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忐忑
杨蕙兰看着女儿的表情心里就凉了半截了，丫头这是不同意啊？
“海燕呐，我……”杨蕙兰话还没说完就被赵海燕打断了。她深呼一口气看着她妈问：“妈，除了这个没别的事情了吧？”
杨蕙兰眨了下眼睛，而后摇了摇头。
赵海燕松了一口气，她站起身抹了把被她妈吓的一脑门细汗，没好气的问，“谁？”
“你这是同意了？”杨蕙兰问。
赵海燕转身看着她妈，“你先告诉我是谁，我们在看看这个人靠谱不靠谱，要是不靠谱的……”
“靠谱靠谱。”赵海燕还没说完就被她妈打断了。
赵海燕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你之前也说你自己缺那啥，所以你先告诉我是谁，在哪认识的，对方干嘛的？”赵海燕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这感觉像是她跟她妈俩角色互换了似的。她也不想操心啊，就怕她妈又被人家骗了。
这年头虽然大部分人都是淳朴的，但也有恶人。
赵海燕翻个白眼。“不然我让姥姥来问你？”
“别……”杨蕙兰拉住女儿的手，神情有些娇羞又有些扭捏，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也认识的……”
赵海燕立刻在脑海里搜索起来，她也认识的，也是光棍或者单身的，又跟她妈年纪相仿的……有吗？
忽然，赵海燕灵光一闪，嘴巴张的老大的看着她妈。
猜到了这是？杨蕙兰紧张的看着女儿。
“妈，你可想清楚了？”赵海燕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她就说今天李老怎么来了，以前虽然也来，但说话做事的风格跟今天的根本就不一样。今天突然跟姥姥还有姥爷客气的让人生疑。
不是说李老不好，但是吧……人都是下意识的向着自己人的，也不是说李老不是自己人……哎呀，赵海燕烦躁的跺跺脚又问杨蕙兰，“妈，你可真得想清楚啊，毕竟李老他……”
“妈知道，”杨蕙兰神情十分严肃的道，“妈都这把岁数了，也体会过为一个人疯狂的感觉，妈现在啊，就想找个知冷知热的人，两个人相互帮助相互守望，没有那么多别的。”
赵海燕沉默了。须臾后才道，“那姥姥跟姥爷能答应啊？”
杨蕙兰也不知道，说服她爸妈比说服女儿感觉要难。
看着她妈那愁眉不展的样子，赵海燕也想通了。与其找个四肢健全但全完不知道最后结果会怎么样的人跟她妈作伴，还不如找李老。
李老虽然双腿坏了，但那也不是先天的啊。以后科技发达了，装个假肢什么的，也都不在话下。最重要的是她知道李老的为人。他不会是第二个赵卫国，这就够了。
“妈，我帮你去跟姥姥说。”说完赵海燕就要去堂屋找张桂花他们。
杨蕙兰一把拉住女儿，“老李说他会先试着跟你外婆他们说，看看他们什么反应，要是反弹大的话，就慢慢来。年纪都大了，经不起折腾。”
赵海燕点头，“那我出去看看哈。”说完给了她妈一个安抚的神情，出了厨房。
刚出门，就看到林振宇靠着墙壁站在那。
赵海燕脑子里灵光一闪，指着林振宇的鼻子就问：“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林振宇笑着道：“也没多早，就是去G市之前。”
赵海燕哼了一声，现在想来，怪不得他刚才会说那些话，什么孤独不孤独，寂寞不寂寞的，原来是因为这啊。
不过他说的也没错啦。
“走，难得看李老吃瘪，我要去看看。”说着整理了下表情，抬腿走进大厅。林振宇跟在后面，笑着摇头。
堂屋里，李老额头上都出汗了。绕了半天都没绕到今天来的主体上，一个劲的扯闲篇，他都快扯不下去了。
看到赵海燕跟林振宇进来，李老先是眼睛一亮，随即又暗淡了下去。还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态度呢。
张桂花一边用芭蕉扇子扇风，一边听着李老说。结果没听到声音，接了一句道：“现在年代好了，人人口袋里都有几块闲钱了。不像以前啊，是真穷，二十多年前那会儿，大饥荒，我们家蕙兰也才十几岁吧，正式长身体的时候，饿啊，饿的草皮都啃完了。天天都有人不见了。后来有一个以前是大地主的人家，家里有点粮食，让我把蕙兰给他那傻儿子，就给我们五斤大米。”
张桂花伸出手道：“五斤大米就想换我女儿啊。我不同意，我说啊，要死，咱就一家人都死在一块。我今天把女儿卖了，五斤大米吃完了我卖谁呢？人不是这么做的。”
赵海燕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事情。
李老也是经历过的，在WG还没有刮起来的时候，那些土改后的地主们只要不是罪大恶极，都不会把他们怎么样，他们家那时候也还不错，虽然都饿，但在稀的粥里也能看到一两粒米，他太知道了。
张桂花摇头，“可有人愿意啊。家里孩子多的，总不能眼看着一个个的都饿死吧？只能用一个两个换另外的的一条活路。大部分啊都是用女儿换儿子活路。”
堂屋里没人说话，都静静的听着。张桂花的神情像是陷入回忆中，脑海里浮现那个到处都是饿死人的惨状。山头上但凡能塞进嘴里的，都被扒光了。
“我家蕙兰不容易啊。”张桂花回神，“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前半辈子我们的错，没把好关，找了个白眼狼，坑了我女儿半辈子，害的我外孙女小小年纪就外出打拼……”
李老听到这里，心跳加快，他感觉二老已经猜到了一些什么，但下也不敢做声，听着张桂花说。
“老头子啊，你说呢？”张桂花问杨富民。
李老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赵海燕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感情这事都猜到了？
杨富民还在吧嗒吧嗒的瞅着旱烟，坐在小马扎上吞云吐雾的不说话，神情很严肃。
李老舔了舔嘴唇，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闭嘴了。他要是二老，也不愿意将一个四肢健全的女儿嫁给他这个残废。
张桂花没听到老伴的意见，抬起一脚踢了下他屁股下的小马扎，“问你话呢，聋啦？”
杨富民蓦地站起身，对着张桂花就是一顿吼，“我觉着有用吗？啊，人家都上门了我觉着有用吗？当初我俩觉着那赵卫国有用，结果呢？”
张桂花被老伴儿一吼，顿时就要发火，但听到后面，火气又被浇灭了。
是啊，当初第一次在生产大队见到赵卫国的时候，就觉得这小伙子眉清目秀的，中山装的口袋里还插着一直钢笔，一看就是知识分子。
好家伙，那钢笔都要五六块一只，能赶上他们一个多月的工钱了。
他们家虽然穷，但因为就杨蕙兰一个孩子，所以也宠爱。就想着把最好的给女儿。回家跟女儿一说，第二天女儿回来就娇羞的说那个年轻后生很有学识。
见女儿那样子，他们心里都明白，女儿这是也看上人家了，于是他们也就鼓励女儿，喜欢就主动点，村里点击那小伙子的人多的很呢。
最后呢，就成了他们杨家的女婿了，可结果呢……
张桂花叹口气，心情十分低落的道：“是啊，我们觉着有什么用呢，得看孩子的。后半辈子总不能再坑她了啊。”
堂屋里一时间气氛有些凝重，落针可闻。
站在堂屋外面已经有一会儿的杨蕙兰在听到张桂花说的话后泪流满面，不，她的爸妈是天底下最好的爸妈，把他们力所能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了她。
日子过成这个样子，是她自己没本事，不能怪父母。
“爸，妈……”杨蕙兰从外面走进来，满眼泪水的看着张桂花跟杨富民。
二老看到女儿那一脸泪水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妈……”杨蕙兰上前一步半跪在张桂花的身边，抱着她的腿道：“妈，你跟爸从来都没有对不起我，反倒是我，猪油蒙了心，看不清谁才是最爱我的人。”想到自己当初因为赵卫国不喜欢她跟父母家多来往，说天天回去让他感觉自己像是入赘的。她就真的不去父母家，一个村子的经常一两个月都不回去的，路过的也只敢看一眼父母忙碌的身影，就怕赵卫国伤心，可结果呢，她只鼓着那白眼狼伤心不伤心，完全顽疾了，那是她的父母啊，是生她养她的服么了。她伤了自己父母的心。伤透了。
但就是这样，集体干活的时候，父母见就她一个人干活，又累又辛苦，经常比她早到，偷偷的给她干活，等她来了就看到该她的活都被干了一半了，不用说，除了父母，谁还这么棒她？可就这样她还是执迷不悟，就跟鬼迷心窍了似的……
想到这些，杨蕙兰羞愧的无地之容，“爸，妈，是我对不起你们啊。”
两个老人家眼眶也都红了。张桂花更是跟着女儿一起抹泪。
赵海燕走到张桂花的神兽，从后面抱住张桂花，脸颊蹭着她的，“姥姥，以后我看着我妈，不让她犯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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