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初见
当杰兰特走进书房时，坐在会客区沙发上的艾文老人连忙站了起来，向着杰兰特微微躬身道：“尊敬的塞弗利特先生，非常感谢您让我见到了家乡的故人，我对于我之前对您的怀疑，表达我最真诚的歉意。”
伊安斯同样站了起来，向杰兰特点头微笑，虽然对艾尔兰德的礼节还不是很熟悉，但他还是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尊重。眼前的男人有着一头金黄色的长发，比芙蕾雅的金发颜色更深，就像正午的阳光的颜色，长发被随意的绑了一个马尾扎在脑后。他有着英俊的五官和硬朗的脸部线条，笑起来自有一种豪迈，还带着一点男人的成熟和沧桑，而且他的笑容总让伊安斯联想到阳光，炽烈而温暖。因为长年练武，男人很强壮，但配上他比伊安斯还高了半头的身高，让他的身材看起来显得很修长，整个人站在那里，充满了男性魅力。
杰兰特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自己也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如果两位真想表达你们的谢意的话，那么我有一个冒昧的问题想问一下两位，希望两位可以如实回答我。”
艾文老人与伊安斯对视了一眼，艾文老人道：“知无不言。”
“我知道尊敬的艾文先生自从离开了教会以后，就一直活跃于各国，并且宣称光明教会已经背叛了光明神，现在光明教会的高层们不过是一群渎神者和伪信者，他们的所作所为都不再代表神的意志，而只是他们攫取权利的手段，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真的？”杰兰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双眼如同猎鹰一般紧紧盯在伊安斯的脸上，他在刚刚和妮丽丝的谈话中已经了解了伊安斯的性格，他相信，如果艾文老人仅仅是出于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要报复光明教会才发出了那些言论的话，就算他刚刚已经说服伊安斯帮他说谎，自己还是能从伊安斯的脸上找到破绽。
“当然是真的，我愿以父神之名起誓。”艾文老人郑重的说。伊安斯坦然回望着杰兰特的双眼，同样严肃的点了点头，脸上还带着一点怒气，那是出于对教会玷污了光明神的荣光的愤怒。
“很好，那我就放心了，非常感谢两位如实相告。”杰兰特与伊安斯对视良久，他眼中有如的鹰隼的光芒终于消失不见了，脸上绽开了真诚的笑容：“我为我的失礼向两位道歉，但相信你们都能明白，修兰的军人虽然有誓死捍卫帝国的决心，但没有人愿意与神为敌，更何况我们的国家和军队中还有不少的光明神的信徒。”
“您的意思是您将要和光明教会为敌吗？塞弗利特先生。”伊安斯的感觉有些复杂。
“叫我杰兰特好了，妮丽丝和我是非常亲密的朋友，她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杰兰特摆了摆手，他了解妮丽丝，在看人方面，妮丽丝有着完全不符合她年龄的准确而毒辣的眼光，这让杰兰特对在妮丽丝口中，近乎完美的伊安斯充满了好奇。
“是战争，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修兰帝国必然会和光明教会发生一场战争。”杰兰特纠正着，他的脸上挂着满不在乎的微笑。“哦，对了，妮丽丝和博尔去看望卡西塔奥伯爵了，她要我转告你他们要吃过晚饭才能回来。”
“卡西塔奥伯爵是妮丽丝的父亲。”看着伊安斯迷惑的神情，杰兰特又补充了一句，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微笑。
“妮丽丝的父亲吗？我对艾尔兰德的礼节还不太熟悉，不过既然来到这里，是否按照礼节我也应该一起去拜访一下呢？”伊安斯显然还搞不清楚状况。
“不，伊安斯，按照礼节妮丽丝应该邀请你去她家做客，不过我想今天你也同行显然不是妮丽丝所希望看到的。”杰兰特哈哈大笑着站起身，走到仍是一副不明所以表情的伊安斯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妮丽丝拜托我在她回来之前替她招待你们，那么就让我一尽地主之谊，带你们参观一下我的庄园吧。”杰兰特发觉伊安斯的确是一个很有趣的人，至少很和他的脾气。
...
“它叫卡萝儿，是与我并肩作战的战友，也是我最亲密的伙伴。”杰兰特指着马厩里一匹高大的红色骏马介绍道。他走近马厩，抚摸着马儿的侧脸，他的目光温柔的就像看着自己的恋人，马儿伸出长长的舌头，亲昵的舔着他的手掌。
“如果没有它，我已经死在战场上好几次了。卡萝儿，跟我的两位朋友打个招呼。”马儿仿佛听懂了杰兰特的话，打了一个大大的响鼻。
从身后传来“咔哒，咔哒”的声音，伊安斯转过身，看见了一个魁梧的身影，深棕色的头发被剪得只有一寸长短，以普通人类的寿命，看起来已经有六十多岁了，从无袖上衣露出来的粗壮手臂上，有着钢铁一般的肌肉，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左腿，膝盖以下的部位是空荡荡的裤管，从裤子下面露出来代替小腿的木棍末端。
“请问有什么吩咐吗？少爷”老人线条刚硬的脸上露出一个的笑容，可脸上的一道从左侧额角划过鼻梁延伸到右侧脸颊的刀疤让这个笑容看起来有一点狰狞。
“没有，我只是想把卡萝儿介绍给我新认识的朋友。”杰兰特恭谨的说道。
“卡萝儿是产阿斯兰自自由联邦西北洛森草原的洛森马，不管耐力还是负重力都是最优秀的马种，爆发力也不错。卡萝儿强壮，勇敢，是个好姑娘。”老人自豪的说道
“这位是诺斯叔叔，专门负责照顾卡萝儿。”杰兰特向伊安斯和艾文老人介绍说。
“你们好，两位尊敬的客人。”诺斯向着伊安斯和艾文老人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随即就皱起了眉头，对着杰兰特不满的说：“少爷，我说过，叫我老诺斯就好。您是帝国的将军，还是我的雇主。您能雇佣像我这样什么都不会，又少了半条腿的人…”
“不，诺斯叔叔。”杰兰特面色严肃的打断了老诺斯的话：“您是我父亲麾下的骑士，也是帝国的英雄。对您保持尊敬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
“好吧好吧，你随便叫什么吧，反正老诺斯也拗不过你，见鬼，跟你的父亲一样顽固。我要给卡萝儿准备晚餐去了。”老诺斯不满的嘟囔着，在“咔哒，咔哒”的声音中自顾自的走出了马厩所在的小院子。
杰兰特脸上带着一点尴尬向着伊安斯和艾文老人微微躬身：“诺斯叔叔曾经是一名帝**人，不太注重礼节，如果有失礼之处，我代他向两位表示歉意。”
“没有关系，只是诺斯先生的腿？”伊安斯从未见过残疾人，之前见到的场景让他感觉触目惊心。
“诺斯叔叔是我父亲的老部下，曾经是一名‘双头鹰’骑士团的骑士队长。至于他的腿，我只能说这在战场上很常见，能够活下来就是一件幸运的事情。”杰兰特平静的说。
“您的行为让人尊敬，塞弗利特先生。”艾文老人向杰兰特躬身致敬。
“您太过奖了，这些退伍的老兵每一个人都是帝国的英雄，我能为他们做的其实并不多，能帮到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杰兰特脸上带着浓浓的失落。
...
这是一个空旷的房间，房间的角落里有一张写字台大小的桌子和一把椅子，除了这些，只有摆放在中间的两个装备架，别无他物。
在右侧的武器架上，放着一把巨大的双手武器，从它的形状看，这应该是一把双手剑，剑鄂是多重式的，从中间向两边分散开来，对称着向剑刃方向有层次的弯曲，看起来，像一朵正在盛开的兰花，唯一的两道向剑柄方向对称弯曲的剑鄂就像兰花下面的叶子，剑柄是蓝色的，剑刃从兰花花心的位置延伸，逐渐变宽，在剑刃五分之一处，开始逐渐变窄，直到剑尖，整个剑刃看起来像是一个下端被拉长的菱形，剑脊是深蓝色的，上面有着神秘的符文散发着淡淡的蓝色光芒，剑外侧的剑锋如镜子一样光可鉴人，这把武器静静的躺在武器架上，看起来一点也不显得狰狞，反而散发着一种神秘而优雅的气质。之所以不说它就是一把双手剑是因为它太过巨大了，剑刃至少有一米五长，剑柄也有将近一米的长度，剑刃最宽的部位有一个半手掌的宽度，如此巨大的武器，让人觉得它更像一把造型奇特的骑枪。
“这就是著名的深蓝之月吗？”艾文老人专注的看着这把优雅的武器，感受着武器上传来的波动。
“是的，在我十八岁生日的时候，一位神秘人把这把武器交给了门口迎客的管家，说是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当我的父亲看见了这把不凡的武器，追出门口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消失了，并且再也没有出现过。”杰兰特不无遗憾的说道。
“塞弗利特先生，恕我冒昧，请问你们找那位神秘人的目的是什么呢？”艾文老人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深蓝之月，他若有所指的说。
杰兰特一愣：“我们当然是想要当面表达对他的谢意，而且如此贵重的礼物我们是不能白收的。”不过随即他就反应了过来：“艾文先生，难道您知道那位神秘人是谁吗？”
艾文老人终于把视线从深蓝之月上收了回来，他向杰兰特耸了耸肩，道：“不知道，不过这把武器是一把…”
“神器…”从见过了老诺斯就一直显得有点失魂落魄的伊安斯插了一句话：“这是一把神器，它甚至超越了父神创造的所有神器。”
“超越了光明神创造的所有神器？”杰兰特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凭心而论，杰兰特的确没有见过超越深蓝之月的武器，他能感受到深蓝之月的特别，但从来没想到这个陪伴了他九年的老伙计特别到了这种程度，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艾文老人。
老人回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并且补充了一句：“是的，超越了所有我们见过的神器。塞弗利特先生，不必遗憾，能送出神器的人，是不会在乎你们的酬谢的。”
杰兰特呆呆的看着深蓝之月，许久以后，他终于疲惫的抬起了头，苦笑着看向艾文老人：“我想这不是我浅薄的智慧可以想明白的问题。艾文先生，您能有合理的解释吗？为什么我能得到它？”
艾文老人摇了摇头，道：“没有，不过那真的重要吗？如何得到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如何使用它。神器是有灵魂的，你能使用它是因为它认可了你，既然如此，那么在你回归冥神的怀抱之前，你就是它唯一的主人。你要做的，就是作为它的主人，不要让神器蒙羞。”
“难怪我总感觉它是有生命的，我一直以为那不过是我的错觉。”杰兰特自语着，手轻轻的从深蓝之月上抚过，剑脊上的符文随着他的手逐一亮起，就像在回应着他的亲近。
“我明白了，谢谢您，尊敬的长者。”杰兰特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感激。他的脸上恢复了自信的笑容，走到了左边的装备架前，说是装备架其实并不准确，因为那是一套连身的骑士板甲，陈列在装备架上已经把装备架完全覆盖了，只有右臂的架子被露了出来，这套板甲没有右臂的臂甲，齐肩而失。盔甲上面一尘不染，一看就是经常擦拭保养，但上面一个个利刃造成的划痕，一个个修补的痕迹和早已经不复光洁的黯淡表面还是表明，它经历了多少场苦战，多少年的岁月。
“这是我的祖先，安鲁.塞弗利特穿过的盔甲，他就是穿着这套盔甲，在闪光平原要塞，带领着‘双头鹰’骑士团，阻挡了三国联军一个月之久，没让数量是自己十几倍的敌人踏进国门一步。为此，他失去了九千多名爱戴他的部下，也失去了自己的右臂。”杰兰特的表情里充满了缅怀，遥望着光辉壁垒要塞的方向，仿佛他的目光能穿过房间的墙壁，看见那座高大雄伟，承载着他的家族和帝**人荣耀的要塞。“在那一战以后，修兰三世陛下亲自下令，将要塞改名为光辉壁垒，也是从那时起，这套盔甲成为了‘双头鹰’骑士团团长的专用盔甲。”
...
“这是奥斯卡，是我曾经的战友。”杰兰特的书房中，老人从书架拿下一个摆放在上面的小小画框，杰兰特站在他旁边的介绍着，语气里带着一点伤感。
“梦魇兽？它在哪，让我见见它。”吃惊的艾文老人根本没注意到杰兰特异样的语气。画框中的动物看起来就是一匹骏马，只不过在它双耳后方的头顶上，两个秀气的小尖角表明了它的身份，来自艾尔兰德地底世界的梦魇兽，这种以冥界的传说生物命名的动物，是艾尔兰德最好的马种，没有之一，耐力，负重，爆发力都是一等一的，而且常居地底世界给予了他们如高山羚羊一般的矫健身手。只是可惜它们太难被驯服了，它们是艾尔兰德唯一肉食性的马种，群居，处于地底世界食物链的顶端，在市场很难买到梦魇兽，就算买到了，这种高傲的生物也绝不会允许有人骑到它的背上，“灭掉一个梦魇兽的群落很容易，驯服一头梦魇兽却很难”是大陆上一句很出名的俚语。
“是的，可惜您已经见不到它了。四年前，在一次教会命令的平叛中，奥斯卡为了救我，被三把来自曾经帝国的军人的长枪送归了冥神的怀抱。它和卡萝儿一样，都是最勇敢的战士。”杰兰特的语气无比悲伤。
艾文老人面色复杂的看着杰兰特，他终于知道这个年轻人眉宇间的沧桑是怎么来的了，被教会把控的十一年，忍辱负重的不只是修兰七世，还有修兰所有忠于帝国的军人们。为了等待机会，把教会最终驱逐出修兰，他们不得不违背自己的本心，对自己昔日的同胞拿起屠刀，虽然杰兰特没有说，老人也知道，在这样手足相残的战争中，他们失去了无数的亲人兄弟。
“杰兰特，既然战争带给了你们如此之多的伤痛，为什么你们还要进行战争呢？”一直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的伊安斯突然抬起头来，问道。“难道生命不是最宝贵的东西吗？”
“不，伊安斯，对于我这样的骑士来说，有些东西比生命更宝贵，比如荣耀和尊严。为了保护我们所诊视的一切，修兰的军人从不畏惧战争和牺牲。”
“就算你们不惧怕死亡，难道战场被你们杀死的敌人就不是生命吗？杀戮即是罪孽。”伊安斯坚持着。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没有能力保护所有的人，我爱我的国家，爱我国家的人民，为了守护国家的尊严，为了让国家的人民不被敌人奴役，让他们自由的生活和选择信仰，我和帝国所有的军人，愿意承担所有杀戮的罪孽。”
看着杰兰特刚毅的面容，伊安斯感觉自己更加迷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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