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方蕤抹了把眼泪，捂着肚子不好意思地说：“没事，就是饿了。”
林美如：“……”
方弘：“……”
不提想不起来，现在都快七点了，他们也好饿啊。
王秀芹狐疑地伸手，用指腹擦了擦方蕤眼角：“就只是饿了？”
方蕤用力点头。
王秀芹皱着眉：“有人欺负你一定要跟爸爸妈妈说，知道吗？”
方蕤又点了点头。
王秀芹这才松了口气，去厨房做饭去了。
方元停没说什么，跟着妻子一起钻进厨房，女儿都饿哭了，家里还有客人，今天得多做点菜。
方蕤想去帮忙，被爸妈赶走了，王秀芹笑眯眯说：“跟你同学玩儿去吧。”
方元停则多问了句：“那个男孩哪家的？”
“……”
王秀芹无语地嗔他一眼：“你堂哥的小儿子！这你都不记得了！”
原来是自家亲戚，方元停脸色好看了点，埋头继续剁肉，有点不服气地小声嘟哝：“亲戚太多了，怎么记得住嘛。”
王秀芹：“……那是你笨！”
方元停：“我笨我生得出蕤蕤这么聪明的小孩吗？”
王秀芹：“那是我肚子里出来的好不啦？”
方元停：“那也有我一半嘛。”
两人小声拌着嘴，方蕤无语地回堂屋去了，也不知道是她的问题还是这些长辈的问题，怎么感觉都那么不靠谱呢。
感觉身上的担子更重了点，方蕤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标题是《方蕤致富经——第一个五年计划》。
先定个小目标，建个新房子，用上抽水马桶，装部电话机，买台小电视。
涂涂改改，没写几个字，方元停和王秀芹端着饭菜进来了：“吃饭了吃饭了，蕤蕤，烧了你最喜欢的红、烧、肉！开不开心？”
“开心！”方蕤配合地欢呼一声，拉着林美如和方弘去洗手。
两人还有点不好意思，扭扭捏捏抄起水瓢，舀了点水洗了洗，这么大人了还在别人家蹭吃蹭喝……但是红烧肉！真香！
两人齐齐咽口水。
王秀芹给他们一人盛一大碗饭，再给他们一人夹一大块肉：“就当在自己家，别客气啊。”
一碗红烧肉，拢共七八块，王秀芹自认不是小气的人，但是亲疏有别嘛，还是给方蕤多夹了两块。
至于她跟方元停，筷子沾沾油，就够了。
方弘和林美如也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就着一块红烧肉，偶尔夹一筷炒豆角，干了整整两大碗白米饭。
姑姑家的菜油水足，菜汁儿在饭上滚一滚，白米粒儿晶莹剔透，油光锃亮，开胃得很！
不顾王秀芹和方元停的推阻，方蕤给他们也一人夹了一筷，把剩下的红烧肉分了。
年轻时候老省着给小孩，等老了又没胃口享受不了。
方蕤又不是真的小孩，真不需要他们省这一口。
王秀芹还要再帮几个小孩子盛饭，方蕤和林美如是真吃不下了，方弘吃了个七八分饱，但也赶紧拒绝，还打了个饱嗝表示真不是客气，今天都吃撑了。
王秀芹跟他争了几轮，实在抢不走碗，这才作罢。
帮忙收拾了碗筷，他跟林美如一起告别，方蕤把他们送到家门口，像家长送小孩上学一样仔细叮嘱：“林美如要按照计划表好好学习，礼拜一下午我跟你一起放学，路上检查你完成情况，方弘多跟老师傅学学，电扇里头的学问也很多的，周末我要去考你。”
“……”方弘和林美如唯唯诺诺，等方蕤一松口，终于能走了，立即开溜。
王秀芹和方元停乐呵呵坐在堂屋里，当个西洋景看，等方蕤回来了，王秀芹带着善意调侃：“我们蕤蕤现在是个小大人了，盯着哥哥姐姐上进呢。”
她和方元停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方蕤也不脸红，一把捞过刚写的《致富计划》：“不光是他们，我们一家三口也得上进。”
王秀芹一愣，方元停顿时感觉毛毛的，一摊手：“我和你妈把班上上好，你把书念念好，各司其职，还要怎么上进啊？”
方蕤捏着笔说：“要是哪天上不了班，你们能做什么呢？”
方元停反应了一下：“你是说工厂倒闭？怎么可能，咱们有国家兜底，和老外不一样，你们是不是上政治课，学到金融危机啦？”
老方同志平时话不算多，谈到“国家大事”，来劲得不得了，挪到女儿身边，给自个儿倒小半杯米酒，盛一小碟奶香茴香豆：“我跟你说，为什么外国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生金融危机……”
王秀芹无语地耸了耸肩，起身翻出毛衣来织，偷偷给女儿做口型：“你听他瞎说！”
方蕤撑着下巴，笑眯眯听方元停红着脸膛“高谈阔论”，她明白，现在谈国企倒闭，下岗潮，爸爸妈妈肯定是不信的。
她有前世的先进知识，考大学是有信心的，毕业以后政策变了，也能靠学历和专业吃饭。
可方元停和王秀芹就是普通工人，工厂一倒闭，想找工作要多难有多难。
前世方蕤和他们交集不多，不太清楚他们下岗后做了什么，但隐约听说过家族里有失孤老人，过得不太好。
方元停嚼着茴香豆，咪着老酒，终于说累了，方蕤托着脸颊，装作天真地说：“工厂肯定不会有问题的，但是爸爸，妈妈，光拿点死工资，我们什么时候能盖新房子呀？”
小姑姑的记忆里，王秀芹一直嫌老房子破旧，想推了重盖，方元停扭扭捏捏不肯，嘴上说是想给去世的老娘留个念想，其实就是舍不得花钱。
他想的是，蕤蕤成绩那么好，肯定能考上大学，得多攒点钱，给蕤蕤留足路费和生活费，穷家富路，身上没点钱，万一在外头受苦，他们在家里都看不到。
再有，他有一点小心思，他也想跟去北京看看□□。
还有清华园、未名湖！
老方同志就没考虑过清华北大以外的学校……
要不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这望女成凤的力度，一点儿不比方蕤的望父成龙差。
父女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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