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 三分之势（上）

　　转眼两年。

　　原本历史上的这一年，应该被称之为唐武德三年。但因为江都政权的独特存在，所以“大唐”至今尚未正式建立，自然也就不存在“武德”这个年号。

　　关于这一年多年号，天下暂未完全一致。

　　在关中，这一年被称为义宁四年，这是长安天子杨侑的年号。

　　在关东，这一年却称为皇泰三年，这是洛阳天子杨侗的年号。

　　不过除此以外的其他地方，譬如江都民间，这两种称呼却可以同时存在，甚至还有人继续沿用杨广的“大业”说法，称之为大业十六年。

　　至于官府到底取用哪一种，则完全取决于跟哪一方的使者交流，互通书信，灵活年号。

　　而这种年号叫法上的差异，也正正是如今天下局势的侧目写照。

　　在西边，经过两年经营，李唐已经彻底解决陇西、塞北的边患，终于开始腾出手来向关外进取。

　　主方向自然是河东、东都。关东大片广阔的土地，人口，是任何一个有志于天下的王者都不能错过的。

　　相比之下，地形封闭的巴蜀地区，李唐就只分一路偏师去经略，能得手最好，不能也至少确保不会威胁到自家地盘的稳定。

　　因为关右无忧，加上暗中得到突厥支持，李唐虽然占据地盘不是群雄中最多的，却是潜力最足，爆发力最强的一方势力。

　　刚一出关，便在河东占下大片地盘，兵锋直接威胁到东都洛阳。

　　于是在西边李唐的威胁下，早就互相消磨掉彼此锐气的王世充与李密终于握手言和，共同辅政洛阳天子，整合河南势力。

　　其后在李唐忙于经略河东之际，两人一战击败意图南下的河北窦建德，进而将后者拉入联盟。

　　洛阳天子杨侗顺势册封窦建德为夏王，出镇河北，又将王世充和李密的爵位分别提升至郑王和魏王。

　　如今关东之地形成了一道三王反唐联盟，当中又以魏王李密势力最强，隐隐有盟主威望。

　　单论地盘人口，三王联盟无疑是要胜过李唐的。

　　但因为三王彼此之间仍有猜忌、提防，远不如彻底拧成一股绳的李唐团结；再加上李唐占据的关中河东皆是形胜之地，进可攻退可守，所以两边近来交战互有胜负，暂时谁也奈何不了谁。

　　至于江南，杨遇安治下的江都政权也并未闲着。

　　趁着北方群雄混战无心南顾之际，杨遇安在两年之间接连将江北，三吴各处郡县收入囊中，闽越与岭南各世家自知难敌江都，遂相继表示臣服，派子弟入江都出仕，也是作为质子。

　　这之后，豫章林士弘，巴陵萧铣，或是慑服于江都的强大号召力，或是迫于北方李唐的压力，也纷纷表达了愿意臣服的意向，目前还在谈判中。

　　只要将这两家也收入囊中，那样杨遇安便能稳坐江南，观望北方。

　　“如今天下渐渐呈现三分格局。”

　　“李唐占据地利，进可攻退可守，潜力最足，但能不能将潜力转化为实力，还需要时间验证。”

　　“东都三王占据黄河中下游地区，人口土地众多。但那里久经动乱，积谷不丰，加上三王彼此间也无法完全团结一致，所以只是外强中干。”

　　“至于江南这边，虽然在我的努力下，难得安稳了两年，且仓廪日渐丰实，但毕竟地广人稀，绝对实力跟北方两大家仍有差距。”

　　这也是杨遇安不得不面对的一个残酷现世。

　　至少到隋末这个时点，北胜南仍然是绝大多数人的共识。

　　北方的人口、耕地、产出、文化等等对江南有着绝对优势，所以自古王朝争霸，从未有南胜北的例子。

　　南方经济实力想要反超北方，那得是唐宋以后的事了。

　　“不过凡事福祸相依，正因为大家都不相信江南有统一天下的实力，所以不管是西边李唐还是东边的三王，都从未将江都视为真正威胁，而是当作可以争取的一方诸侯。”

　　这正是杨遇安能够在江南安稳发展两年的重要前提。

　　对于北方东西两家来说，战胜彼此才是首要大事，江淮的重要性永远要往后靠一些。

　　能顺手牵羊的时候不介意打一下，如若不能，最好暂时别分心他顾，以防强敌趁虚而入。

　　对于这样的局面，杨遇安当然乐见其成，北方越乱，南方越安稳，南下投奔的人就越多，正好趁此机会吸纳大量人口，弥补自身不足。

　　况且，这到底是个存在超凡力量的世界，只要个人修为足够高，是能反过来以自身伟力影响天地的。

　　若杨遇安登临上柱国境界，那南胜北，也绝非没有可能的事。

　　“不过个人实力与现实大势，并非截然分开，而是相辅相成的两件事。”

　　杨遇安经略江南两载，自身也修行了两年，体会深刻。

　　“大将悟道，柱国证道。”

　　“我所行之道为社稷，关乎众生。”

　　“大将境以自身领悟为主。但到了柱国境，却需要身体力行，在天下为棋局，加以验证，践行，以证大道！”

　　修行两年，杨遇安也只是堪堪摸到下柱国的门槛。

　　证道难于登天！

　　其实另外两家强敌也差不多。

　　杨遇安知道李渊以祖传功法《登堂引河诀》修行至柱国境，其所行之道便是将天下大势视为大江大河，加以引导。

　　所以李渊所思所做需要去契合民心大势，借势而行。

　　唯有成为众望所归的天子，李渊方能彻底证就大位，登临上柱国。

　　如今三分天下只得其一，李渊自身也在中柱国卡住多年不动。

　　至于东都的三王，状况还不如李渊，所以哪怕最强的李密，也只得半步柱国境而已。

　　所以从修行角度而论，群雄争霸，既是势力之争，同时也是各人修行证道之争。

　　而相比起其他人需要通过统一天下或者至少成为天下共主这样的“仪式”来完成证位不同，杨遇安想要到达凡人的极限，却要简单得多。

　　因为他有“逆鳞”！

　　当初杨昭早就告诉过他，持有逆鳞者，不必依托凡世的仪式羁绊，只要道心圆满，就能证位柱国，直至上柱国！

　　别人需要通过一统天下来将自身境界推至凡人极限，而杨遇安却可以反过来，先让自身修为登顶，再反哺麾下势力。

　　正是因为拥有这个其余各家不具备的核心优势，他才安心留在江南发展，苟且发育。

　　因为时间站在他这一边！

　　“江南无战事，我正好可以安心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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