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第99章
有时候人们喜欢无意识地逞强。这仿佛是不愿意向现实妥协的，一种来自内心的抗争。最常见的，是电视剧里主角不顾别人的劝告，一意孤行地，打算靠自己的力量去做某些事——通常他们要被现实殴打得鼻青脸肿，然后，会有白马王子或者白马公主从天而降，来拯救他们。
但是，偶尔，有些人会和现实妥协，会承认自己的无能，会虚心地、寻求别人的帮助。
我现在大概是这样的人。
我放下一切骄傲和自尊，请求许瑶帮助我。
令人欣慰的是，他回应了我的请求。
我泡在浴缸里发呆，也许是过了很久，久到许瑶不放心地来敲门，我含糊地应了声，把脸埋进温热的水中，吹泡泡。
脑子什么都不想，脑子突然放空，这样的感觉很好。
等我洗得热乎乎地出来，钻进被窝，就轮到许瑶去洗澡，等他再出来时，我们两个终于都在床上躺下。
我说：“真神奇，我居然和你睡一张床了，还是这副打扮。”
穿着红歌会文化衫，顶着一张许瑶绝对认不出来的脸，和以前的蓝姚比起来，差别太大了。
“你……”许瑶背对着我，他斟酌了一下，很煞风景地说：“还是以前的样子好看。”
“……”我终于被他堵得无话可说一回。
“蓝锗有没有派人找过你？”我想起正事。以蓝锗的脑子，他不可能过了这么久，还猜不出谁是我的技术后援。
除了许瑶，谁还有这通天本事。
“找过。”许瑶淡淡地说：“但似乎还没发现你现在的身份。你整得太彻底。”他的口气中居然有淡淡的惋惜。
“那就好。”我嘘口气，继而又紧张得坐起来，问：“他没有二十四小时监视你吧，那个变态。”
“……”许瑶笑了，说：“那倒没有。”
我又安心地躺回去。
我没说话，许瑶也不再说话，空气渐渐安静下来。
直至，我在空调产生的白噪声中，久违地，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是被向宇的夺命连环CALL叫醒的。算一算，我已经在他的视线里失踪快一天了。
许瑶无语地看我和向宇打太极，问道：“你们还没和好？”
“一辈子都别想——”我做了个鬼脸，蹬了蹬鞋，从门口探头回来，对许瑶说：“我先走了。”
许瑶点点头。
我就这样告别他，匆匆踏上回公司的早班车。
回到公司，刚换上工装，向宇的电话就打过来，让我去他办公室。
我急匆匆地赶往办公室，路上遇到Allen，我没理他，他也没理我。
这样最好。
“——你最好别这么做。”
我敲门进去，只来得及听到向宇满是冷意、不加掩饰带着威胁口吻地，放下这句狠话。
随即他挂了电话，转身看我。他的眉毛挑了挑，我不知道又哪里得罪他了，只能对他露出商务笑容。
“……头发都没梳好，你睡过头了？”他一边说，一边自然而然地把我头顶那一撮突兀翘起的呆毛压下去。
“不准对我动手动脚。”我扭身闪过他，一下子跳到离他三米开外的处。
向宇背对窗户站着，虽然逆光，但我还是看到他一脸无语的表情。
“说正事。”向宇清清嗓子，说：“下周的招商会，你要全程跟我。所以这周你的任务是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向宇口中的招商会也是T市一年一度的盛会之一了，由市政府牵头、企业联盟和民间机构积极参与的招商会，最初规模不大，而十几年过去，却已经成为T市对外的一个窗口，每年被吸引而来的不仅仅是全国各地的企业，甚至不乏外国资本和大公司。
向宇对此也很重视。我记得以前，这个时间段，他通常一两个星期都不回我住的别墅。
“我……”我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能否担当大任。以前都是超人echo在跟进这个重大活动……
“别怕。你总得学。”向宇放轻了声音，带着点鼓励地和我说。
这男人。真可怕。
才在地下车库里被我发了好人卡，还能当没事人一样对我嘘寒问暖。这些男人，一个个，好像都不要脸一样。
我脑海中飘过蓝锗嬉皮笑脸的那张脸，不确定他和此刻的向宇，谁的脸皮更加厚。
“我知道了。”我点点头。
我也该学点东西。
向宇似乎很欣慰我这次终于听他的话，他点点头，随即公事公办地说：“出去吧。”
我哦了声，转身就走，刚到门口，他又喊住我，说“今晚有空吗。”
语气又没有那么公正不阿了。
“那得看您要我做的是公事还是私事。”我不给他留一点念想。
他似乎也早就猜到我的态度，对此并不意外，只是一颔首，表示知道了，这个话题他没继续提。
我之所以还能够忍受向宇的原因之一，就是这个人秉性到底还算个绅士，被发卡，既不会暴跳如雷，也不会玻璃心碎一地，他泰然的模样倒叫人生不起气来。
如果是死缠烂打、无理取闹，又或者拿他总裁的身份压我，我大概，也不可能继续留在这里。
我回头看他，他已经俯首在堆成山的文件中。
既然如此，我也就吐吐舌头，悄悄地推门溜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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