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酒擦身
月斜窗纸,一室幽微,天青釉的茶盏浮着双井绿,金漆兽面纹的熏香球里燃着欢别香,几案上铺着羊皮纸卷的城关地图,秦湍总结道:“既然明确他们是要去荻茫,便直奔弦月吧。”
“好,”绥之虚握着拳在口边,又扭头咳起来,努力平复下来道,“还是走直线,经遥城和沧城,但不做停留了。”
她咳得眼圈泛红,双眸盈水,好像马上就要咳出泪来:“走快一些,三日能到。”
秦湍担忧地给她续了一杯茗,送至她冰凉的手边,还袅着雾气:“殿下,今日回宫穿少受寒了?”
绥之望着他关切的眼,诚实道:“嗯。”
“喊郎中来开点药?这两日不养好病,路上打马又休息不好,到时别把身子搞垮了。”
“好。”
绥之饮尽热茶,却越发晕晕乎乎,一扭头,秦湍正将一袭水光缎的厚披风盖在她身上。她颔首拢紧了披风,一口茶刚下肚,鼻腔立刻又滞住了。
无计已经去替她喊山上的郎中,绥之伏在桌上等,不仅头重,连手脚也开始发软:“先生,我趴一下,郎中来了再喊我。”
“嗯。”秦湍无奈,想喊她去榻上躺着,又想起她是个时刻警觉的小姑娘,只好又给她裹了一层披风。
双盏杯冷,熏球香断,秦湍在一旁支颐瞧着似乎陷入昏睡的她,如玉的双颊潮红一片,额间细汗密密麻麻,像是在发热。他伸手探向她额头,果真滚烫。
秦湍顿感紧张,挑开披风,她身上也在发热。
郎中正好匆匆赶来,见素日难见动容的门主这般凝重,赶紧半蹲下给绥之诊脉,皱眉道:“殿下十分体虚,已染风寒,又起高热。在下这就开方子,喊人抓药来煎。但退热不可光靠草药,最好拿酒擦身。”
“用什么酒擦身?”
“白酒便可。”
“嗯,无计,你快去煎药拿酒。”
郎中和门口的无计一前一后地走了,秦湍见绥之仍坐在硬邦邦的梨花木凳上,心下不忍,将她连人带披风轻轻抱起,放到里间的榻上。
他拿巾子给她擦干了额间和颈项的汗珠,温玉般的肌肤仍散着烘人的热气,他却不敢再妄动。若此刻把她强行喊醒,她一定挣扎着也要回竹欢居,秦门的下人她定是不愿以秘密相告的,难道她要找慕君阳、找萧执玉、找之蒿照顾她吗?
可若是由他来照料她,给她擦身,且不说之蒿他们见绥之没回,一会儿便要找来,就说绥之醒转之后,要怎么面对他?她会是生气?提防?断绝往来?亦或是……羞恼?他倒是很乐意瞧瞧她的反应,但心头总是有丝不忍。
正当秦湍犹豫之际,绥之似乎清醒了些,拽着他袖道:“我听到了,药什么时候煎好啊?”
“无计在煎了。”
“把巾子给我,我擦一下汗。”
绥之接过巾子,瞥了他一眼,神色莫名,像是在权衡着什么似的,终又未说一言,只是宽了外袍,自个儿将巾子伸进衣襟里胡乱擦了擦汗。
无计走到几案边:“门主,酒给您拿来了。”
绥之方才不是没听到郎中那一番白酒擦身的法子,看着托盘里的酒罐,不禁一哆嗦。
秦湍瞧见她小鹿般躲闪戒备的眼神,心下一沉,袖手问道:“殿下要喊谁来照顾您吗?外头风凉,还是别回去了。”
绥之躺在榻上,思考着他的问题,纱质的帐幔颜色极浅淡,眼神一涣散,就看不真切了。
她竟是在他的榻上,盖着他的被,但没有嗅到什么熏香。
也是,她鼻腔都堵得没嗅觉了。
无望地想了一圈,谁都没法喊来,她这时才想起之苹总是说,殿下啊,离了我你怎么行呢?
绥之哑着声:“别喊他们,我捂一会儿,听说捂出一身汗也能好。”
起码她也不想喊他们来,秦湍忽觉心里平衡了一些,顺着她意给她掖上被角,拢得密不透风。过了一会儿,他见绥之的头上又开始疯狂冒汗,不禁道:“殿下,您转过去,好歹让我给您把巾子垫在背后吧。”
绥之心里一咯噔,婉拒白酒擦身尚能说是怕麻烦人,要是连垫块巾子都推拒,也太可疑了。
于是她挣扎道:“好,您帮我放到肩后面吧,我自己扯下来。”
要是被摸到束胸带就完了。
其实她很想把这团物什扯掉,实在是太勒太热了,就像泡在水里一样。
秦湍面上不动声色地应了,小心翼翼地把巾子塞进她的里衣,不敢太往下。指下的肌肤柔若无骨,纵使隔着一层布,也能触到那凝脂般的温软。
他的指像被灼烧到了一般,仓促地收回。
绥之伸手去后背够那条巾子,努力再三,终于折腾妥了。
秦湍再次给她裹紧被子,她扭动着,似乎在他的榻上难免不安。
秦湍问她:“是不是玉冠硌到了?”
不等她回话,他已轻轻托着她的脑袋,卸了冠钗,她的发束得高而精巧,仍是未散。
绥之感觉到他修长如玉的手刚刚撤回,就在脸颊边,就在枕上。
她整个人都是烧着的,好不容易凑近一个清凉的温度,脑子一热,便扭头触上去了。
秦湍的手被她小脑袋压着,也没想过抽开。而绥之更像是开始耍赖,明明尚存意识,还紧闭着美目,故作迷糊同他的掌贴得更紧。
她喃喃道:“好舒服。”
秦湍只觉心底化作一滩春水,被子里的姑娘这样小,这样软,声音也变柔了,还压着他不放。
跟半个时辰前强装无事跟他讨论路线的模样真是天壤之别。
好想将她揽入怀里,还不叫她害怕。
他这样想着,又自嘲一笑,要是他此刻真的抱住她,一定会把她吓得不敢睡了吧?
“门主,殿下的侍从来找。”
秦湍的笑意还没褪去,被压麻了的手掌也还没抽出。他回头看了眼无计,略显不悦,又将绥之的脑袋轻柔无比地别过去,收回手来:“同他说殿下高热不退,不要折腾,今夜就宿在这边。”
无计领命去传,不久又折回来:“门主,他说他得见到殿下,问这是不是殿下的意思。”
秦湍瞥见榻上女子的眉眼,安静可怜得不像话。他想起上次也是这般,放他进来绥之便走了,不禁皱眉:“告诉他殿下已经睡下了,明天再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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