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威利尔与伊娜的见面约在迪奈诃殖民地一家高档餐厅。此时正是下午茶时间，餐厅内的人很少，空荡荡的三楼只有他们一间包厢有人。

        侍者机器人恭敬地送上两杯饮料和点心，微微一鞠躬，轻轻带上门离开了。

        威利尔一进门，伊娜便注意到了他右手的狰狞伤口。不过总指挥官受伤这种事，她自然知道不该问的别问，识趣地只当没看见。

        “下午好，威利尔阁下，好久不见。”伊娜镇定地打招呼，但威利尔注意到她坐姿拘谨僵硬，握住杯子的手更是用力得指节发白——这是极度紧张的表现。

        威利尔收回审视的视线，冲她礼貌地微笑了一下。“好久不见，伊娜小姐。我们还是直入主题吧，你约我见面，到底为了什么事情？”

        伊娜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我知道布斯教授已经向帝国军事委员会提交了生化武器报告以及接管童晓的申请，一旦他成功了，童晓免疫系统的事情肯定藏不住。我可以帮阁下驳回那份申请。”

        威利尔双手十指交叉，语气依旧平淡得不起一丝波澜，“那你要怎么做？”

        伊娜转身拿出一个有些分量的文件袋放在桌面中间，“报上去的那些武器其实有不少缺陷，这些资料是失败实验的数据分析结果，您可以针对这些缺陷大作文章，以此驳回教授的申请。我是研究员，我自然知道科研人员的汇报里只会写最好的结果，那些在汇报里完全不提的东西，才是我们的命门。”

        威利尔没有伸手拿文件袋，只是继续问，“据我了解，研究部的实验数据是严格禁止外泄的，你这么做，不怕丢了工作吗？”

        “任何电子数据的拷贝都会被记录和监控，所以我带出来的都是纸质资料，都是我手写下来的，您看完记得销毁。”

        威利尔点点头，依然没有看向文件袋，“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帮我？”

        伊娜露出一个苦笑，“您不想知道为什么我会有时间跟着您来殖民地吗？布斯教授对我没能带回童晓的更多生物学数据而大为光火，之后童晓又被您藏了起来，他一直找不到，武器的研发只能基于那一小管血样，无法深入推进。布斯教授这种视科研为生命的人，眼见着研发迟迟推进不下去，自然对部里所有人都没有好脸色，我的同事们也颇有怨言。这些怒火最后都陆陆续续撒在了我的头上，所以我干脆请了个长假。”

        “原来如此，可在我看来，这种情况下你应该想方设法地帮布斯教授抓到童晓。毕竟，正如你之前所说，这是你的工作，不是吗？你要是帮了我，布斯教授再一次被驳回申请，你在部里的日子恐怕更加不好过吧。”

        闻言，伊娜抿了抿嘴唇，沉默片刻后仿佛下定了决心，“所以，这次不是我单纯地要帮您，而是一个交易。”

        “嗯？”威利尔终于来了兴趣，身子略略前倾听她讲。

        伊娜的要求是希望被调去参与对童晓的秘密研究。当初签了那份保密协议，威利尔又将童晓藏了起来，伊娜早就猜到他肯定私下对童晓另有安排。既然在生化武器研究部无法接触童晓，那她就去童晓所在的地方。

        “科研也是我毕生的理想，童晓的基因体和免疫系统都极为特殊，我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如果是生化武器研究部研究员的身份阻止了我，那我大可以放弃这份工作。”她的眼睛闪着莹莹的光，但表情却是无比倔强。

        威利尔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他不可能同意让伊娜这样一个野心家来到童晓身边。

        伊娜的背景他派人调查过。她是个混血儿，母亲是艾肯帝国的公民，但父亲来自雷姆星球。在艾肯帝国和雷姆星球的关系日渐恶化的那些年里，她的父亲早早抛弃了她和母亲，只身返回雷姆星。而伊娜虽然从小成绩优异，但在同龄人中依然不受欢迎，甚至可谓是处处受人歧视，由此养成了争强好胜誓要出人头地的性格。虽然值得同情，但不可否认，伊娜表现出来的过强的表现欲，不适合让她进入一个需要百分百保密的研究项目——更何况芬提斯早就和他达成共识，如果可以，对童晓的研究可能一辈子都不能公开。

        “我了解过你的履历，非常出彩。”威利尔在伊娜期待的眼神里开了口，“我可以介绍你去其他科研部门，无论是武器研发，还是机械动力，抑或生物医学，你可以挑一个你最感兴趣的。”

        伊娜眼里的光逐渐熄灭——这是拒绝，她明白。

        “好吧，我早该知道我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伊娜自嘲道。她将桌上的密封文件袋朝着威利尔推过去。“我既然来了，就没觉得有退路，资料您收好，至于转去别的部门，我希望您可以先等我主动辞职，过一阵子再帮我重新入职其他部门。我不希望让布斯教授发现是您在帮我。”

        “这是自然。”和聪明人的交易就是爽快，威利尔伸手拿过文件袋，打开后看了一眼，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实验概况以及数据分析结论，部分句子还被红色记号笔标出强调，可见书写之人的用心。

        “有劳了，下一份工作的薪金不会亏待你的。”威利尔满意地点头，将纸张塞回文件袋。

        他看向伊娜，只见她眼睛里又恢复了往日那份不服输的色彩，“在您离开之间，我还有一个问题。童晓她最近过得还好吗？我其实有点想她。”

        威利尔翻了翻手环，调出一张背景虚化的照片放大在伊娜面前——画面里的童晓抱着小灰，正靠着栏杆在海边看日落——这是某一次童晓去海边，拜托保镖帮她拍的照片，佩林觉得这是她心情还不错的佐证，顺手就发给了威利尔，作为自己认真关注她心理健康的证据。

        伊娜扫了一眼童晓被夕阳光辉笼罩的面庞，满意地收回了视线。

        “谢谢您，指挥官阁下。”是的，谢谢您，日后也请好好照顾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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