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那天公开课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
从此南大多了一个传说。
沈烈被拒，爱而不得。
但从那天以后，江泠身边确实少了很多的追求者，没人再敢来打扰她。
身边一时清净了许多，似乎是他的口出狂言起了作用。
应付一个好过应付很多人。
沈烈是什么样的存在。
南大的校草，才华横溢，弹得一手好钢琴，多少人可望不可及。
他太耀眼，很多女生偷偷喜欢他，却很少人敢上前表白。
因为他这样的人，一看就不会为情所困，更不会为谁心动。
但他喜欢江泠，在公开场合撩拨她。
大家心里都有一个清楚的认知。
沈烈都追不到的人，自然没人敢和他比，但不妨碍他们远远地喜欢。
江泠跳舞很出众，老师很喜欢她，排舞的时候总是让她站在中间。
有时，一个人太出众并不是什么好事，她也因此被同专业的女生孤立。
老师说她跳舞很有天赋，其实不是，初学舞蹈的那几年，她常常被骂，身体僵硬，四肢不协调，舞蹈领悟能力也比别人慢半拍。
只是她高傲，不肯认输，从不放弃。
无数次跌倒又爬起，伤好了又接着跳，反反复复。
久而久之，听到音乐她心里就会自动地有了一支舞，能很快地融入其中，自由舞动。
她现在的天赋，是这漫长十一年来努力而来的馈赠。
没有一件事是空穴来风。
但她们不知道。
她们只会觉得她平白无故地缺席了一个月，一回来，却还是能站在所有人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江泠懒得解释。
因为有时候解释比被误解还要麻烦。
她走过的路，自己清楚就好，没必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江泠坐在地上，拿着手机搜索学校附近的租房信息，打算搬出宿舍。
大多数房价都在两千左右，她的生活费是六千，绰绰有余。
她低着头，打算挑一个路西街附近的房子。
身后有脚步声在靠近。
“你不用太在意他们的话，你就是我们之中跳的最好的，你配得上那个位置。”
习惯了被冷落，没想到有人会站在她这边。
江泠抬头，从舞房的全身镜子里看到站在她身后的男生。
她对他没什么印象，只知道他也是古典舞专业的。
她站起来，转过身正面看他，礼貌道谢：“谢谢，我没在意。”
他闻言轻轻笑起来，“那就好。”
他的长相很清秀干净，笑起来的时候还有梨涡浮现，大大方方。
是一个很温柔的男生。
人与人之间的初次相见，有时候很神奇。
他做了一个自我介绍。
“对了，我叫江烨。”
原来都姓江，难怪见他第一眼就觉得很亲切。
江泠也笑，“好巧，我也姓江，江泠。”
“我知道，学校里还有人不知道你吗？”他忍不住调侃她，“系花？”
“这是在笑我呢。”她将手机放到一边。
他摇头，“怎么会。你知道宜州吗？”
“你也是宜州那边的？”江泠有些意想不到。
他点头。
江泠没想到一个人跑到了离家这么远的北川，还能遇见老地方的人。
此刻忽然觉得有点温暖。
“那我们就是老乡了。以后有事可以来找我，什么都行。”他无比自然。
“只聊天行吗？”她也是。
江烨笑，“当然。”
他们聊了很多，从宜州的冬天聊到北川的火锅，后来就直接随意地坐在地上，谁也不介意。
最后发现，原来高中时，他们离得很近，他就在她隔壁的学校。
他们一见如故，但不是爱情。
他们交换了微信，江烨比她先走，她留在舞房继续练舞。
“走了。”
江烨走出几步，又回头对她摇了摇手机，示意她通过。
她点头，思索几秒，江泠给他打了备注：
江烨哥。
从舞房出来，已经是晚上的十点半。
已经是十月底，天气转凉，有些冷。
她下意识地裹紧身子，却在抬头时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沈烈就这么靠在长廊里，漆黑的眸子在夜色中阴暗不明，但他的视线灼热，他在看她。
她闷声开口，“你怎么在这？”
他笑，“等你啊。”
江泠不说话了。
沈烈走在她的身后，却渐渐发觉她走的方向不对劲，不是回女生宿舍的路。
他上前挡住她的去路，抓住她的手，直直地看着她，难得地见他皱眉，“不回宿舍？”
“不回。”她看向被他拉扯着的手，示意他放开。
“去哪？”他非要问出一个结果。
“酒店。”
他眸光冷了下来，“什么意思？”
江泠也没想瞒着，大大方方地告诉他，“不想回宿舍，出去将就一晚。”
沈烈沉默下来，隐隐地猜到了一些原因，应该是女生之间的矛盾。
但她不愿意多说，他也不会逼问她。
毕竟他现在，没有合适的身份。
既然她做了选择，他尊重就行。
“我送你。”他很果断。
江泠立马拒绝，“不用。”
沈烈偏头哼笑一声，手上的力道加重，“行，那就别走了。”
两人僵持不下，就这么无声对峙了两分钟。
江泠最后妥协，“好。”
大概没有人会像他这样追求人吧。
今晚的降温很突然，她没随身携带带外套，还是一件单薄的长裙。
刚走出几步，肩膀上忽地覆上了一件外套，外套上还带着他的体温，暖暖的，瞬间遮挡了冷风的寒意。
江泠不想接受。
她的手刚碰到肩膀，他就预判了她的想法，冷冷地出声制止。
“给老子披着。”
沈烈这句话说得充满威胁。
他的眼神锐利，仿佛在说，你敢脱一个试试。
江泠不再动作。
沈烈这样的人，不能和他争锋相对。
沉默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不管他想要什么，她这副冷言冷语的模样，时间久了，他总会知难而退的。
然而站在她身边的沈烈可不这么想，他这两天回了一趟家，被耽搁了些时间，但心里想的都是来见她一面。
他想见她。
什么都不说也行，只要能见到她，站在她身边就行。
遇见她的那刻开始，好像一切都失控了。
他们并肩而行，昏黄的路灯洒下一片光晕，沈烈时不时地侧头看她一眼，唇角微勾。
就这么走了十五分钟的路程，一路无话。
一到酒店楼下，江泠就把衣服还给了他，一秒都不停留。
就好像得到了解脱。
“你回去吧。”语气不咸不淡。
沈烈没动，一直看着她的背影。
等到她彻底进去，他才迎着冷风离开。
江泠始终没回头。
江泠洗了澡，关了灯，躺在酒店的单人床上。
手机传来震动，点开一看，是一条好友申请的消息提示。
微信名称是英文字母sl，简单直接，这么明显的暗号，几乎是一看就懂了。
江泠想也没想，直接点了拒绝。
对方锲而不舍，拒绝一次加一次，就这么来回地拉扯着。
第十二次申请时，对话框里多了一句话：想我当面要你同意？
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沈烈说这混蛋话的样子，一定是漫不经心地调戏姿态。
这回江泠同意了。
但她的同意，只是出于无奈，没有任何别的意思。
她是一个很没耐心的人。
很多事情，一直纠缠不清，又得不到解决，她会很烦。
她最讨厌这种拉锯战，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她没再管，侧头去看窗外的月亮。
夜空中挂着半个小月弯，散发着浅浅的光。
手机再次传来震动，但不是沈烈。
是江泠妈妈的信息。
她不看也知道内容是什么。
永远不会变的信息：缺钱了就告诉我。
江泠只发过去三个字，知道了。
对话就此结束，再无下文。
江泠不知道别人和父母的关系是怎么样，但她想，一定不是她这样吧。
长期不联系，节假日没有祝福，从不问候彼此的日常。
永远只有一个话题。
他们的关系就像是他们同在餐桌上，却只能听到冰冷的刀叉碰撞的声音一样尴尬，而他们，常常沉默相对。
在宜州那样的一个江南小镇，应该过着平静又幸福的生活。
她的父亲有一个自己的公司，名声挺大，在宜州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他们家有一个小别墅，很大，但没有生活气。
他们很忙，总是见不到人。
他们给她最多的就是钱。
他们这样的家庭，最在乎名誉地位。
他们对她唯一的关心，就是要她努力练舞，做一个让所有人都觉得耀眼的存在。
突如其来的信息，让江泠的心情一下跌到低谷。
这总会提醒她，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没有温度的家。
原生家庭总是很容易影响到一个人。
因为它不是一朝一夕，是一年又一年的漫长岁月。
她话少，性格冷淡，高傲，都情有可原。
在入睡之前，她收到了沈烈的一条信息。
不是调侃，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话。
只是一句很简单的晚安。
她有些恍惚。
其实已经很久没有人和她说过晚安了。
江泠没有回复，也不会回复。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沈烈就像是盛夏里的烈阳，而她是零下低温里的山河冰川，注定不能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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