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三章情敌(上)
陈桥带着满心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离开医院时,时间还很早,他没有回公司开车而是直接打车去了幼儿园接儿子,回到家才发现,林蔷今天难得的不加班,早早去菜场买了菜回来做饭,进门的时候,小新一闻到排骨的香味,脆生生的喊了句“奶奶我回来啦!”,随即撒开陈桥的手往厨房粘着去了。
林蔷回来的早,孙姐便请了假回趟家,陈桥妈妈坐在沙发上带着老花镜看电视,看儿子进门,抬头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样子。
“妈,怎么了?”自家母亲清冷自持、不形于色的个性当儿子的再清楚不过,“有事就说吧!”
老人家被人看穿,加上要说出口的话,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动作缓慢的摘下老花镜,字斟句酌的说道:“你看,小新马上放秋假了,能不能让他回老家去陪我们住一阵儿?”
陈桥本能的往厨房瞄了一眼:“我没意见,就是小新太皮了,怕你们管不住,反而弄的你们不舒服,要不还是让爸一起来上海吧?”
母亲眼里刚亮起来的光瞬间就黯淡下去,她知道孙子是儿媳自己一手带大,儿媳肯定不舍得离那么远,要是儿媳有空,她也乐于让他们一起去老家住,就权当度假了,可儿媳这一天天的,比儿子还忙,她也实在张不开口,这才找儿子说,没想到一开口就被塞了块软棉花,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陈桥等了一下,看母亲又戴回眼镜去,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便自顾自的走进了书房,直到被儿子叫出来吃晚饭。
林蔷还是在丈夫刚进门的时候看了他一眼,只觉得他腰背微弯,看上去似乎精神不太好,此刻在饭桌上,坐近了看,才发现他眼睛泛红,唇色微微发暗,像是生病了。
“你不舒服吗?”林蔷一边给他盛鸡汤,一边轻声问道。
陈桥没回答,吃饭的动作却没停,林蔷尴尬的将汤碗放回,婆婆开口解围:“你老婆问你话呢?光会吃饭。”
桌子下被母亲踢了一脚,这才醒过神来的陈桥停下动作,有些迟钝的将视线转向林蔷,显然不知道她刚刚说了什么。
林蔷又问了一次:“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陈桥笑了笑,“今天事情多,睡一觉就好了。”
上突下跳过的心,是会很累的;按下心里的那些无能和不甘,也很累,心里的界限摇摆的时候,他不得不借助他人,稳住自己。
林蔷看出他心情不好,也就没再多说,但儿子叫了几声爸爸,没回应,立时闹起脾气来,将小勺子往饭桌上一扣,啪的一声巨响,将桌上的大人吓了一大跳。
这一声响动,终于把陈桥到处游散的心神聚拢来,无缝链接了一个严厉的眼神,盯的小新自觉的将勺子拿起低头吃饭,连向来吃饭都拿着不肯放的变形金刚都丢在一边了。
爸爸生气起来比妈妈可怕的多,小新非常清楚这一点。
“妈你过两天带小新去老家住一段,让他好好改改这无法无天的脾气。”饭桌上沉默的气氛已经快要冻结成冰,陈桥突然开口,面色严肃,一点都不像开玩笑。
正拿着小勺给小新拌饭的林蔷猝不及防,小黄人饭碗翻倒在桌上也顾不得扶:“什么?”
饭桌上一时间喜忧参半,林蔷定了定神,恢复了给儿子拌饭的动作:“也行,我跟单位商量一下,看能不能请到假,我陪妈一块儿回去。”
“不用,你工作忙,走不开,我带他回去吧,刚好回去看看爸。”陈桥吃完最后一口饭,将筷子平放在碗上,“他从小跟在你身边长大,有你在,谁能管住他。”
无法无天的不是小新,是自己;管不住的不只是儿子,还有自己的心,许曼戈像一根极细的针插在他身体的深处,一动就会抽痛起来。
话说到这里,林蔷无法出言反对,毕竟婆婆脸上的喜色已经遮不住了,但她觉得很委屈,自问将小新带的很好,虽然有点皮,但肯定没到无法无天的地步,陈桥一点商量都不打的就将儿子遣送回老家,倒像是完全不顾她的感受似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林蔷少见的带着气,背对着陈桥,无论他说什么,都是一两个字的回复,甚至压根不搭理,最后陈桥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半梦半醒的,突然感觉陈桥翻了个身,细细索索的靠了过来,伸手抱住了自己,呼出的鼻息打在耳边,热意烫人:“老婆,我们再生个孩子吧!”
心里刚筑起的那一小座冰山,瞬间就垮了。
上班的时候,林蔷的私人手机是不能随意使用的,忙起来也没空看手机,午间休息的时候,林蔷才有空趁吃饭的时候,滑滑手机,主要是看自己有没有错过儿子的最新动向,陈桥带着小新回老家,每天都会拍几张小新的照片或者玩耍的视频发给她,第一天哭闹不休,之后已经越来越如鱼得水,毕竟从小在城市里长大的孩子跑到田野山间,不用上培训班、不用收拾玩具、不用规行矩步的,无异于解放了天性。
不过乡下虽然比城里凉快,但太阳却是一样烈的,视频里小新戴着黄色的遮阳帽,一只手提着小水桶、另一手拿着小捞网,摇摇晃晃走在清澈见底的小溪间捞鱼,偶尔发出咯咯的笑声,被石头绊倒扑了一脸水、爬起来要哭不哭的样子,逗得镜头都抖了起来。
“注意防晒防蚊!”
看着儿子动作间露出的肩背,已经跟肉呼呼的小手成了两个颜色,还有细嫩胳膊上的蚊子包,林蔷忍不住在对话框中打了这几个字,想了想又删掉,重新换了几句“他玩的真开心”之类的话发了过去。
子之于父,就像是成长的倒带,陈桥愿意陪儿子回老家,在他长大的环境里玩耍,言谈间必然也会有当年如何如何的对话,就像童年的陈桥在此时重现了一般,林蔷从来无缘得见的过去的陈桥,能在此刻稍微揭开被时间尘封的面纱,就像他刻意藏起来的、几不可见的那部分真心。
林蔷突然有点嫉妒儿子,虽然知道不应该,陈桥带她回老家的次数不多,最多是在过年或者中秋的时候,大部分节日都是将两方父母都接到家里来,即使回了老家,除了一些必须走动的亲戚,很少主动带他出门,他长大的小镇,只有一条主街,从街头到街尾有很多家小店,但他们一步都没有走进去过。
刚结婚那一年回老家的时候,婆婆给她看过家里珍藏的相册,但陈桥的照片并不多,婆婆说他从小就不爱照相,只有几张长辈的合影、还有学生时代的毕业合照中,找到年轻的陈桥,真的很年轻,土土的短发竖在头顶,没什么形状,千篇一律的校服,棱角分明却又略带肉感的脸,粗眉星目,表情淡然,颇有几分少年老成的意思,不是张扬肆意到令人瞩目的类型。
他的过去像一片隐匿的深海,林蔷迫切的想要探寻,却无船可渡,这五六年来,一直如是,她多希望有一天,陈桥能牵着她的手,坐在乡下老屋的院子里,跟她讲他还没有成为现在这个人时候的事情,除了那个越不过的强大的前女友,那些星星点点留在他记忆里的细碎小事,或许是孩提时的哭闹、学生时代的恣意、或是创业时的苦闷。
固然不是每个人的生活都精彩纷呈、高潮不断,但即使是一条平淡前行的河流,也会遇雨则涨、逢旱渐缓,每一点细微的变化,都是它的来路,也影响了它的去路,这些细小如微尘般的枝节,只有在爱的人眼里才有了非凡的意义。
但陈桥从来不对他说,她以前曾经问过,陈桥并不会回避,却总是思考好一会儿,才缓缓说出几句细枝末节,好像他自己都不太记得了,看在林蔷眼里,总归不是想要分享的信号,于是渐渐不问了。
像是一粒总是收拢、全身武装的茧,稍微裂出一点缝隙,就让人想将光照进去,将内里看个分明。
今天是周六,林蔷只有半天班,吃完午饭整理了组里下午的工作就离开了单位。
在花店和水果店之前盘桓许久,最终还是挑了一只价格不菲的进口水果篮,周末的医院熙熙攘攘,但病房区却还是相对安静,外面蝉鸣渐消,让她觉得自己费心穿上的细高跟敲打声颇有些不合时宜,不免放缓了脚步。
电梯出来经过卫生间,她先走进去对着镜子看了半晌,调整出一个自认为非常合适妥帖的笑容来。
口红颜色刚刚好,衬着水蓝色的连衣裙,露出半截晶莹洁白的脖颈,微微动动下巴,半长的耳环在灯光下漾出闪亮的光影。
心里不知怎么的突然冒出来一个声音:“算了吧,你比不过她的。”
林蔷猛的转头,空荡荡并没有别人,她重新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自嘲的笑了笑:是啊,怎么比的过,那是陈桥心里永远牵念的白月光啊。
笑意蔓延在嘴角又很快收住,回到先前自然的、亲和的笑脸,不管是老板娘来看望住院的员工,还是借机探寻她和陈桥的关系,明里暗里,都已经走到这里了。
病房里依然只有许曼戈一个人在,就像陈桥那天来的时候一样,抱着那本大部头的《日常生活中的心理学》看的津津有味,不过跟之前相比,看过的部分显然已经超过未读的部分许多。
床两边的柜子上各放了一只大口玻璃花瓶,左边是一束粉百合、右边是一束金黄的向日葵,花色鲜艳,干干净净的养在水里,丝毫不见败花颓叶,鲜亮明艳霎是喜人,不像花店里包好的花束,倒像是刚园里采来的新鲜花朵,原本灰白的病房被几束开的正好的花装点出了许多愉悦活泼的气息。
不知是因为常换常新,还是有人精心打理,衬的坐在花束中间的许曼戈都明亮了几分。
几场暴雨过后,夏天最热的时候已经过去,病房的门没有关,许曼戈抬头看见林蔷的时候,脸上先是浮上一层明显的疑惑,随后才了然的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将椅子拉开,主动招呼道:“你好,陈太太!”
林蔷从桌上的花束收回视线,紧了紧手里提着的果篮,庆幸自己还有些先见之明:“好久不见,许小姐!”
她们实在算不得熟稔,总归也见不过两三面,两人私下见面的场合更是没有,林蔷动作缓慢的果篮放在柜子上,回身在椅子上落座,视线在桌上一堆与心理学有关的书上停留许久,还是没有找到可以用来开头的话。
她说不出自己来的理由,难道说,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
向她通报消息的姑娘明确的告诫过她,曼姐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公司只有行政部的经理去医院探病的时候得到了笑脸,其它想去探病的人都被拦下了,同部门的同事更是被告诫了一番好好工作、别趁机偷懒之类的话。
那些常人认同的场面上的人和事,她好像都不怎么放在心上,不过林蔷倒是能理解,生病毕竟是一件非常私人的事情,若本人没有大张旗鼓的到处宣传就来了一群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态度不好也很正常。
但理解归理解,房间里尴尬的沉默还是让林蔷如坐针毡,犹豫几番刚要开口,许曼戈却主动说话了,她问:
“陈桥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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