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大夫,您是不知道,我家公子可真是个倔脾气!”
闻书坐在凳子上,声情并茂地与一位和蔼可亲的坐堂医诉苦,“您就说前两日,我们在路上遇了贼匪,公子他受了伤,那我们好不容易进了城,是不是要第一时间给公子看病治疗伤口?公子他居然说要先去补伞?!”小书童拇指与食指比划了一个大约一寸多长的长度,“那伞就破了个这么大点儿的口子!有什么要紧的?您说他这脾气是不是够倔的?今早还是我好说歹说,才把他先劝到您这药堂,要不指不定还在哪儿找伞铺呢!”
自从那日被山匪堵了路,方桐二人更是格外小心,能走大路绝不走小路,能走官道绝不走野道。虽是因为绕路耽误了几日行程,但起码未再遇上什么意外,也算是保个平安。
在两人身上带的干粮、消耗都快用尽的时候,总算进了城,也就是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说是城,其实更像是个小镇,比池城还要小上不少。所幸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像医馆药堂这样的铺子,还是有的。
方桐抄起手边的油纸伞敲了下闻书,“就数你话多!我受了伤,好赖自己还能恢复一些,这伞能自己好吗?”他对着坐堂医抱拳致歉,“大夫您见笑,莫要听他胡说。在下不过是点皮外伤,不碍事的。”
年迈的医者捋着胡子,也不恼他们这般吵闹,不紧不慢地说道:“便是皮外伤,也莫要轻心了去。”脑袋微微晃动着,一边给方桐号脉,一边盯着他额头上的红肿,“未伤筋骨,确无大碍,活血化瘀即可。老夫给公子开个药方,用水煎服,不日便可痊愈。”
方桐二人道了谢,去柜上按着药方把药取了。
出了药堂,屋外下着细雨,虽然已是夏日,但雨天还是有些阴冷,闻书忙撑起伞为方桐挡去雨水。
“公子不是我说,您看这天阴得,您要修这伞哪天不能修,非挑这么个天儿。”闻书跟在方桐身后,小声抱怨道。
“咱们这一路上净在荒郊野岭了,好不容易才到了镇上,此时不修,谁知下次进城要等到何时。”
“可是您修了也不用,又何必要修?”闻书看看方桐怀里抱着的“破”伞,又看看自己手里举着的天青色“新”伞,“这路上几次下雨,哪次您用过这把伞了?一把路边捡的伞,您爱护得跟宝贝似的,倒是苏姑娘送您的这把,您用着倒是不心疼了。若是让苏姑娘知道了,指不定要多难过呢!”小书童义愤填膺。
提及苏若伞,方桐的神态不由自主地变得温和,面上带着浅笑,“你说错了。若是苏姑娘在此,定是与我意见相同。”他垂眸看着手里的素伞,仿佛能透过这伞看到记忆中女子的容貌,“苏姑娘送我这把,是正经要用的,要遮风挡雨的。而这把素伞……可谓历久弥新,经历了这么多岁月还能保持成这样,定是每位使用者都悉心爱护。那到了我这里,也不能负了前辈们的心血。”
闻书撇撇嘴,一脸无奈,“您和苏姑娘可真是情投意合,天造地设。我没您们那么高的情操,我就觉得这伞要是连遮风挡雨都做不到,还要它作甚。”
方桐回头,不轻不重地瞪了对方一眼,“平日里未怎察觉你这般多话?”
小书童没了脾气,乖乖禁了言。
方桐他们主仆二人,淋着雨,走过了大半个小镇。直到日头偏西,才在一处不甚起眼的小街上,找到一处伞铺。
伞铺不大,方桐倒是不太在意,毕竟这样的小铺面反而让他想起了苏氏伞铺,分外亲切。但是伞铺的生意看上去也不太好,店里除了放着油纸伞,还放着些竹子做的椅子、凳子、玩意儿之类的,许是店主闲暇时的副业。
“客官可是要看点什么?”见店里难得来了客人,店主喜笑颜开地迎出来。是个约莫三十来岁的男子,有些发福,面相友善。
闻书上前一步行礼,“我家公子有把油纸伞破了,您看能给修下么?”
方桐将怀里的伞拿出来,微微躬了下身。
店家接过伞,眼睛一亮,“公子这伞……有些年头了吧?”
方桐颔首,“这伞也是在下机缘巧合之下拾得,未知具体有多少年,看样子应是很久了。不过一直保存得相当妥当,很是完好,在我手里却破了一处,多有惶恐,烦请师傅帮忙恢复原状。”顿了顿,“顺便,这破损是因何产生的,不知师傅能否帮忙分辨一二?”
店主撑开伞,靠近烛光仔细端详,“嗯……这破损不过半寸左右……”
“半寸?”闻书质疑道,凑到店主身边,“我先前看可还是有一寸半左右,怎的就剩半寸了?”
被这么一质疑,店主心里也有些打鼓,拿了尺子再量一遍,“没错,就是半寸呀!客官这伞可是有多处破损?”
见状,方桐也走了过去。三人凑在一块,将这油纸伞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找了个遍,也未能找出第二处破损。
闻书纳了闷了,挠着头说:“奇了怪了,这油纸伞还能自己长上不成?”
“又胡说!”方桐轻斥了闻书一句,转而对店家说道,“兴许是我们看走了眼,只有这一处小破损,有劳您了。”
胖店主不甚在意的挥挥手,翻出了修补的工具,“你们随意坐,那边的椅子都能坐的。”自己也揪过一个小凳子坐下,“这么小的破损,大概是时间久了的正常破损,不碍事的。”用工具指着那处破损,对坐在自己身边的方桐说,“像这种时间比较久的伞,平时要更加注意,伞面可能已经变脆了……”
方桐像个好学的学徒,听得那叫一个聚精会神。坐在一旁的闻书则觉得,这是实在是没事儿找事儿,小声嘀咕:“看来这伞是用不上了,保不齐哪天用的时候再破了漏了,修好了还得供着,简直是捡了个祖宗。”
当然这话他不会让方桐听到,不然又逃不了他家公子的一记瞪眼,或是一句训斥。
半个时辰后,油纸伞上小小的破损被修补如新。
“这两日莫要沾水,新上的桐油还需再晾晾。”店家嘱咐道。
“您放心,别说是两日,这伞但凡在我家公子手里,就轮不到它沾水的那一天!”闻书抢着接话。
店主笑笑,“看得出公子是个爱伞惜伞之人,这伞在公子手里,也是它的福分。”
方通懒得理他家今日格外嘴碎的书童,向店主道了谢,拿了伞抱在怀中。一脚踏出店门,却被眼前的光景怔住了。
日落黄昏之时,华灯初上。方才清净的街道上,现在来来往往都是穿红戴绿的男女老少,好不热闹。
“公子家乡可有这过乞巧节的习俗?”店家看方桐二人在门口停住,上前来解释。
“乞巧?”方桐侧过头,“今日可是七月初七了?”
店家点点头,“正是。我看客官似是赶路至此,我们这地方小,倒是人也格外熟络。客官若之后无急事,不如四处逛逛,感受下我们小地方的节日氛围。”
“逛逛吧,逛逛吧!”闻书不过十五六,还是爱玩的年纪,未等方桐说话,抢先央求道。
看着小书童一脸向往的样子,方桐笑了笑。自打从池城出来,竟过了近一个月,一路上车马劳顿,也未曾得空休息。又不幸赶上山贼了,更是战战兢兢。此时游乐一番,倒也是放松下紧绷的神经,何乐不为。
“那便逛逛吧,”方桐抬头望着雨过天晴,了无云朵的天空,“正巧雨也停了。”
闻书乐了,背着小包裹,在街上左看看右看看,活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
乞巧节,本就是女子爱过的节日。在这一日,女子们祈求智巧,展现、切磋自己女红、技艺。因此,街道两旁支起了各式摊子,有卖胭脂水粉的,有卖金银首饰的,也有卖蜜饯零食的。河边还有卖花灯的,小河道上飘满了姹紫嫣红的河灯,甚是灿烂。
女子们或三五成群,或挽着伴侣,有说有笑的在街道上来往。方桐跟着闻书,不疾不徐的穿梭在人群中,显得有些形单影只。
街口的拐角处,不晓得是因为什么,被人围得水泄不通,嘈杂得很。偏得闻书就爱凑热闹,拽着方桐硬是挤进了人群中。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今年乞巧节的女红大赛就要开始了!”
只见人群围着一个擂台,擂台上放置着一张长桌,长桌后坐着六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
“本次比的是刺绣,哪位姑娘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绣得最快最好,大奖就归谁!”主持不遗余力地活跃气氛,“大伙想不想先认识下这六位姑娘?来,第一位……”
耳边是人们的欢呼雀跃,可方桐充耳不闻。他看着台上女子们上下翻飞的针线和纤纤十指,像是回忆起什么往事,神情有些恍惚,思绪也渐渐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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