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 李渊的纠结
在李渊原本的设想中，丢给杨遇安一个江都留守的空头衔，既卖他一个人情，也让他成为众矢之的，在江南难以做大。
没想到杨遇安愣是凭借一个空头衔，辗转腾挪于骁果乱军，江淮义军，江南士族，文武百官种种势力之中，愣是凭借一个有名无实的空头衔生生杀出重围，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江都留守”。
等李渊反应过来时，杨遇安已经成了气候，追悔莫及。
你说宇文化及早不弑君晚不弑君，为什么偏偏卡在那个时点让杨遇安占了便宜呢？
这也就罢了，那蠢货居然还没弑杀成功！
没成功也不打紧，可他居然有脸对外谎称杨广死了，这就着实坑了李渊一把！
原本李渊想着杨广既死，那隋室便彻底名存实亡。
毕竟不管是西边的杨侑还是东边的杨侗，都是无甚名望功绩的半大小子。除了死忠大隋的人，谁真将这两小子当作皇帝？
所以听闻杨广死讯后，李渊整个人都亢奋起来，开始紧锣密鼓筹备篡位的事情。
拜相国，总百揆，行九锡之礼，戴十二旒冕，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跸……可以说，除了没有直接称帝，李渊已经跟真正的皇帝相差无几了。
然而就在李渊距离至尊之位还差临门一脚的时候，江南忽然传来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太上皇杨广居然还活着！
杨广居然还活着？？？
他怎么还敢活着！！！
李渊自是一万个不愿意相信，甚至还想就算杨广还活着也当他是个死人，不看不听不闻不问，直接代隋自立！
不过最后还是被相府长史裴寂劝住了。
李渊当然可以强行称帝。
但代价便是江南与东都，都可以宣传他是谋逆，人人得以诛之。自此以后，李唐再无大义名分，成为天下众矢之的。
若李唐自身实力强横，倒也无妨。
但眼下李唐才刚刚击退薛举，稳定关中，此时实在不适合四面树敌。
远交近攻才是最理智的选择。
显然比起东都，江淮不论距离远近还是重要程度，都不应是李唐首要考虑的地方。
而随后杨遇安继续奉杨广为太上皇，展现出不与李唐为敌的姿态，更是让李渊找不到任何翻脸的由头。
总之就是明知杨遇安在搞事，偏偏还奈何不了他，简直憋屈。
“明公，兵法云：将不可以愠而致战。”裴寂捡起地上玉质酒杯，缓声劝道，“陇西薛举之患尚未剪除，关东仍有大片土地等着明公去征服。而在南边，巴蜀、荆襄，哪个不比江南更近？”
“在彻底拿下这些地方以前，江淮只可作为关中外援，不宜作为对手！”
“更何况杨留守虽然也不臣之心，但彼辈到底还是对长安天子称臣的，单是这点，咱们就不能对他指责。”
“所以，就真的由着他当什么当世周公了？”李渊虽然明白裴寂所言在理，但想到自己被对方算计，仍气打不止一处来。
“那就让他当呗！”裴寂摊手道，“周公之所以为周公，难道是因为他采邑在周室故地？还不是因为其匡扶天下的功绩品德得到后世儒生称颂，若无他辅政便不会有后来周室称王八百载？”
“依属下愚见，明公完全可以效法汉高帝封韩信为齐王的故事，进一步加封其为隋王，以示优宠，让东都王世充李密不敢轻易与他结盟！”
李渊本就有枭雄格局，一开始也只是气上心头而已。
此时听裴寂分析得句句在理，终于是彻底平息怒火，轻长叹一声，道：“玄真此言深谋，那便如你所言，加封他为隋公，不，隋王！”
“唐王英明！”
裴寂拱手一声，便要退下找黄门拟旨。
不过就在此时，相府司马刘文静入内禀告，说秦国公李世民请求出镇河东方向，替李唐攻取东都。
且说，李世民刚刚在扶风一战成功击退薛举大军，威震关陇。
虽然历时数月，消耗粮秣、兵员颇多，但考虑到他麾下新军草创，对上薛举的陇西劲旅居然还能取胜，所以李唐众人对他还是褒奖居多。
包括李渊。
他原本打算让李世民与世子李建成一同经略河东，正好让两兄弟同场竞技，激发斗心，免得久居关中变得懈怠。
但此时此刻，他脑海中忽然想起李世民过去跟杨遇安关系十分亲密，心中莫名升起一丝警觉。
若那竖子去了河东，会不会为了与建成争储而与江南暗通款曲？
就算那竖子自身无意，以杨遇安的阴险狡诈，谁知道他会不会反过来蛊惑世民，以搅乱李唐内部？
这种事情的可能性不小，李渊吃过亏上过当，感觉必须得提防一手。
于是沉吟片刻，他改变了注意，宣布对李世民新帝任命：“除秦公京兆尹一职，改任扶风太守，以后他专司防御陇西，给我盯死薛举！”
“至于京兆尹一职嘛……”李渊微作沉吟，“元吉留守太原也好些时日了，书信里总说想念本王与王后。说实在的，本王也有些想念四郎了，嗯……那便准他上京，替他仲兄分担京兆事务吧！”
刘文静闻言称诺，目光微动，下意识看向旁边裴寂。
后者也正好在同一时间看向他。
两个李渊麾下智囊视线一触即收，心中各自思绪翻飞。
虽说有军事上的考虑，但从京兆尹转到扶风太守，不管是品秩还是影响力，这都是是妥妥的贬斥啊！
明明打了胜仗却遭到贬斥……看来唐王已经不再信任秦国公了，竟对自己次子如此提防！
唐军上下皆知，唐王诸子当中，李二郎将才第一。
便是将其他宗室子弟、唐王旧属等等一并考虑进去，李世民也不输诸将任何一位。
至于世子李建成虽然也打过不少胜仗，账面上军功更多，但大多是顺风仗，防御战，开拓进取则稍逊一筹。
加上世子身份也不宜太过冒险，李渊本意是让李世民担当经略河东的先锋，而李建成负责统筹大局。
不过现在……自去年东狩李靖一鸣惊人后，李建成有了李靖的辅助，这经略河东的人选，就未必非李世民不可了嘛……
况且李渊曾私下打听，这李靖虽与杨遇安有结义之名，但彼此之间却有仇怨，并不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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