侧只有医生一个人，这样的话也不算是太丢人吧。
童晓在床上翻了个身。她至今都不知道那个医生是谁，或许这也是保密的一部分。不过她也不想知道，正如医生所说，太过尴尬的见面，还不如不见。她可不想哪天在大街上遇到这个把自己看光的人，还得面色如常地打招呼。本来她在艾肯星系就没什么朋友——佩林算一个，隔壁邻居算一个，门口跟着她的保镖也勉强算上吧，她就不要将自己可怜的社交圈子变得更加尴尬了。唉，为什么伊娜和诺顿都联系不上呢？
于是童晓选择用出门玩的方式来排解内心的孤寂。今天她决定去感受一下艾肯帝国的高雅艺术——她订了一张西蒙斯大剧院的音乐会三等票。听说剧院这次请来的是帝都老牌乐团，且据小道消息，返场时还会有特邀嘉宾出场，也不知道离舞台最远的三等座能不能看清楚嘉宾的脸。
倒不是童晓买不起一等座的票，她的钱都够她包二楼的单间了，只不过童晓还指望自己买飞船回家呢，这钱自然要省着点花。她的决定让暗中跟着她的人松了口气——西蒙斯大剧院是帝都数一数二的艺术殿堂，这次请的乐团又是享誉帝都的金牌团队，订包间的人非富即贵，童晓这种需要身份保密的人，还是混在不起眼的三等座人群中比较好。
非常凑巧的是，今天二楼包间的人里，还真就有身份极为尊贵的来客：皇室家族的赛拉维亚公主以及公主殿下的独子——威利尔·赛拉维亚·坎佩西。
公主和威利尔入席时在剧场引起了小小的骚动。因为公主殿下常来，指挥官阁下可不常来啊。今天的演出，难道有什么值得指挥官阁下亲自前来的人或者物吗？
坐在后排的童晓听着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好像听到了“表白”“着迷”“天作之合”之类的字眼，其间还夹杂着威利尔的名字。她的八卦之心瞬间被点燃了。
有一说一，童晓虽然有点怕威利尔，但是也得承认这个男人的确完美得超乎想象。不提家世，不提履历，不提天赋，不提成就，光凭他那张脸，就能俘获一大堆艾肯人。就连童晓自己，也曾经鬼迷心窍地偷偷下载了威利尔的皇家军事学院毕业照，藏在平板里，至今还时不时拿出来瞻仰一下人家的容貌。
正因为此，关于威利尔的绯闻就没停过，从青涩的军事学院女同学到巾帼不让须眉的军队女军官，再到妖娆多姿的娱乐圈娇花，再到怀揣少女心事的贵族小姐，有关他的爱情故事与他作为指挥官的战绩几乎一样多。虽然坎佩西家族的新闻秘书口风极紧，威利尔本人对外界传闻也从未作出任何回应，但是这些事还是越传越玄乎。毕竟谈论八卦是人类的天性之一，就是要半真半假的东西才留给人想象与回味的余地。
童晓竖起耳朵，津津有味地偷听边上人掌握的线报：好像今晚来的特邀嘉宾就是威利尔的爱慕者之一——而且是属于竞争实力颇强的那几位。极少出现在剧院的指挥官阁下今日居然这么碰巧地来到现场，很难不让人猜测是不是二位已经情投意合。
童晓美滋滋地想，学会了安克语就是好，偷听八卦都能变得方便起来，她明天就请佩林来家里吃饭，顺带打听一下贴身执事官先生是不是知道什么可靠的第一手情报。
坐在二楼感受着四面八方的视线的威利尔心情不是很好。虽然他不回应外界的传闻，但是这不代表他不知道外面传得有多离谱。军队指挥官的名字应该少出现在娱乐八卦场合，威利尔一直试图用冷处理来压下这些莫名其妙的故事，不过最近随着他带军凯旋，关于他的故事又迫不及待地沸腾了。
明知道特邀嘉宾是菲拉，他的母亲还是非要拉着他来，其用心可见一般。
赛拉维亚公主一身青蓝色长裙，优雅地从侍者机器人手里接过一个小巧的望远镜，侧头看着双手抱胸一脸不耐烦的儿子，提醒道，“威利尔，既然你来了，就不要摆出一副臭脸。”
“知道了。”威利尔深吸一口气，几乎从胸腔里挤出了这句话。同为皇室家族宗亲，菲拉是他小时候的玩伴，两人打小就认识；长大后菲拉追随着她父亲的脚步，成为了一位古典音乐作曲家，如今已有不少知名作品，在音乐界深受追捧。虽然他与菲拉在青少年时期并无太多私下接触，但是这不影响菲拉这几年向他频频示好。他的母亲和菲拉的母亲是远房表姐妹关系，两人似乎也乐见其成，总是有意无意地撮合。
“威利尔，在皇室家族，26岁前成婚是惯例，我知道你眼界颇高，但如今也该考虑这件事了。”公主摆弄着望远镜，用特制绒布细心地擦拭着镜片。
“知道了。”威利尔还是重复这一句话。他懒得掩饰的敷衍态度成功地让母亲回过头来。
赛拉维亚公主嘴角勾起，“你大可不必摆出这么一副被逼迫得不耐烦的样子，说到底你姓坎佩西，皇室的规矩管不到你；你若是一辈子不结婚我也无话可说。”
“那为什么这次音乐会您非要我来？”
“我是你的母亲，我也希望你能早日领回一个姑娘，告诉我你爱她。”公主叹口气，“我很自豪你是我的儿子，今天的你如此优秀，也如此独立，以至于让我觉得你根本不需要我这个母亲。威利尔，我也很孤独，我也需要证明我作为母亲的价值。我为你介绍的女孩们，你要是不喜欢，当然可以礼貌地回绝她们；但是请不要没有尝试就直接无视。人是需要爱情的，你也不例外。”
爱情？读书时威利尔曾经问过芬提斯一个蠢问题，什么是爱情。情圣芬提斯灌了一大口他从家里偷出来的陈年佳酿，说爱情是人体生殖系统成熟后释放超额荷尔蒙导致的心理变化，简单来说就是大自然为了骗人类繁衍编织出来的童话。
“当然，这是医学的说法，我给你换个心理学的说法。”芬提斯打了个酒嗝，“爱情能让你觉得完整。人人都有自己的缺口，要是找到另外一个人补上那个缺口，那这就叫爱情，懂了吗？哦我忘了，你可是被誉为‘完美的威利尔’，体检的时候，你连基因体都是99999的完美度；你这人没缺口的，别做梦了小伙子，你没机会体验爱情了！”
“……”当年的威利尔还没有那么稳重，他转头就把芬提斯偷出来的酒倒了，“多了一个遗憾，你就多一个缺口，就可以多一份爱情。不必谢我，应该的。”
回到当下，威利尔依然不能理解爱情的必要性。芬提斯的说法其实有点道理，爱情是一种渴望，无论渴望的是什么，都是当下无法获得或者嫌少的东西，这就是所谓的缺口。那威利尔的缺口是什么呢？他自己也不知道。
威利尔不讨厌菲拉，这是他幼年的玩伴，他甚至有些欣赏菲拉这样的才女。但是他对菲拉的好感仅限于偶尔见到她，听她弹奏新写的乐曲，向她介绍军中的趣事。当菲拉对着他流露出那副迷恋的眼神，甚至有意无意拉近与他的物理距离时，他只觉得自己完全无法回报以相同的情意。
威利尔拒绝过菲拉很多次，直接的，间接的；但这无法改变一个事实——威利尔的身边没有其他女人，而菲拉依旧是与他关系最好的女性朋友之一。或许这一点给了菲拉自信，依旧不卑不亢地跟在他身后，以至于菲拉的母亲和赛拉维亚公主都相信两个人之间多多少少有点机会。
“我和你父亲是政治联姻，从一开始就没有感情；直到他乘坐的飞船失事，英年早逝，有时候我才会略微怀念他。威利尔，我不希望你这辈子和我一样。”赛拉维亚公主的话带了些伤感，“我是身不由己没有选择，所以我才希望给你更多的选择；如今的坎佩西家族已经不需要看谁的脸色，做你想做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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