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经过酒会一事，童晓不免有些消沉，尤其是在面对陌生人的时候。虽然她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坎佩西庄园，很少出门，但她还是要去医学院被定期取样。威利尔给她安排的安保措施极其严备，每次出门都有些兴师动众的意味，但她其实想回避这样的前拥后簇——因为这让她更像是一个异类。
皇家医学院和生化武器试验部对她的研究已经按照新章程走上正轨，她的取样工作也从过去大半夜的偷偷摸摸变成了工作日的正大光明，由经一系列复杂校准后的机器进行自动化操作——虽然没有芬提斯人工操作那么丝滑无痛，但是效率极高。
正如威利尔所说，伊娜现在被调到皇家医学院，作为生化武器研究部与医学院联合研究的项目协调人，童晓来取样的第一天就看到了她。也许是因为威利尔的警告，也许是被酒会上的客人嫌弃得有些心寒，又或许是因为两人的关系是研究者与被研究者，见到久违的伊娜，童晓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开心。
“你救了指挥官阁下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很勇敢。”寒暄过后，伊娜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小情绪，话语里带了有点生硬的示好。伊娜向来要强干练，让她这么柔情地说话属实有些为难她。
童晓只是笑笑，不想解释其中的弯弯绕绕。她自己从没觉得自己有多无私和勇敢，只不过是为了不落到更加可怕的境遇里罢了，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这么想的话，艾肯人对她的防备和嫌弃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毕竟趋利避害是生物的本能……
这么想来童晓略有些释然，对着伊娜问道，“你最近有空吗？不如我们一起出去转转？之前在第三区的时候，你帮了我那么多，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
伊娜眼神扫向童晓身后不远处的保镖——后者正密切关注着她们俩——她笑着摇了摇头，“谢谢你的好意，但……我想威利尔阁下应该不希望我们有过多私底下的接触。如果你愿意，请我去医学院的餐厅买杯饮料就可以了。”
伊娜如此坦率，童晓略感尴尬的同时顺着她的视线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个保镖依然肆无忌惮地看着俩人——看来伊娜和威利尔之间有些不为人知的过节，不然以指挥官阁下的为人处世，也不至于这么大剌剌地让手下把对伊娜的戒备挂在脸上。
被护得严严实实的童晓内心涌起一阵说不清的滋味。“嗯……也好，我们走吧。”
童晓从未去过皇家医学院的餐厅，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伊娜，而几个一身黑衣的保镖则不近不远地跟在后面。这一串诡异的组合在医学院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幸好大多数人忙于工作和学业，多看他们一两眼也就忙自己的去了。
“我一直没有你的消息，你最近还好吗？”买了饮料坐下后，是伊娜先发问。
童晓其实过得一直挺好，毕竟坎佩西家族将她奉为座上宾，在吃喝上自然不会亏待她，哪怕是小灰都胖了好几斤，团起来后像一个蓬松的灰色大枕头。相比之下伊娜反而比以前更加精瘦了，宽大的研究员制服显得松松垮垮。坐下来聊了一会儿后，童晓才注意到伊娜的眼圈下有淡淡乌青——难道她一直在熬夜吗？
“都是工作上的事情闹腾的。”面对童晓的询问，伊娜这样答道，“不必为我担心，我很乐在其中。”
童晓理解这种乐趣，甚至可以说有些羡慕。她自己曾经也是从事勘探的科研人员，驾驶着勘探飞船在太阳系人类发现的各大星系四处游走，可现在真像是被圈养的小白鼠。她还记得第三区撤军前伊娜对自己说的话——如果不想一辈子当实验品，就该好好想一想出路。只可惜现在出路没想好，当实验品这件事倒是进展飞快，艾肯上流社会全知道有这么一个珍贵的生物样本了，自己以后想逃怕是难上加难。
这些想离开的想法，她肯定不会告诉伊娜，只是随便问了几句医学院和生化武器试验部的工作。虽然来自低级人类文明的童晓对科学知识的掌握依然浅薄，但是她曾身为科研人员的逻辑思维能力与伊娜是共通的。
“真好奇你以前是做什么的，以你的岁数应该还在念书吧？”伊娜拿起饮料喝了一口，“也不对，你都可以独自开飞船了，可能你们的历法和我们艾肯人不同。无论如何，你为什么不考虑在艾肯星系给自己找份工作呢？取样的事情并不耽误你的日常生活。”
童晓并不了解伊娜的生活，也不了解她的过去，但她隐约感觉到伊娜似乎无法接受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别人身上，故而总是下意识地一再建议自己早做打算，早留出路。哪怕她自己的工作正是建立在自己这只小白鼠身上。如果自己能够自立，哪一天不管不顾地跑了，那对伊娜来说也是件坏事吧？
她没有问出自己的疑问，研究者和被研究者的身份差距让她觉得和伊娜之间有一层隔膜，更何况她也没有蠢到随随便便就和别人掏心窝子——还是在威利尔已经警示过她的前提下。
“谢谢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这是童晓思虑后给出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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